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話,當然不可以。
丟了哈比,他怎麼跟語眉交代?林子恩臉色愈發陰森,心情也跌落谷底,這女人要走不走的,到底安什麼心?
她是真心喜歡哈比呢?還是料定他不能扔哈比,它又不想離開她,所以他也得附帶把她撿回家?
他腦海中飛快地轉著念頭,俗話道︰好人不長命,禍害留千年,他自己不就是人性本惡的最佳寫照嗎?這女人哪里是真心喜歡小動物?她是想要挾天「狗」以令諸侯,藉由哈比來接近他吧!
林子恩冷笑不已,想不到看似毫無心機的她詭計倒不少,和他偽善的外表不相上下喔!只是不知她圖的是他的身家,還是性命?
他遲遲不置可否,何琬瑩站在一旁枯候,她孱弱的體質禁不起驕陽的荼毒,嬌軀微晃,眼前仿佛有千萬顆金星胡亂飛舞般。
看見她臉色蒼白,白到沒有一分血色,林子恩不由得軟了心腸,「既然你沒地方可去,就到我家來幫忙照顧哈比。」
雖然懷疑她居心叵測,但他自恃藝高人膽大,想蒙騙他?何琬瑩還嫌太女敕!看在她長得頗像語眉的份上,先收容她幾天再說。
他要雇她喂養小狽嗎?她可以名正言順住在他家里,又有小狽為伴嗎?這麼好的事會落在她頭上嗎?
何琬瑩喜溢眉梢,雙頰泛起楚楚動人的笑容,卻沒有一深一淺的關氏招牌酒窩。
在她被烈日曬昏過去之前,林子恩將她拖進車內,發動車子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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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明御園」坐落在台北市敦化北路的黃金地段,園中植有三十萬棵喬灌木,四千棵老樹,蒼翠重疊,境幽情閑。內部設有意大利風情中庭,戶戶專屬藝術梯廳,雙重警衛管理,三重刷卡密碼門禁,溫水游泳池,健身俱樂部……等等奢侈豪華的設備一應俱全,每坪叫價六十五萬新台幣,推出三天就被搶購一空。
「圓明御園」二十六樓是林子恩在台北的落腳處,「宸寰」法律事務所在台北也設有分處,他父母是台灣人,他擁有國籍,考運享通,七早八早地就高分通過台灣的律師考試,成為「宸寰」法律事務所台北分部總執事的不二人選,經常台美兩地往返奔波。這次也因為語眉所以留在台北。
二十六樓的獨戶華宅共一百坪,公共設施二十三坪,室內空間七十七坪,將總坪數乘以單價,再加上停車費、契稅、過戶費這些林林總總的拉雜開銷,光用膝蓋想也知道這間殼所費不貲。
人人都以為屋子是林子恩自己掏腰包買的,誰料得到它竟是別人的贈物,他也很聰明地保持緘默,講出來他耳根子又不得清靜了。
事情緣起于前任屋主的獨生愛子犯下罪,憂心如焚的父親重金聘請林子恩為兒子辯護,希望愛子能免于牢獄之災。
林子恩教被告花錢買通醫院,出具一張「不能」的證明書,男人既然不能,就不可能被害人,最多只會成立猥褻,刑期不過一、兩年,還可以緩刑。
案情的發展果然不出他所料,被告被判有期徒刑一年六月,緩刑三年,法鞭重重拿起,輕輕落下。
喜出望外的父親毫不吝惜地將「圓明御園」二十六樓過戶給兒子的救命恩人,附贈整櫃的居禮名店骨瓷、三十一公分高的喜姆女圭女圭,多幅吳炫三的油畫和琉璃工坊的雕刻,件件都是雋永無價,值得傳世的上乘之作。
不收白不收,林子恩才不屑當兩袖清風的清廉高士,他回台北就住在「圓明御園」,前些日子御園多了兩位嬌客——何琬瑩和哈比。
必語眉的老公沙奇中校曾對頭號情敵林子恩下過貼切的評語,說他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淨賺些昧著良心的黑心錢。
