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沅還意猶末盡︰
「依依只有一個人住。一個弱質女流是不良分子的最佳目標,你上次救過她就該救人救到底,英雄救美不能搞成半吊子是不是,你要負責……」她勸凌康改行專職英雄救美。
老天!她在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打開門,依依再也忍受不了沅沅的胡言亂語,沖過來一把拉住她,腳不沾地的將她拖入房門。
凌康的表情高深莫測,他看著緊閉的房門,唇邊露出一個談淡的笑容。他沒有放過依依的一臉羞紅與慌亂,盡避她努力掩飾。那天抱住她時的奇異感覺又在心頭升起,徘徊不去。
秦龍飛手上拿的是沅沅的課本。
謝大小姐呢?站在糖炒栗子的小攤前垂涎欲滴。好香啊!三年沒吃過又香又甜的糖炒栗子了。英國人哪懂得享受?
「快點,好了沒有?」如果有練過鐵砂掌,沅沅早就手爪子伸進鍋里去。
炒栗子的老伯遞給她一張報紙,「拿好它,我馬上盛給你。」︰
沅沅隨手將錢包擱在身邊的小桌上。快手快腳用報紙卷成個錐形紙筒,雙手捧住,眼巴巴地看著鍋里的栗子,活像個討飯的。
老伯終于鏟起栗子,裝進她的紙筒里,好心地提醒︰「很燙,小心燙著。」
「您的栗子太香了,多少錢?」
這句話才問出口,身邊一個灰色人影急奔而過,一把拿走桌上的錢包。沅沅眼睜睜地看他跑走,一下子反應不過來,三秒鐘後她才意識到︰她被搶劫了。
龍飛身經百戰,應付這種事不在話下。他只將腿伸出去。立刻,「 通」一聲,搶錢包的人跌了個餓狗搶屎。他從地上稍抬起頭,打算記下伸腿的人的相貌,總有一天,要讓他知道多管閑事的悲慘下場。他接觸了一對銳利無比的眸子,像兩道寒光,充滿了攝人的力量。他打了個寒戰,臉上的血色忽然完全褪去,口齒不清地說道︰「秦……秦……」
龍飛從他手中拿回錢包,撢了撢灰塵︰
「你打算在這兒躺一輩子?」
那人如逢大赦,爬起來,跑得像只被箭射中的兔子,一溜煙就不見了。
沅沅困惑地走上前︰「我可以理解成他很怕你嗎?」
「做壞事的人被捉住總會害怕的。」龍飛把錢包放進她的荷包,並替她付了錢。連哄帶騙︰
「栗子快涼了,去那邊椅子坐著吃,我幫你剝栗子殼。」
坐在椅子上,雙手剝著栗子,沅沅依然困惑。「他不是為被抓到害怕,很像是因為見到你才害怕。」
「我真有那麼丑?」他一臉的無辜狀。
沅沅睜大眼楮看他,這麼好看的男人就快絕種了。為了不被他當成女,她努力提醒自己將肆無忌撢的眼光稍作約束︰
「你一點也不丑,很好看才是真的。」
「男人應該由女人來評價,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龍飛露出笑容,在她看他的同時,他已然飽餐秀色,並連同她依依不舍收回去的目光。
「沒有女人跟你說過你長得很好看嗎?」沅沅高興之下十分慷慨,將自己垂涎了半天後第一個剝好的栗子送到他嘴邊。
他先把栗子吃到嘴再說︰「有,有很多。」
沅沅翻臉比翻書還快,她可不是個會掩飾喜怒哀樂的人。他的無所謂的表情把她氣死了︰
「我實話跟你說,你丑死了!我不過是日行一善,安慰安慰你。你……你竟敢吃我的栗子。」她杏眼圓睜,「吐出來!」
龍飛眼底那抹狡黔的神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滿意和喜悅。很好,謝大小姐吃醋了。初識那天她的自言自語一直虯結在他心里,他隨時防備有另一個男人出現在他跟沅沅之間。
