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膳嬌妻(上) 第6頁

他忽然升起捉弄她的念頭,要讓她後悔跟著他來。

「不錯。」封潛回頭瞥她一眼,目光冷冰,嘴角微勾,聲音低沉而危險,「我要淋著雨回去,你要一同淋雨回去嗎?」

從他毀顏開始,人們對他避之唯恐不及,他的心境就有了莫大的改變,後來他訂制了面具,從此不分晝夜的戴上了面具,連寢時也不例外,只有沐浴時摘下。

然而,臆測他面具下的容顏如同鬼怪般猙獰的流言四起,漸漸地有豆.豆.小-說提供人說他不祥,甚至流傳他身子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流傳他的皮膚潰爛、陰陽怪氣、被邪靈給附身了,各種荒謬的流言言之鑿鑿,附予了他一個「鬼面」的稱號,還有人指證歷歷說他另外半邊臉是黑青色。

試問,堂堂男兒有必要在乎容貌嗎?

在他容貌完好之時,他確實未曾在意過,他也未曾想過有朝一日他會因為容貌而承受痛苦,然而這一切卻發生了,連他拿下面具時也厭惡自己的面孔,倒不如全毀了,為何要留下一半完好的容顏,有所比較,有所懷念。

從此他用冷漠武裝,將自己和人們隔離起來,甚至讓自己變得不近人情,變得陰陽怪氣、喜怒無常,變得無人敢靠近,而敢靠近他的,相對的就變得不正常了……

「好啊!」

冷不防地,安承嫣的聲音在雨聲之中響起,十分明快。

封潛低頭看著她,而她正抬起頭來,杏眼含笑,粉頰生嬌,朝他綻放了一記笑顏,又說道——

「我們一起淋成落湯雞回去,保管把其他人嚇壞。」

戴著半臉面具的他雖然有些詭異,身上也有股冷冽之氣,但另外半邊的面孔仍是極好看的,根本沒有傳說中那般恐怖。

他的輪廓硬朗,劍眉深目,鼻梁挺直,薄唇微抿,自有一股英氣,並不令人畏懼,若是沒有毀容,肯定是張奪人心魄的面孔。

說真的,前世的她比他丑太多太多了,且他是後天才毀了容,她是先天就那麼丑,不過不管是先天還是後天,想必心情都是一樣的吧。她完全能感同身受那種害怕別人眼光的感覺,只要人們不經意的一眼都會對號入座,認為別人在針對她的容貌,心情就會跌落谷底,這種經驗她太多了。

「走吧。」封潛幽冷的黑眸一黯,聲音更沉。

該死的甜美笑容!她打量的目光令他不自在,最後那道嘆息般的眼神尤其令他不快。

她算什麼?她憑什麼來惋惜他?簡直可笑!

封潛大步走入雨中,安承嫣連忙跟上,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他這個人說風就是雨的,難以捉模。

她努力追上封潛,發現他果然是個武將,魁梧挺拔、步履穩健,只可惜渾身的冰寒冷傲,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她覺得奇怪,封潛和皇上是叔佷,但相差沒幾歲,外傳皇上是個叔控,那麼皇上肯定是很了解封潛了,又怎會將冰山美人似的原主賜婚給封潛,這不是故意搗蛋亂點鴛鴦譜嗎?

稍一分神,她又落後了,連忙邁著小碎步跟上去。「王爺等等我!」

不是她不想跑快,是三寸金蓮和繡花鞋讓她跑不快,還有這古人的衣服都是拖地的,綁手綁腳。

封潛嘴角微勾,但沒理會,仍然疾走。

她只好自曝其短了。「王爺,你一定要等等我!因為我不知道回飛觴樓的路……」

說起來她算路痴,前世上哪兒都要用導航,來到古代之後身邊都有日晴、錦茵,平常都是靠她們引路,讓她自己一個人在大如迷宮的王府里找到飛觴樓,那是不可能,何況現在四周一片漆黑又下著大雨,她更是失去了方向感。

