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蒼白著臉,對我匆促的笑笑。笑意甚至還沒爬上眼底就蒸發了,神情仿佛是打破花瓶的小女孩。,不安而害怕。
「你不是要見莫迪亞斯,快進去吧!」她打開門,把我推進房內,我只來得及吐出一個「博士」,門就合上了。
我對著白色的門板皺眉。這里有著奇怪的事正在發生,我知道!我的直覺,還有潛意識都這麼告訴我,而且那些奇怪的事——很危險!
想了一會兒,決定放棄。畢竟這里不是我的國家,而且我只要能陪著莫迪亞斯就夠了,因為我時間不多了……
旋身走向莫迪亞斯,它半伏于地,燦燦金瞳直望入我心底。我快步趨前,靠著它坐下來。
「莫迪亞斯,我就快回去了……」我看著它,低低的說。它依舊默默的看著我,眼中也漾出一縷哀愁,如鎖鏈牽住了我的思緒。
「多希望你能同我回去!可是,這終究是痴人說夢,永遠也不可能實現!」我將臉輕擱在它的頸邊,悲哀的說︰「而且到了那里,你還是不得自由,那麼小的島,沒有能讓你自在奔馳的地方!」
它的尾巴,輕輕的拂過我的腳邊,好似安慰我,它明白!
「只是你在這兒,又幾曾自由過?」
它默默的,連尾巴輕拂的動作都停了,好象說,它知道……
我摟著它,淚靜靜淌了下來。
第四章
無論感情再深,或是多麼地舍不得,時間一到,該走的,還是要走!縱使你多傷心難舍,「離別」這動作終究是要上演,不管你是如何不願意!
就在這種心緒下,我又越過重洋回到我的起點,但我知道,從此以後,我的心永遠留在大洋另一頭,遺留在有一雙金瞳的莫迪亞斯身上。
因為那愁緒,我窩在我的蝸居好幾天,提不起一絲力氣銷假上班。
這麼一連幾天,在不工作就斷炊的現實壓力下,我終于還是命令全身倦懶的骨頭乖乖去打拼。我知道,在現實之下,所有的悲傷哀痛,或是情緒不耐都要靠邊站;在痛苦還是要吃飯,要過活。這我一向比誰都清楚,只是在這當口,這個事實卻令我更加沮喪。但是我又能如何》最終還是屈服在這現實下!
回復正常的作息後,我反而開始懷疑,那一個星期是個夢,我其實一直在夢中。但是,手上的照片提醒我,那絕不是南柯一夢,我的確見到了我的狼,莫迪亞斯!
我回來後,一拿到洗好的照片,馬上去郵局,將我的夢寄去給期待的小杰比。雖然我陷在困頓愁思中,但還記得這個約定,只希望小杰比別以為我已忘記他。
日子還是一樣卻又有些不相同。
但是不管有什麼變化,工作還是要照常做。
「商別,還發呆!時間快到了。」助理小喬敲敲玻璃,透過麥克風說。
「是!小喬大人!在下馬上檢查完畢,進入戰斗狀態!」我耍嘴皮子的說。
小喬做了個送我一拳的手勢,我徉裝死去的閉上眼,還逼真的吊著舌。
「你還玩!」小喬的聲音又透過麥克風送進來。
我張開眼,對他說︰「工作游戲,游戲工作,效率最佳,你不知道嗎?」
小喬搖搖頭。「工作歸工作,游戲歸游戲,你不懂嗎?」
我幾乎要打笑出口。這家伙,連祝壽之詞都能拿出來褻瀆,不怕被天神之斧——雷電劈死?