「我一生下來,接生婆就說我好看了,那時候我連眼楮都沒睜開。然後我媽媽、姨媽、姑媽、嬸娘……一大堆女人都說這個小孩子漂亮得不得了。再然後,就只有你一個人肯安慰我了。」他笑著看她︰
「謝謝你的善心。」
沅沅想不出任何話來沖淡自己的狼狽。自己一定表現得像個醋壇子,想到這,她只有用栗子塞住自己這張管不住的嘴巴,很快,整包栗子只剩下粟子殼。
「吃完了?我們走吧!」
「我還要再買一包。」她剛才如同嚼蠟,沒有被噎死算她撿回一條小命。
「你是學醫的,該知道這種難消化的東西吃多了不好。」
「你也該知道,病從口入,禍從口出。」沅沅好像說的是自己,心里想的卻是要如何報這一箭之仇,這世界不能太沒天理是不是?打從踫上這個秦龍飛,她謝沅沅的伶牙俐齒就沒佔過上風。哼!走著瞧。
秦龍飛看著沅沅又跑去買栗子的嬌俏背影,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不會吧?他安慰自己,不會的。
第四章
沅沅幾乎每天下課都會回得很晚,偶而是陪柳依依,大多時候都跟秦龍飛在一起。
月明星稀,天心月圓,道旁的桂花雖然已經開過了仍然清香醉人。龍飛送沅沅走到家門口,沅沅不舍地︰
「進去坐坐,好不好?」
龍飛凝視著她近乎可憐兮兮的臉,幾乎想答應她。但是理智提醒他,不行。她父親並不贊成他,在一切沒有定下來之前他不想跟她父親發生沖突。就算這沖突是必然的,也留在必須的那一次面對吧。
「不了,明天下課我去接你,想去哪?」
「哪里都好!」只要跟龍飛在一起,沅沅哪里都想去。最好去教堂,先熟悉環境,將來總有用得到的時候。
沒有理由再站下去了,沅沅只好低聲說︰「明天見嘍!」
龍飛沒打算就這麼放她走。他一手托起她的下巴,在她紅潤的唇角印下一個輕吻。
「睡個好覺,進去吧。」
沅沅整個人都呆住了,不能思想,仿佛被下了魔咒。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安然無恙跨過高低不平的門檻和台階的,恍恍惚惚走入了大廳。
謝順昌跟文軒正在黑白縱橫十九道中戰。沅沅完全目中無人。直直向樓梯上走去。
謝順昌叫她︰「沅沅。」
沒反應,再大聲一點︰「沅沅!」
沅沅嚇了一跳,茫然回顧,「什麼?」好容易她魂兮歸來,挨到父親身邊,「爸爸。」
「去哪了,你有兩個多禮拜沒陪我吃飯了。」謝順昌發現女兒近來不太一樣,一會兒微笑,一會兒發呆,今天的情況更是不尋常。
「我每天都有陪你吃早餐呀。贏了幾盤了,大哥的臭棋一定不是你的對手。」
「第一盤他沒輸,第二盤我沒贏,現在第三盤,我說和了,他偏不干。」
文軒拈起顆棋子敲打棋盤,「叔叔,你邊角這片棋做不活了,認輸算了吧。」
「我還有兩個活眼呢!小子,你想贏我還女敕點。」
文軒又下了一子,得意洋洋︰
「平時我棋差一著,滿盤皆輸;今天不一樣。你老是倚門望女,想不輸都難。平時你怎麼教我的,下圍棋一定要心無雜念,心平氣和…」
沅沅看也不看,雙手在棋盤上一陣亂攪和,
「明明是和局嘛!說不定你還輸了呢,不信你再擺起來試試看。」
謝順昌哈哈一笑,抬頭問︰「沅沅,你跟秦龍飛來往得很密切,是嗎?」
文軒本來想據理痛斥一番這對沆一氣的父女,但一听到這個話題馬上擺出左腳前邁後腿跟上的逃跑架式,準備趁他叔父大人一個沒留意立馬拔腿就逃。可措,天不從人願,謝順昌始終在百忙之中分一只眼楮用來牢牢盯住他。
沅沅听到秦龍飛三個字,心口漲滿柔情,「是啊,剛才就是他送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