只是,耿直的沙奇中校萬萬沒料到,林子恩連裝錢用的屋子,都是昧著良心拗來的,真令人嘆為觀止。
牆上復古造型的時鐘敲了十二下,已過夜半,燈火通明的客廳中一個縴瘦的身影正單手托腮,孤零零、冷清清地等待主人歸來。
何琬瑩倦趴在沙發一角,睜著一雙圓圓的大眼,兀自未睡,哈比在她腳邊覓了個位置,舒服地窩著,慢慢的閉上眼楮。
她幽幽地嘆息一聲,喃喃自語,「這麼晚了,子恩怎麼還不回來?」
熬夜容易肚子餓,桌上堆著如小山高的零食,哈比吃到肚子差點撐開來,短短數日就增肥兩公斤,她卻一點胃口也沒有。
林子恩帶她回來的那天到超市買了一冰箱的食物,她雖然一整個星期沒見過他,和哈比卻不至于斷糧。
何琬瑩沒有身份證,個性又老實,人家還沒懷疑她,自己就先露了餡,若沒人罩著,她大概出現不到兩分鐘就被抓去警局。
偶爾破例做件好事倒也無妨,但林子恩可不想惹禍上身,如果被有關當局查到他收留身份不明的人士,那麻煩就大了。
因此,他沒有給何琬瑩出入華廈的識別證,只打了大門的鑰匙給她,她可以在「圓明御園」內隨意走動,卻不能出去壓馬路。
整天關在屋子里,一般人悶都悶死了,何琬瑩卻不以為忤,似乎對長時間留在密閉空間內習以為常,這點讓林子恩相當好奇。
她白天盡職地照料哈比,晚上痴痴地等他回家,她好想听他說話、看他做事,只要有他在屋子里,她就覺得心里好踏實,沒有了他,高級的豪宅在她眼中也只是氛圍冰冷的地窖。
這幾天林子恩為了幾樁國家賠償訴訟忙得暈頭轉向,晚上何琬瑩等到睡著,他都還沒踏進家門,當她清晨醒來時,他已經出去了。
炳比的打呼聲愈來愈響,她也愈來愈困,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卻還掛心著他,黛眉輕顰,憂慮地自語,「這麼晚了,子恩去了哪里呢?」
炳比甩甩耳朵,好吵!
它比何琬瑩了解林子恩,喪門星只會帶給別人災難,不會帶給自己災難,擔心他根本是多余。
何琬瑩愁思輾轉,郁郁低嘆,「哈比,你都不會煩惱,我好羨慕你,真希望可以什麼都不想……唉!」
如果她知道自己是誰就好了,那就不用連出門買份報紙也要子恩帶路才行,這些日子下來,她不知問了自己多少次,她到底有沒有家人呢?如果有家人的話,他們住在哪里?可曾擔心她、找過她?
炳比的鼻聲震天價響,何琬瑩又打了個哈欠,頗露倦意,她出力捏一下大腿,她還要等子恩——她好想見他……不能睡……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逝去,她眼皮重得再也睜不開來,意識逐漸遠揚,抱著靠枕在沙發上打起盹來。
睡眼惺忪中,轟轟隆隆的螺旋漿聲在她耳畔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急遽的催促她,「琬兒,快點穿上降落傘,再不跳就來不及了!」
半夢半醒之際,她知道自己被惡夢纏住了,不論如何大呼大號,喉嚨總是喊不出半點聲息,愈使力愈月兌力,心里雖然明白,卻是一根小指頭兒也轉動不得。
「要走大家一起走,我不要一個人跳下去!」
何琬瑩听到自己的聲音悲切地反抗,她就是他們口中的琬兒嗎?誰會叫她琬兒呢?子恩都叫她琬瑩呀……
「琬兒,你不曾出過任務,除了組織的成員外,沒有人知道你的存在,販毒集團也不知道,天可憐見,你是我們最後一張王牌。」
最後一張王牌?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何琬瑩無法凝神思考,她只想趕快醒過來,如果子恩在家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