封潛終究還是停了下來,盡管她惹他不快,但讓她一個弱女子在雨中迷路不是大丈夫所為。

安承嫣微喘地跟了上來,他掃了她一眼,發現她衣衫盡濕,那濕漉漉的紗制衣裙緊箍在她身上,顯得曲線畢露,窈窕姣好的身形一覽無遺,胸前豐盈的隆起、縴細的腰肢、修長的腿,全都若隱若現。

他的喉頭驀地一動。

十六歲,他的小妻子,曼妙身子卻已經成熟了。

待會回到飛觴樓勢必要經過守門侍衛的眼,他有些懊悔為了要整她而讓她跟著淋雨,如今連個遮一遮她身子的衣物都沒有。

他沉聲道︰「待會回到飛觴樓,你走在我後頭,不許越過我一步。」

安承嫣微微一愣。

不能走在他前面,看來他是個大男人主義者。

正這麼想時,忽然瞥見他的眸光,順著他的眸光,她往自個兒身上看……她的臉騰地紅了起來。

要命!衣裳全貼在身上,渾身的曲線都被勾勒得一清二楚!

她頓時明白了他的用意,她的模樣見不得人,自然要躲在他身後,拿他當遮蔽物了。

第四章  暗夜雨中萌動情(2)

兩人快回到飛觴樓時,雨勢漸小,安承嫣卻踩到了一塊圓滑的石頭險些跌倒,幸而封潛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她整個人貼上了他的胸膛,險些往後仰,她自己也嚇得不輕,雖然被封潛拉在懷里也穩住了腳步,可心髒猶是怦怦跳個不停。

「可有傷著?」

安承嫣抬起頭來,迎上了一雙深幽的眼眸,恍如深不見底的幽潭,她的心猛地一跳,睫毛輕顫,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搖了搖頭。

怎麼回事?是《神鬼傳奇》看多了嗎?為何她不覺得他的鬼面恐怖,反而覺得他很吸引人?

就在安承嫣失了神般抬著眼眸定定看著封潛的同時,封潛也同樣看著她。

濕漉漉的發、濕漉漉的眼神,水從她光潔的額頭落下,沿著她挺翹的秀鼻和飽滿的唇滑下,尤其是她的唇,就如同蘸水的蜜桃似的,看上去甜美可口。

他的喉頭一緊。

今日的他是怎麼回事?如此反常,一再被她動搖。

一陣風吹過,安承嫣瑟瑟發抖,封潛雙臂微微收緊本能的擁緊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安承嫣縮在他懷里,莫名的不想離開,鼻息間嗅到淡淡的青竹氣息,是他身上的味道,雖然他擺出的態度比冰還冷淡,但他的胸膛卻極為灼熱,她甚至還可以听到他強又有力的心跳聲,他結實有力的臂膀就抱著她的身子……

轟隆一聲雷響,雨勢驟然又變大了,封潛回過神來,他放開了安承嫣,飛觴樓就在前方了。「既然沒傷著,進去吧。」

安承嫣感覺到心還是如擂鼓般怦怦狂跳,她跟著封潛從九藏閣過來的路程不過小半盞茶的時間,她卻覺得兩人經歷了很多,他會與她有相同的感覺嗎?

兩人入了院子,封潛身子微側擋住了侍衛的視線,不想讓人看見她美好的身段。

守門的侍衛驚詫不已,兩人均是瞠目結舌,慌忙見禮,「見過王爺、王妃!」

見禮過後,卻是驚疑不定。

王爺何時回來的?王爺、王妃這副狼狽模樣又是怎麼回事?

雖然兩人抓耳撓腮的好奇,但他們很有眼色,緊閉著嘴目不斜視,像是沒看到兩位主子的異樣。

封潛什麼都沒說逕自入內,他刻意放慢了步履掩護安承嫣,安承嫣則小手抓著封潛身後的衣裳,一副躲躲藏藏見不得人的樣子。

封潛也沒料到她會抓著自己的衣裳,將他當盾牌似的,孩子氣的舉動令他無言。

穿過月洞門進了內院,黑黑的夜色下,廊檐下一盞盞的紅燈籠都被風吹得飄動,幸好因為大雨,外頭一個下人也沒有。

封潛低聲說道︰「回去寢房。」

封潛說完這句話便朝西側長廊而去,安承嫣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她這一身濕也不好跟過去,只好听他的,回了東側的寢房。

