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膳嬌妻(上) 第9頁

她像雲朵一般的柔軟,像清風一般的輕盈,像出水芙蓉般的純粹,也像雲霧繚繞著月兒,宛若天上雲卷雲舒,又似庭前花開花落,彷佛在淡淡的晨曦中,漫步在曠野里,更像是汲取了天地間的精華,匯集成了那一瞬間的美,他從未曾沉溺于聲色,適才,他沉溺了。

「孩子,你跳這什麼舞啊?哀家怎麼從未曾看過?」太皇太後異常興高采烈的問道。

安承嫣綻開笑容來。「回母後的話,兒媳跳的舞名為芭蕾舞,也能編成戲曲。」

芭蕾舞劇是綜合音樂、美術、舞蹈于同一個舞台空間的戲劇藝術形式,「天鵝湖」、「胡桃鉗」、「睡美人」……不勝枚舉,改編成古代戲曲,肯定也是挺有意思的。

「此話當真?」太皇太後眼楮一亮,來了興致。「還能編成戲曲?」

眾所周知,太皇太後最喜歡看戲了,可說是到了入迷的程度,宮里的教坊還培養了戲班子,專門排戲練戲來娛樂太皇太後哩。

「不過,芭蕾舞不好學。」安承嫣連忙將但書說出來。「若要排成戲曲,怕是要費不少時日。」

她看太皇太後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不會明後天就叫她排芭蕾舞吧?

「是啊,應該不好學。」太皇太後通情達理地道︰「哀家適才看你跳得跟朵花在開似的,那要多少年的功夫才學得起來啊,也難為了你身子靈巧才學得會,換做旁人轉那麼多圈子都暈啦,哪里還站得直?對了,跳了那麼久,肯定是累了,快坐下、快坐下!」

「多謝母後。」安承嫣回到座位落坐,她抬起明亮的眼眸,發現沒有笑容的有三個人,太後、麗貴妃和她身邊的封潛。

太後似乎是從頭到尾都沒說句話,是天生寡言還是累了無從得知,她覺得太後看封潛的眼神不一般,好像……好像有恨意?

照理來說,封頤年紀輕輕就因為先帝驟然駕崩被迫登基,封潛盡心盡力輔佐封頤,太後應該感激涕零才是,沒理由恨封潛啊,可能是她看錯了,她可不能因為人家都不說話就把人家定位為不是好人。

至于麗貴妃,她可以確定麗貴妃是完全的不喜歡她,太後對封潛帶著恨意,而麗貴妃對她則是敵意,彷佛她搶了她的場子似的,幾乎要將她瞪出一個窟窿來,那種敵意是不假掩飾的,懶得與她客套做戲的那一種。

如果說太後對封潛的態度她看不明白,那麼麗貴妃對她的態度她就更不明白了,她是親王妃,與貴妃井水不犯河水,麗貴妃的敵人應是皇後和其他嬪妃才對吧,為何將她當成了假想敵?

安承嫣偷覷著麗貴妃研究的時候,發現了麗貴妃那雙美麗眸子的冷凝視線定點在了某處,輕顰著縴長的柳眉,眼神是極度的煩躁,順著麗貴妃的視線望去,冷不防的發現竟是她身旁的封潛,讓她頓時狠狠一愣……問題,不會出在他身上吧?

皇帝的女人喜歡封潛,不會是這樣吧?

這荒唐的想法讓她猛然一驚,無語愕然。

第六章  一舞進駐郎君心(2)

