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是我故意嚇她的,想想一個新娘竟然搶在新郎之前下跪求婚,要我的臉從今以後往哪里擺?」駱靖天雙手一攤,一臉無奈地看著夏喜言。
賓客們哈哈大笑了起來。
夏喜言又叫又跳地沖進駱靖天懷里。
駱靖天將她整個人往上一抱,吻住了她的唇。
在賓客如雷的掌聲及尖叫聲中,駱靖天放下了她,拉著她就往外走。
「不會是趕著去結婚吧?」白致平大聲問道,朝夏喜言眨了眨眼。
「當然是現在,新娘已經預約好公證的時間了。」駱靖天笑著垂眸看向她。現場一片嘩然聲中,吳雅紗、左大文和鄧育成都沖到他們身邊。
「我們也要去。」
駱靖天對著他們一挑眉。就知道這些像伙果然都有分。
「我是見證人。」白致平馬上舉手。
「男女名額比例要公平,所以還有我。」吳雅紗邊說,邊瞪了左大文和鄧育成一眼。
「那我怎麼辦?我連吉他都帶來了,準備要唱‘只要你過得比我好,過得比我好,什麼事都難不倒,所有快樂在你身邊圍繞……’」左大文舉起吉他哼了起來,吳雅紗也跟著唱了兩句。
「我跟你們的帳,晚點再算……」駱靖天看著他的好友們,對他們挑眉。
「我們什麼都沒說。」三人異口同聲地說。
白致平也自清地舉起右手做發誓狀。「我也什麼都沒說。」
「但你們什麼都做了!」駱靖天翻了他生平第一個白眼。
夏喜言噗喃一聲笑了出來。
駱靖天垂陣看向她。
她抱著他的手臂挨著他,笑得很甜。
駱靖天想到她方才說的那些關于遺願、關于28歲不能生病之類的話,還有什麼氣好生的呢?
現在唯一重要的只有一件事。
駱靖天在她發間印下一吻,大聲地說道——「走,我們公證結婚去。」
第9章(1)
兩個小時後,一行人在白致平的建議下,陪著領了結婚證書的駱靖天和夏喜言回到了駱靖天原本安排要賣給她的公寓——因為那里離法院最近。
駱靖天心想既然都結婚了,也沒什麼好再隱瞞的,也就同意了。
「恭喜你們。」白致平舉起香檳和他們干杯。
「干杯!」鄧育成大聲說。
幾個人干了杯,即便已經在法院里抱過一輪,此時還是又叫又鬧地抱成一團。
「好了,看新郎一副迫不及待想跟新娘獨處的樣子,我們幾個電燈泡還是快點自行熄燈吧。」白致平笑著說道。
這話大家沒意見,駱靖天也沒阻止他們的離去,因為他還有很重要的事要私下問夏夏。
「六年沒使用了,記得暖車暖久一點。」鄧育成對駱靖天嘿嘿笑著。
「不要一下子開太久,台北到台中的時間就差不多了,不要一次就妄想要環島。」左大文對駱靖天眨了眨眼。
「身體保重。」吳雅紗對夏喜言說。
夏喜言紅了臉,低下了頭。
「放心,本人身為女方親友代表,我說話、做事絕對有分寸。」白致平拍拍夏喜言的肩膀,從背包里拿出一個紙袋。「喏,這是給你的新婚賀禮,從正常尺寸到加大的都有。」
「白致平!」夏喜言睜大眼,啪地就猛打白致平,羞到根本沒臉去接過那袋。
「謝謝。」駱靖天神情自若地接過紙袋,帶頭就往門邊走去。「大家再見。」
「嘖嘖,瞧這像伙迫不及待的嘴臉……」鄧育成搭著左大文的肩膀說道。
「畢竟六年了啊……」左大文搖頭晃腦地說。
「快走——」駱靖天笑著和所有人逐一擁抱送客,夏喜言也是。
待其他四人轉身離開後,屋內安靜得連落塵的聲音都听得見。
駱靖天看向夏喜言。
她心虛地低頭,身子緊繃了起來。
他挑起她的下顎,凝視著她的眼說道︰「有我陪在你身邊,沒有什麼過不去的關。」