房里,日晴和錦茵急如熱鍋上的螞蟻,總算見到主子回來了。

「您到底跑去哪里了?真是快把奴婢給急死了!」日晴急吼吼的迎上去,見到主子一身濕,臉還紅彤彤的,頓時覺得很不對勁。

她們見雨勢大,不等主子讓守九藏閣的小廝通知便去接主子,誰知道卻在九藏閣里遍尋不著主子,那小廝又言之鑿鑿的說王妃沒有離開九藏閣,一個大活人平空消失了,怎不將她們嚇死?

她們連忙回到飛觴樓,稟告了管事的程嬤嬤,程嬤嬤也嚇得不輕,連忙讓飛觴樓所有人出去找,說是先不要驚動大總管,若是半個時辰之內找不著人再通報大總管。

「您這是——這是淋了雨回來的嗎?」錦茵眨了眨眼,不敢置信般地問道。

安承嫣輕咳一聲。「我在九藏閣遇到王爺,我們一起回來的,不是只有我淋了雨,王爺也淋了雨。」

「什麼?」日晴、錦茵頓時嚇得目瞪口呆。「遇到王爺?怎麼可能?沒听說王爺回來啊……」

安承嫣也奇了。「難道不是我在九藏閣時,王爺回來了?」

「沒那回事。」錦茵很堅定的說道︰「若是王爺回來了,府里不會一點動靜都沒有,肯定要大張旗鼓的迎接王爺。再說了,也沒听說王爺進城的消息,您當真遇到王爺了嗎?」

錦茵言下之意好像在說她遇到鬼似的,安承嫣蹙眉。「我真的遇到王爺了,我很肯定是他,守門的侍衛都喊他王爺了,不會錯的。」

錦茵頓時有些興奮。「主子,王爺真的戴了面具嗎?您有沒有嚇到?」

安承嫣斂了神色。「王爺確實戴了面具,不過並不可怕,我沒有嚇到,爾後見到王爺,你們倆也不可表現出害怕,知道嗎?」

平時錦茵說些府里的八卦,她也會湊趣,可她剛剛發現她並不樂意錦茵將封潛當成八卦的目標。

現在她只想知道一件事,封潛在哪里?他為何要神不知鬼不覺的回來?

「錦茵,你在飛觴樓里四處轉轉,打听看看王爺在哪里。」

「是。」

錦茵去打听消息時,日晴連忙讓兩個丫鬟抬熱水進來,伺候主子沐浴。「您這是淋了多久的雨?整個人都濕了,為何不等奴婢過去接您?即便遇到了王爺,也可以等奴婢過去接您啊。」

其實,她還是不信主子遇到了王爺,不說王爺根本尚未回京,即便真遇上了又怎麼可能兩人一道淋雨。九藏閣有守門小廝,那里不會沒有傘吧?因此主子這套說詞並不合常理。

「說來話長。」安承嫣坐在熱氣蒸騰的浴桶里,回想著適才發生的一切,又是渾身發熱,粉頰酡紅,她不知如何向日晴說明,她也不想說明。

這世上當真有一見鐘情這回事?她好似喜歡上封潛了,旁人避之唯恐不及,她卻對他有感覺,在長廊那里要分開走時,她還想跟著他去哩……

「王妃!」錦茵回來了,一臉的興奮。「王爺真的回來了!真的回來了!」

若不是光果著身子,安承嫣會立即起來,光是听到錦茵打听回來的消息,她就心跳加速了。「他在哪里?」

錦茵眼楮發亮地陳述道︰「就在咱們飛觴樓里!在西院的書房,王爺的小廝,一個叫雙全的,死活不肯讓奴婢進去,只說王爺要宿在西院小樓里,讓王妃自個兒歇下,不必掛心王爺。」