「哎呀,怎麼辦呀,那芭蕾舞一直在哀家腦子里舞著,哀家今夜怕是睡不著了……」太皇太後還在回味無窮。

封頤揚著唇,心情極好地說道︰「皇祖母,這說來說去都是朕的功勞,若是朕沒有做主賜婚,皇嬸今日便不會入宮來,也不會露這麼一手了。」

「皇上實在英明。」皇後柔媚無比的笑道︰「臣妾敬皇上一杯。」

封頤從善如流的舉杯,露出了俊朗的笑容。「皇祖母、母後,賀皇叔大婚,大伙兒一塊兒喝一杯吧!」

宮女連忙為諸位貴人斟滿,封頤主邀的那一杯,所有人都一飲而盡。

「好酒,真是好酒。」太皇太後的眼眸眯了起來。「令哀家想到了哀家初入宮那一年,首度喝到那窖藏多年的美酒,那一夜哀家醉倒了,連醉了也要抱著酒壺,令宮人們啼笑皆非。」

封頤看著氣氛如他預想般的熱絡了起來,頗有其樂融融之感,他認為自己要趁勝追擊,絕不能讓場子冷下來,而方法就是灌酒,目標自然是那誤入皇家叢林的小白兔了。

「朕必須要再另外敬皇嬸一杯。」封頤嘴角若有似無的逸出一絲笑意,俊顏光華四射,像是鍍了一層金。「皇嬸,朕的皇叔就拜托皇嬸了,早日為尊親王府開枝散葉,多多益善,屆時皇祖母肯定要笑得闔不攏嘴。」

安承嫣喝下了封頤敬的酒,想到和封潛生孩子……她耳根子都燙了起來。

可聞言,太後卻是緊緊捏住了手中的酒盞,臉上是一片隱忍的神情,卻還是流露出刻骨的恨意來。

封頤目前膝下猶虛,絕不能讓封潛早一步生下子嗣,這是她絕不容忍的事!

太皇太後不著痕跡的將太後的反應看在眼里,她若無其事的收回了視線,配合封頤說道︰「皇上說的不錯,潛兒今年都二十有七了,其他人早做了不知幾回爹了,如今也該是做爹的時候了。」

「皇祖母的話對極了!」封頤一搭一唱的接口。「皇叔為了保家衛國,捍衛咱們大武江山,擔誤了終身,如今好不容易抱得美人歸,肯定要嘗嘗做爹的樂趣!來來來,皇嬸,朕再敬你一杯,往後要相夫教子,辛苦了。」

安承嫣覺得身子越來越燙,她硬著頭皮又喝了一杯。

這酒是極品中的極品不錯,可是,她沒有酒量啊……

「皇嬸,換我敬您一杯。」皇後眼波流轉,笑得如花開。「這梨酒可香醇了,別處是喝不到的,難得皇上沒藏著掖著,皇嬸可要多喝些。」

安承嫣已是喝得雙頰蛇紅,又喝下了皇後敬的酒,無意識的笑了起來,有些萌傻,麗貴妃見狀甚是厭惡,再想到適才她跳舞時那耀眼奪目的氣場,心中頓時升起了一個惡意的念頭。

她睨了安承嫣一眼說道︰「素聞尊親王妃除了善舞,吟詩作對更是無人能及,若是女子能考科舉,狀元之位肯定手到擒來,今日不如以酒為題做一首詩,不知尊親王妃意下如何?」

安承嫣打了個酒嗝,見眾人都在看她,她連忙喝了幾口水,雙頰還是熱辣辣的燙。

麗貴妃要她做詩?她擁有原主的記憶,做詩自然是難不倒她,可她想嚇一嚇麗貴妃,做首叫人驚才絕艷的詩出來,讓麗貴妃以後不敢隨便來挑釁她,讓麗貴妃知道她不是好惹的。

封潛微不可察地眯了一下眼眸,轉著酒盞,寒眸輕揚,聲音沉了幾分,「不需做詩了,回府吧。」

安承嫣臉色緋紅,眼眸帶著一絲水光迷蒙,她朝封潛傻傻地笑了笑。「不打緊,做完詩再走,擔擱不了多久。」

封潛眼眸深幽深幽的看著安承嫣,眼里有幾絲光芒閃過,麗貴妃看見了,不是滋味的哼了一聲。

瞧她那樣子分明是醉了,腦子已經不清楚了還死撐著,這樣還想做出詩來?簡直痴人說夢!