她用力點頭,抓住了他的手。
「身體的狀況是怎麼回事?醫生怎麼說?」他撫著她的發問道。
她深吸了一口氣,抬頭對他一笑。
「我沒事。」
「這時候還逞什麼強?我承受得起,你就直接說吧。」
「我身體很好,健檢報告在這里。」夏喜言從皮包里拿出一張紙遞到他手里。
駱靖天看著那張報告,上頭指數全部正常,他不能置信地一看再看,先是狂喜,既而又眯起眼,最後抓住她的肩膀瞪著她。
「你騙我。」
「因為愛所以欺騙這件事,是你教我的。」她仰望著他,一手輕放在他的手臂上。「否則你六年前為什麼騙我?」
駱靖天面部緊繃地瞪著她,感覺喉嚨里梗了一根刺。「是白致平告訴你的?」
「他什麼都沒說,只讓我看了這個。」
她拉著他的手,走到屋子最角落的房間,開了房門——
駱靖天不用看就知道里頭是什麼,因為他這幾年回到台北時,都是住在這里。
他不願意進門,于是夏喜言一個人走進收拾得很整齊的房內,看著矮書櫃上那些他們以前的合照,還有這些年白致平e—mail給他的那些她的照片。
接著,她拉開衣櫃,望著里頭的皮衣、孕婦裝及新生兒的衣服。
駱靖天站在門邊,感覺全身發寒。原來她全都知道了,難怪她設計了求婚這一切——
夏喜言看了他青白的臉色一眼後,她拉開抽屜,拿出筆記本,找到讓她哭得最慘的那一頁——
夏夏,這是第五次了,該說是生不如死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為了活著,經歷了很痛苦的一切……
男人不說苦,只要還活著,不管有多苦也得忍。所以,當我痛到無法入睡時,我就爬起來畫室內設計圖,想像著我們日後在市區的公寓以及在東部的度假屋是什麼樣子。
我是多麼希望你之後能住在我設計的建築里,可是建築師若是我,我想可能會引起你的一些情緒。所以,我買了別人的建案,親自設計了這戶公寓。在畫圖時,我看到你在這里的廚房里煮飯、看到你追在孩子後頭跑、看到你坐在客廳落地窗邊
的沙發上看風景、看到你和你的另一半在屋里擁抱……
我其實沒那麼大量,想到這里還是會嫉妒。其實,這些話甚至不該寫下來的,可我寫了,因為我不願去想身體的痛,我想你,很想很想……我想一抬頭就看到你……坐在牆角看書的身影,我想你的體溫,我想你念到奧修說的「愛帶來單獨感……如果兩個人是完全地獨立,這個親密將會是豐富的,極其豐饒的……如果他們是互相依賴的、依附的、佔有的,如果他們不允許各自單獨存在,如果他們不允許各自有足夠的空間成長,他們就是敵人,不是愛人」,我想你大聲地告訴我「一個人好、兩個人才會好」的神采奕奕模樣。
你笑起來、看起來,都還是個孩子,可怎麼就這麼貼近我的心呢?
在你身邊自在,因為我們都各自是一個圓,可當我們手拉著手時,我們會蜆變成一個大圓,這樣的感覺真的好奇妙……
寫到這里時,他的字已經顫抖到幾乎無法看清楚了。
她的淚水再度掉到筆記本上,將幾個鋼筆字暈開成一朵朵墨花。
「你不該看到這些的。」駱靖天抽走她手里的筆記本,手臂竟不住地顫抖著。
這本筆記里的內容都是他在最痛苦時寫下的東西,每次一看,他的心便會隨之糾結在一起。那時他就連寫到「化療」兩個字都會感到惡心,所以通篇不提病苦情況,不寫癌癥、化療,不寫那些口服藥的副作用,只寫他回想到夏夏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