日晴錯愕不已。「王爺真的回來了……」

是說,王爺為何那麼奇怪?滿京城的百姓都在等他回來,想要一睹封家軍凱旋而歸的風采,他卻悄悄的回府,真是讓人不解。

安承嫣得知了封潛人在飛觴樓後,整個人都精神了,她連忙道︰「錦茵,你速去大廚房,吩咐煮姜茶,照我的方子煮,用二兩重的生姜一大塊、粗紅糖一大匙、清水三大杯,生姜拍碎入清水,大火燒開後以小火熬一刻鐘後熄火,再入粗紅糖拌勻,待融化,便端去給那叫雙全的小廝,請他讓王爺趁熱服用,可以驅寒。」

「奴婢明白!」錦茵嬌俏一笑。「不過可不能只給王爺煮,也要給王妃煮,您也淋了雨了,也要驅寒。」

安承嫣笑了笑,夸道︰「聰明!」

一盞茶的功夫過去,當錦茵將熱騰騰的姜茶端到西院書房時,雙全嚇了老大一跳。

他看著淺笑盈盈,一身淺綠衣衫繪花鳥紋的錦茵,又看向她手里端著的托盤和擱置在托盤上的粉彩描金八寶紋蓋碗,錯愕無比。

這個自稱叫錦茵的丫鬟,今夜是第二回來這里了。

「這真是王妃要讓王爺喝的姜茶?」雙全眼里滿是疑問。

皇上還暗地里唆使他……不是,是吩咐他要好好撮合王爺和王妃,看來不用他出馬了,王妃很主動嘛,並不像外傳的那麼高冷……

「是的。」錦茵笑嘻嘻地說道︰「王妃說,請王爺趁熱服用,可以驅寒。」

雙全咳了一聲,接過托盤。「我明白了,請轉告王妃,多謝王妃關懷,還有你……咳,有勞你了。」

錦茵嫣然一笑。「那我走啦!」

看著錦茵翩然離去的身影,雙全有些怔愣。

听說王妃長得很漂亮,怎麼王妃的丫鬟也這麼漂亮……

他將姜茶端進書房,案桌邊掌了燈,照在主子冷峻臉龐上,顯得益發清冷,他吞了口口水,如實轉告錦茵的話。

封潛早已沐浴更衣,他站在黑漆書案之後,凌厲地看了蓋碗一眼。「誰讓你透露本王在此?」

雙全傻了。「那個……不是您和王妃一塊兒回來的嗎?」

錦茵第一次找來時是這麼說的呀,說王妃和王爺一塊兒由九藏閣回來飛觴樓,要問問王爺人在哪里,所以他才說了王爺在書房里,又自作主張的讓錦茵轉告王妃,讓王妃先歇下,不必掛心王爺,會這麼說是因為他知道主子是不會回主院寢房的,肯定會就近宿在西院小樓。

「本王昨日是否說過,不得讓任何人知曉本王回府了?」封潛嘴角微微揚起,用看笨蛋的眼神看雙全。「而你,還把本王的行蹤告訴一個來歷不明的丫鬟?」

雙全覺得自個兒比竇娥還冤,主子自己現身和王妃一起回來還指責他,自己暴露了行蹤不是嗎?誰讓他命苦,是個下人,主子永遠是對的,下人永遠是錯的,他也只能勇于認錯了。

「小的知道錯了。」雙全潤了潤唇,小心翼翼地說道︰「可那丫鬟……她不是來歷不明的丫鬟,說是王妃身邊的大丫鬟。」

封潛一個冷眼掃過去。「她說什麼你就信了?讓你給本王送什麼喝的你就送了?不怕毒死本王?」

不講道理啊!這是蠻不講理!雙全心里嘔到不行,他破罐子破摔的作勢要端起那蓋碗,決絕地說道︰「那小的喝好了,要毒死也是毒死小的,不會毒死王爺……」

「擱下。」封潛的聲音淡淡地響起。「出去。」

雙全巴不得能趕快離開,他應了一聲,火速告退。

封潛盯著那粉彩蓋碗,腦中浮現了安承嫣渾身濕透的模樣,之前沒想到的可能性,此時靈光乍現……

敢情她這是想色誘他?

有本事的話,她大可以試試,他樂意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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