嘻嘻鬧鬧中,時間就到了。
待前奏音樂過後,我對著麥克風輕輕緩緩地說︰
「也許你此刻正結束一天繁瑣事物,也或許,對你來說現在才正是一日的起始;不管你是屬于哪一種,很高興在‘午夜蘭調’中與你相會,我是商別。雖然,現在離太陽升起還有一段時間,但是請你和我一起欣賞這首——‘HERECOMESTHESUN’!」
拌曲播出後,我摘下耳機。‘午夜蘭調’是現場節目,所以比較費心神;只要是做現場,就不容許有差錯,一切都是戰戰兢兢!相較起來,我另一個節目是預先錄制的,就不必如此緊張戒慎,心髒老是提得半天高。雖然如此,我依然較喜歡主持‘午夜蘭調’。也沒什麼理由,純粹就是喜歡。
拌曲近尾聲,我又戴上耳機,同時展開一封信。當然,是听眾來信。
「今天按照慣例,是答復听眾來信時間。當然,仍舊是以一封信為限。未在節目中收听到自己來信的听眾,商別將盡我所能回信與你。以下就是本周的听眾來信。」
我看著信件,開始誦讀︰
「商別姐姐,你好!自你的節目開播至今,我一直是你的忠實听眾。只是我直到今天才提筆寫下這第一封信。內心委實掙扎許久,只是我真的需要有人能听听我的心聲,否則,不知何時我會壓抑不住,完全爆發!」
「我今年十八歲,自小案母雙亡,是由舅舅一家把我撫養成人。舅舅、舅母都很疼我,對我和表姐弟一視同仁,因此我並不曾有身為孤兒的孤寂感,反而健康快樂的長大。
「高中時,我念的是女校,認識了一位學姐。她照顧我,听我傾訴心中的煩悶,我們心意交流,彼此都把對方當成世上最重要的人。那時侯,我只當自己是找到了一生的知己,並不曾想過我們的感情在世俗眼中是什麼模樣。
「日子很美好,我並不是說我以前過得不幸福,只是如果過去日子稱作幸福,那麼,和學姐度過的每分每秒,就是天堂!世上有幾人真正過著如天堂般的歲月?很少!是不是?日子就這樣流逝,學姐畢業了。為了我,她舍棄第一志願,就近念本地的大學。那時,我們終于確定了彼此的感情;我知道她有多麼愛我,而我,也愛她!請不要把我們想成是同性相愛,或是離經叛道!對我來說,我就是愛她,與性別無關。不管今天她是男是女,我都愛她!這種信念,是我們一致共有、一生不變!但是,我不能告訴任何人,因為我要顧及舅舅的面子;他們對我那麼好,我不能傷害他們,我天真地以為只要不說出我們之間的事,日子就能永遠以這種面貌繼續下去。
「最近,舅舅家因為某種我不便說出的原因,急需一大筆錢。有人願意出借,條件是一個新娘。像是椿買賣是不是?表姐已經出嫁,就剩我了。舅舅告訴我,若我不願意,也不必勉強自己,他會設法籌錢。我怎麼能呢?舅舅舅媽那麼疼我,我怎麼能讓他們如此煩心,明知沒有解決辦法,但是我和她怎麼辦?我們該怎麼辦……」
信至此一片淚漬,沒有下文也沒署名。我望著信紙怔忡失神,找不到出路的愛,可能有喜劇的終局?
「商別……商別……你怎麼了?為什麼哭呢?」小喬著急的聲音穿過迷霧森林,進入我的腦中。我听到空氣中飄蕩著悲哀的女聲,苦苦地哀問,為什麼總是愛到不能忘,多感的心為何總有情傷?
「商別!你身體不舒服嗎?」小喬關心地問。
我拭去偷偷跑出來的淚,對他搖搖頭。
「我沒事,只是看到這封信,很同情她們……」
小喬拍拍胸,舒口氣地說︰
「嚇死我了!從來沒看過你這樣,一聲不響眼淚就掉下來!還好我馬上放歌,否則你明天就等著去見老總!」
「對不起!」
「沒關系!只要你行行好,下次要哭時先打個招呼,好讓我準備準備,否則再來個幾次,我絕對會英年早逝!」
我對他感激地笑笑,感謝他為我掩護,以及,不再追問我落淚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