跌入真愛 第11頁

突然間,電話響了。

她拿起話筒。「喂?」

「方澄雨在嗎?」是個女生,听得出來很年輕。

聲音陌生而高傲,澄雨不記得自己認識這樣的人。

「我就是。」

「我姓朱,叫朱寧寧。」朱寧寧用一口不甚標準的中文說著︰「我有點事想跟你說。」

澄雨如墜五里雲霧。「我認識你嗎?」

對方輕笑一聲。「你認識你就好了。」

澄雨直覺這是惡作劇電話。

翻著畢業紀念冊隨機撥號,胡言亂語一通,擾人自娛,她不必隨著她聞聲起舞。

「我不認為我們有什麼好談的,再見。」

澄雨切斷電話,不到十秒,電話居然又響起了。

「先別掛。」朱寧寧雖然說得匆忙,但語帶命令的口吻卻絲毫未減。「我是真的有事找你。」

「我也是真的不認識你。」

「嚴降昊呢?」她輕輕一笑。「你總知道他呢?」

***************

「咖啡樹」是位在小巷內的咖啡館,有兩面落地大窗,木制推門後掛著一串風鈴,有人進出,風鈴就會發現清脆悠揚的聲音。

里面除了沿著吧台而設的高腳椅之外,幾張木桌全鋪上白綠相間的格子桌巾,小花瓶中放著滿天星及一朵太陽花,牆上則懸著幾幅印象派的畫作,精巧中不失清爽,是個令人感到舒服的地方。

澄雨大概等了二十分鐘,終于等到朱寧寧。

應該是她沒錯。

很漂亮,耀人的美麗中有種掩飾不住的嫵媚。

皮衣、皮褲、一種短靴,染成火紅色的頭發,手背有刺青圖案,年輕的臉上紛著今冬最流行的彩妝。

她說她從紐約來。

而她給人的感覺正是第五大道蘇活區的奇特融合。

「咖啡樹」中有五、六位客人,而她卻仿似早知道澄雨似的,連左顧右盼的尋找都省略了,直接拉開她面前的位子坐下,要了一杯曼特寧,跟在她身後的四個金發壯漢則坐在靠門的一張桌子。

澄雨真是開了眼界,她以為出門帶保鑣是政商名流的專利,沒想到一個年紀相仿的女生旁竟也跟著四名彪形大漢,清一色的黑西裝只令她想笑——朱寧寧擺這樣的陣仗來,未免太看得起她。

她,方澄雨,不過是聖瑪麗的小護士,沒刀、沒槍,也沒有黑道背景,不可能傷到任何人。

「別那樣看我。」朱寧寧輕佻一笑,方澄雨也在笑。

前者是為了自家的龐大勢力得意洋洋,後者則是為了自己被曲解的意思而莞爾——經過這些日子來的沉澱,澄雨已覺無妨,別人怎麼看她是別人的事,放在心上只會讓自己不舒服而已。

她看著那個遠從來的紅發女子,不疾不徐的開口︰「你在電話里說有話要當面告訴我。」

「嗯哼。」朱寧寧無禮的盯著她看。「開門見山的說好了,我是降昊……」她硬生生地將即要出口的「哥哥」兩字咽下。「我是降昊的女友。」

***************

從小,她眼中就只有嚴降昊一個人。

她記得父親將他帶回來時是個深夜,只說他是好朋友的兒子,要兩人好好相處。

當同年齡的孩子在吵著要買球棒或是游戲軟體時,他已開始涉獵許多教科書上不曾提及的層面。讀書之余也鍛煉身體,十歲的年紀,不但沒有寄人籬下的別扭,反而有種與大人平起平坐的氣勢,那尊貴是與生俱來,寧寧知道父親十分敬重這位故人之子。