「孩子,若是身子不適便不必勉強。」太皇太後慈愛地說道,臉上有些憂色,很是擔心。

安承嫣腦子已然發懵,她朝太皇太後真誠一笑。「母後無須擔心,兒媳很好,好得不得了,再跳一曲芭蕾舞都不成問題。」

麗貴妃嘴角翹了翹。「尊親王妃莫不是在拖延?若是連首以酒為題的詩都做不出來,那倒叫我懷疑起尊親王妃之前的盛名是怎麼來的,又如何連續三年在茶詩會上奪魁?」

做詩是要集中精神的事,她不信安承嫣在精神渙散之下還能做出什麼好詩來,即便做出詩來也肯定是慘不忍睹,等會兒安承嫣便會淪為笑柄,然後,她會讓人將今日安承嫣做不出詩的事傳出宮去,讓她成為京城的笑談!

「哎呀,麗妹妹莫非有什麼急事要先行離開,所以一直催促皇嬸?」皇後眨了眨眼楮,笑得繁花似錦。「本宮是認為,做詩也是講究文思的,也該讓皇嬸想一想,是吧?」

麗貴妃臉色悻悻。

翁敏禎這個賤人,前世明明很陰郁的,這一世卻轉了性似的,處處給她不痛快。

前世她們斗得死去活來,翁敏禎是內閣首輔翁清展的孫女,而她爹則是一品軍侯,兩人的娘家都擁有龐大勢力,兩人都想先生下皇長子,最後是翁敏禎先生下了皇長子,封為太子。而她,既失去了她心所愛著的封潛,也沒得到皇上的寵愛,在冷宮看著太子繼位,翁敏禎成了太後風光無限,而她直到死前才得知的皇家秘辛,只是令她死得更不甘罷了,懊悔著她當初不該听她爹的話進宮為妃,放棄了封潛。

老天有眼,她重生了,她要翻轉一切,即便翁敏禎與前世一樣先生下皇長子,她也不怕了,她手里握有天大的秘密,那秘密會讓翁敏禎不管生多少皇子都無用,翁敏禎的榮華富貴都將成為泡影一場,唯一的缺憾是她重生得太晚了,重生而來,她已是宮妃,若是重生的時間再往前提前一些,她肯定不會入宮,她不會計較封潛的臉傷得如何恐怖,她會陪在他的身邊,一心一意的對他……

「多謝皇後為我說話。」安承嫣感激地對皇後一笑。「既然麗貴妃那麼急,我快點將詩寫出來便是。」

她決定搬出李白大師的詩來嚇嚇麗貴妃,走到先前寫藥膳方子的那張桌子坐下,提起筆來,在空白宣紙上洋洋灑灑的寫下了一首詩,字跡端麗,落筆毫不遲疑,恰似文思泉涌的模樣。

一等到她停筆,封頤便迫不及待地吩咐小封子,「快!快拿來給朕瞧瞧!」

一待到手,封頤便朗聲讀了出來——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

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

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

永結無情游,相期邈雲漢。」

一時間,殿中落針可聞,所有人都被詩中的意境震撼了,即便知道安承嫣是才女,但沒想到她有才到這等境界。

安承嫣淺淺一笑,這是李白大師赫赫有名的〈月下獨酌〉,不信麗貴妃挑得出毛病來。

封頤久久之後才長長的吁了口氣。「詩情豪放不羈、瀟灑自在,皇嬸文采過人,實在令朕太震驚了,如此好詩,千年一遇,即便是今年的狀元也恐怕做不出來。」

麗貴妃暗自咬著牙,眸中透著一絲詭異的陰狠。

可惡!原來想讓安承嫣出糗的,卻反而讓她出了風頭。

她得快點讓軌道回到前世,首先,前世紅顏薄命的安承嫣必須快點死掉,她才能進行其他的事……

第七章  遭人惦記馬車翻(1)

安承嫣醉了,整個人輕飄飄地,所以話也多了,出長那長長的宮廊上,只有她與封潛,她一直找封潛搭話。

「錦秋姑姑是什麼人啊?我見你好像對她特別有溫度。」

封潛橫了她一眼,是在說他對別人都沒有溫度嗎?

