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愛如火蔓延 第24頁

孟寒雨轉頭看了童少陵一眼;他還是怔怔地站在急診室門前,只是,王漪的父母已站到他身邊,她看到了他的手緊緊握著王漪的媽媽的手。

她別開臉,眼中又浮聚出朵朵的淚花。

杜聖中也隨著她視線的轉動而轉動,他嘆了口氣說︰

"少陵現在的心情一定亂到了極點,你別想太多,知道嗎?"

孟寒雨毫無反應地又看了童少陵一眼,便站起身往外走去。

杜聖中若有所思地伴著她走回到住處;到了門口,當孟寒雨掏出鑰匙開門時,他才沉沉地開口說︰

"寒雨——你對少陵的心意千萬別因漪自殺而有所動搖,那樣對你、對少陵都是不公平的。"

孟寒雨開門的手僵在半空中,愣了許久,她才轉過身來對他露出個悲傷的笑容。

"她曾來找過我,她說,她會讓我沒有好日子過,現在,她真的做到了。從這一刻起,我知道我將永遠要生活在罪愆的深淵里。她用了比外界輿論,甚至是她的苦苦哀求還更有效的方法,強迫我離開少陵。她為我造了個無形、卻堅固異常的良心牢籠,一輩子都要我背負這個無可救贖的罪惡——這一切,都源于我們所愛的是同一人——我應該如她的願,離開少陵嗎?"

"寒雨,你不可以認輸!不管怎麼樣,你都要堅持下去!如果你這麼容易就放棄,那就表示你根本不是真的愛少陵,那麼,漪成了什麼?我們不是都成了小丑了嗎?"杜聖中激動地對她大喊。

"你是說,我應該就當成沒這回事般的再繼續過日子?你是說,我應該若無其事地繼續愛著少陵?哼!我沒有你那麼勇敢!我做不到!"孟寒雨大聲喊叫,臉上爬滿了她不自覺的熱淚。

"我並不是要你忘了這件事,或假裝什麼也沒有發生;現在最重要的是,你和少陵,你們兩個準備要用什麼心態面對這事件。漪的創傷,只有她自己能治愈,誰也沒辦法幫她;但是你們,你們絕不能因為這樣就分離!絕不能!"

"這樣?王漪的自殺不只是'這樣'如此輕淡而已!她不只是用這樣來報復我,她還借此表示她可以為少陵死!往後,不論是我或少陵,永遠都會懷疑我是不是愛他沒有王漪來得多;她用她的生命來表證她的愛,而我呢?我要怎麼做,才能表示我比她愛得更深?我要怎麼做?"

她仰面狂亂地哭喊,哭著不知該如何才能表達出她對童少陵的愛。杜聖中用力抓住她,吼著說︰

"那你也想去死嗎?你把愛情看成什麼?一場游戲?不擇手段一定要得到勝利?如果是這樣,那你也應該去死!王漪沒死成,那你就死得徹底一點!這樣你是不是比她更愛少陵?是不是?是不是——"

他怒聲咆叫著,用力地搖撼她。

"那我要怎麼辦?我要怎麼辦?"

杜聖中望著孟寒雨臉上的無依痛苦,深鐫在眼里的恐懼哀傷,不禁將她猛擁入懷,暗啞地說︰

"回去好好休息,什麼也不要想。你現在整顆心亂糟糟的,想什麼都無濟于事,所以,不要再想了!嗯?"

孟寒雨極為緩慢地點點頭,動作僵硬得像關節生銹的機器人;她慢慢地推開他,打開門,一步一步地走上樓。

杜聖中長嘆一聲,深深注視那在夜色里飄蕩著淒白窗簾的窗口一眼,便走向醫院的方向。

???