他十分,一路跳級念書,十五歲那年便進入大學,兩年後跳級畢業,繼而進入醫學院。

他的人生太順利,完全沒有她插手的余地,父親甚至不準她到曼哈頓去探望她的降昊哥哥。

她想他想得快發瘋,可是他總是忙,好象永遠沒有時間回家。

有一年的聖誕節,她真的忍不住了,自己從長島開車到他住的雙塔公寓,在管理室前等到大半夜,才見到他回來。

他見到她時有些詫異,但仍是客氣而禮貌的。

他們去上東區一家高級餐廳吃飯、聊天,待她一解相思心滿意足的回家後,在客廳等她的卻是滿臉鐵青的父親,當著所有家僕的面,她被狠狠的打了一頓,只為了私下去找他。

這些年來,她身邊雖不乏男伴,但她心中始終確定只有她的降昊哥哥才是唯一的最愛。

她在等。

一直在等。

等他畢業,等他取得正式醫師資格,好不容易知道他要辭掉市立醫院的工作,她欣喜若狂,以為可就此朝夕相處,沒想到他回長島時,她人在英國,待她度假回來,他又走了,而且還沒說要去哪里。

前幾天,父親最重視的一個助手三更半夜匆匆而入,貪先歸晚的她一時好奇,躲在門口偷听。

起先,都是一些很無聊的句子。

例如「那幾個人布線不密」、「漏掉一個人物」、「沒想到方家還有一個兒子」之類的,她打打呵欠,正想離開,卻听見一句︰「降昊少爺要我們再派一些人過去台灣,細心一點的」。

沒錯,朱德的規矩多,但「瞞上不瞞下」是千古不變的道理。大小姐要知道什麼事,大家還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要別讓上頭的人知道就行了,否則在德爺大發脾氣之前,她早先肅掉他們一層皮了。

他們說,她從小喜歡到大的降昊哥哥為了一個姓方的女孩子,暫停了手邊的一切,千里迢迢跑到台灣那個小地方的醫院擔任醫師,目前,跟那個女孩正在進展中。

朱寧寧听了,幾乎氣炸。

她不允許,她喜歡了他那麼久啊!

當飛機飛離皇後區的天空時,她就對自己發誓要將他奪回來。

嚴降昊是她的,誰也不準把他從她身邊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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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她正與那個叫方澄雨的人面對面。

就朱寧寧的眼光看來,她未免簡單得過分。沒化妝、衣著普通,沒有任何飾品,就連頭發也是自然留長的直發,像一杯白開水,光看就知道是食之無味的類型。

她會讓她知難而退的。

「我想降昊沒跟臉色提過我吧?」朱寧寧從煙盒中取出一支涼煙,熟練的點燃後深吸了一口,開始說起她在飛機上想好的對白——「他這個人很花心,但又喜歡做作專情,惹得那些他逢場作戲的女孩子都以為自己才是他一生的最愛,其實,她們什麼也不是。」

方澄雨微一點頭。「嗯。」

朱寧寧一愣,原以為接下來會是一場唇槍舌戰,沒想到對方居然一個字就打發了。

她得到的消息明明就是「兩人發展得不錯」,怎麼她會是這樣的反應?

「你沒听清楚我的話吧?」朱寧寧放大了音量,惹得咖啡館中的其他客人頻頻回望。「我說,他很花心。」

「我听到了,然後呢?」方澄雨不明白,紅發女郎在跟她叫囂什麼。

她根本不喜歡嚴降昊,他花不花心又關她什麼事?

沒錯,他是奪走她的童貞,充其量的結果不過是她不再是處女,她沒迂腐到必須因為兩人上過床就對他死心塌地。

她唯一的感覺是︰紅發女郎很可憐。

看樣子她很在乎他,但顯然他卻讓她不放心。

愛情……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雖然她沒談過戀愛,但如果有朝一日她有了喜歡的人,她絕對不會背叛對方,也絕對不會傷害對方,更遑論一時之欲而傷害對方。

如果愛情中有著許多的不安,那樣的愛情未免可悲。

澄雨啜了一口微冷的花茶,等待。這些日子來,沉默已成習慣,而且她也覺得,等別人開口沒什麼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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