他蹙著眉。「錦秋姑姑是我的女乃娘。」

安承嫣微微笑嘆,美麗的眼眸笑如彎月。「我就說你對她態度特別不一樣,原來是你女乃娘啊!我也有女乃娘,不過沒跟著我過來王府,她年紀大了,回鄉下去了。」

見她步子不知要飄到哪里去,封潛面色不豫,長臂一伸出手拉了她一把,不料他力道不重,她卻跌進了他懷里,他順手扶住了她的腰,她柔軟的身子貼著他,他的心不自覺的漏跳了一拍。

雖然長廊里沒人,但隨時可能有人經過,讓人看見她這奇怪的模樣成何體統,怕是要給人抓住把柄了。

他斂了神色,微凜地瞪著懷里的她。「怎麼回事?」

安承嫣頭埋在他懷里,只好老實說道︰「我不會喝酒……」

封潛蹙眉。「不會喝酒,為何在殿中不說?」

安承嫣慢慢抬起了頭,很是無辜地道︰「我不知道可以說……」

品酒是皇上發起的,難道她要掃皇上的興嗎?

封潛深幽的目光深邃難明,他的臉色越來越黯,好似暴風雨要來臨。

所以她這是醉才一直跟他搭話?若不是醉了,神志不清,不會如此纏人……

想到她日後若是醉了,他不在場時,也這樣糾纏別的男子,他心中升起了一股濃濃的不快,他勾著唇對她命令,「以後不許喝酒!」

安承嫣揚著長睫,看起來更加無辜了。「我也不想喝啊,是皇上、太皇太後開口了,我能拒絕嗎?」

「即便是皇上、太皇太後也能拒絕,他們豈是不通情達理之人?」封潛反駁一番之後,眼眸益發幽深。「總之,以後不許喝酒,除非本王在場,否則你一滴酒都不許沾。」

安承嫣怔怔地看著封潛那雙幽深的黑眸,他這是在關心她對吧?雖然口氣差了點,但是是關心對吧?

一陣恍惚的眩暈感驀然襲來,她皺眉扶了額,不知怎麼回事,她覺得自己的腳離了身子,好像一直在抽離。

「怎麼?不答應嗎?」封潛的眉頭再次蹙起。

「不是……我頭暈……天地都在轉,你也在轉……」她費勁地看著封潛,認真的想要看清楚他,可眼前的他成了重迭的身影,她感覺到腦子很沉,沒想到那果釀的梨酒後勁是逐漸加深的,一開始就是微微的暈罷了,可她現在比在長時還要不舒服好幾倍。

封潛抿著唇將她抱起,推翻了他自己的規則。

「王爺……你不是也喝了很多酒,怎麼沒事?」安承嫣安心的閉上了眼楮,她感覺到自己像在坐船似的,他寬大的懷抱很是舒適。

封潛輕輕挑眉。「你不需要知道,因為你學不會。」

他有些內力,喝下的酒自然會蒸發,不用半個時辰就跟沒喝過酒一般。

他抱著安承嫣走到朝陽門,進宮時的馬車與其他人在那里候著,見他抱著安承嫣,眾人眼里都萬分驚訝,但沒人敢問一句,且還大氣不敢喘一聲,深怕是在宮里發生了什麼事,王爺才會抱著王妃出來。

封潛高冷的示意日晴打開車門,他抱著安承嫣上了馬車,日晴、錦茵原要跟著上去的,不想封潛卻吩咐道︰「關上車門,爾等搭其他馬車,立即回府。」

見日晴、錦茵錯愕,雙全連忙跑過來中氣十足地應了一聲是,又揚聲道︰「回府!」馬車緩緩駛動,紅牆金瓦、高門飛閣在馬車後頭逐漸遠去。

封潛看著懷里的安承嫣,不明白自己怎麼沒把她放在一旁的椅榻上,而是讓她繼續待在他懷里,換言之,他還抱著她。

「王爺……咱們上馬車了嗎?」安承嫣迷迷糊糊地問道。

「嗯。」封潛的手掌悄然地貼在安承嫣後背,他微微用了內力為她解酒,否則照她這初次酒醉的情況,恐怕在馬車里要吐了。

「王爺……你在做什麼……我覺得……背上熱呼呼的……」她微微挪了挪身子,想躲開那陣陣無形的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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