孟寒雨進到房里,沒有點燈,模黑地行至窗邊,看見杜聖中的身影漸漸隱沒在黑暗中。

她低著頭,淚又不可自抑地滾落下來。她看著自己的手腕,串串珠淚灑落在手上。

王漪一定很痛吧!用那樣利的刀刃劃下那兩道傷口,一定很痛吧!但是她恨她的絕決,她恨她用這種卑劣的手段勒索她退讓,要回童少陵的痴心。

她步履浮沉地走到床邊,撲倒在床上,腦中尖刺鳴響似汽笛的長嘶聲,轟得她的腦子要爆開般。她抱著頭在床上亂滾,哀哀地低號,像受傷動物的申吟。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她又哭又喊,在床上翻來滾去,眼里的淚濕了又干,干了又濕,情緒仍激動得如滾滾江河。

餅了很久,她的痛苦似乎麻木了,仰躺著瞪望墨黑里的天花板;過度哭泣的眼,腫脹又干澀。

門在寂靜里輕輕地滑開,又輕輕地合上。孟寒雨沒有轉頭看看是誰,卻凝視迎接這個比黑夜更深沉的暗影。那落黑影地降低身子,靠在她的床邊、她的臉旁。

沉寂繼續持續著。兩顆狂戀的心堅持要纏守在一起,無奈現實就像那道冰寒的牆,卻頑固地想分離他們。

無聲無息的狀態一直延伸,孟寒雨仍只固定視線在天花板的某一點,童少陵則只是偎靠在她的頰邊。時間又這麼跳躍了幾個時辰,童少陵才低而輕地開口︰

"漪醒了。"

孟寒雨仍然看著上方,沒有說話。

"醫生說,幸好發現得早,否則她割了兩只手腕,要不了多久就會失血而死。不過,她雖然被救了回來,至今病情還不太穩定。醒過來的時候,她的精神很糟,不停地哭泣,伯父、伯母還是很擔心。"

童少陵說得無倫次、無條理,在在表示他此刻的心是雜亂難安的。孟寒雨用手去擋住眼楮,還是沒有說話。

"剛剛,當漪醒來時,看到了我,她哭著抓住我的手,什麼話都沒說,就只是一直哭。而我卻不知道該對她說什麼,我好想問她——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那麼做?我不知道!"

童少陵說著,渾身抖動個不停。孟寒雨坐起身,俯低身子,抱住他。

"我不應該漠視她對我的感情,我該早點向她表明,我只把她當成好朋友看待。"童少陵的聲音自她的圍繞里幽幽飄了出來。"聖中說我對感情很遲鈍,我真的是!我不僅傷了漪,而且也傷了你!我真該死……我真該死……"

童少陵忍著淚,故作平靜地說︰

"寒雨——對不起!對不起……"

話聲很快就飄失在黑暗中,他用力地緊抱她一下,然後跳起身,沖跑出去。

這一晚,孟寒雨數著夜風叩窗的響聲,睜眼至天明。

???

王漪的自殺事件並未傳到師長們的耳中,但是,卻在同學間暗暗地流傳開來,而且流傳的速度比病菌傳染的速度還要快速。沒有多久,幾乎全年級的女生班都知道。又沒有多久,連隔著寬寬的水泥集合場那邊的男生班,也開始有耳聞。整個學校就像是一鍋緊密的滾燙沸水,悶才竄騰的蒸氣,隨時隨地都可能地沖破那禁錮。

孟寒雨每走在校園中,隱隱然總會感到身後飄散著論論或敵意的眼光。她並不在意,只是感;沒有童少陵的校園,她真的很寂寞。

自從那天起,童少陵就沒有來過學校。由杜聖中口中,她知道,童少陵每天泰半都陪在王漪身旁。雖然她已出了院,但是她的精神一直不穩定;她的父母依然不知道她究竟為何要這麼做,但也不敢多問,怕刺傷她。所以拜托童少陵——因為她們的交情,而他也深覺愧疚,于是就請了假,陪在王漪身邊。

一直到今天,也有一個星期了。

孟寒雨仰著鏌灰的天色,雖然還不到黃昏時分,但是陽光卻虛弱得只有微光明,勉強地覆蓋大地。

她又低頭慢慢走著,孤獨地看著自己的影子,出現了另一抹黑影。

"寒雨。"

孟寒雨抬首望了杜聖中一眼,繼續望著自己的影子走。

"你最近還好嗎?"杜聖中關心地詢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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