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每句話她都明了,只是心難平啊"?…舍不得割斷,舍不得丟棄,她舍不得在這個空間里發生過的每件事情。
她沒回答,他卻替她作主決定。
「走,先整理這兩天要穿的衣服和重要文件,剩下的我找人過來搬。」
「你這是在強迫我?我不認為Boss有強迫下屬搬家的權利。」
「對你而言,我只是Boss?」他的語調中,隱瞞了兩分失意。
他對她很好,她懂,她不是二十歲的小女生,需要清清楚楚的告白才曉得對方的心態,這些日子里他的用心她全看在眼里,只是……不敢承認……
她不敢承認自己的心一點一點向他靠近,不敢承認下意識里她將他當成杜立勛,更不敢承認自己松動了心,只好掩耳盜鈴,假裝他們之間依然是合作無間、默契十足的上司與下屬。
媺華的回答是一聲長嘆,她不願認真分析他想要的答案。
看著她糾結的表情,宋立楊明白不該在這件事情上頭著墨,眼下更重要的是她的人身安全。
他也嘆氣,妥協讓步,「好吧,我是在強迫你,但用的不是Boss的角色,而是朋友,如果你不肯搬,我現在就打電話給你母親,讓你母親上台北來處理這件事情。」
「你不知道我母親的電……」
「我知道,你以為我能夠允許別人隨便在我身邊塞秘書,如果我沒確切做過身家調查,你想來我就會收下?」
她還想抗爭幾句,他卻一把握住她的肩膀,慎重道︰「藍媺華,你醒醒吧,我一個陌生男人都可以查出你所有資料,如果杜立勛還想要這段感情,他絕對能夠找到你。」
所以立勛不出現,是因為……他已經不要這段感情?
低頭、明白。媺華沉默宋立楊閉了閉眼,一個沖動,他把她抱進懷里,說不清楚自己的心情,他只是心疼心痛心憐心惜……
他的擁抱像一股暖流,瞬間融入她的四肢百骸,讓她暫時忘卻令人傷心的「明白」。
他松開她,輕輕地揉了揉她的頭發,不知道該說什麼話,只好走到窗邊打開衣櫃,從里面挑出兩套衣服找到紙袋,連同貼身衣物都擺進去。
媺華回神,看著他行雲流水的動作忍不住失笑,這人是邏輯太好還是行動能力太強,怎麼第一次進來就熟門熟路、知道什麼東西放在哪里,仿佛已經在這里住餅許多年?
她嘆氣,走到化妝台邊,把藏在最底層的存款簿印章收進包包里,再拿出化妝包將桌面上的瓶瓶罐罐收拾整齊,最後右手落在照片上頭,猶豫再三之後還是將它收進包包。
即使,她認同宋立楊說的每句話,即使她相信立勛不來是因為他已經不要過去的曾經,她卻依然無法割舍心中最後那點牽系。
「走吧。」
媺華回神,轉頭看見一個手掌攤在自己眼前。
那個時候,立勛總是像這個樣子朝她伸手,說「走吧!」然後把她帶到他要的方向……
也許是習慣使然,媺華沒有經過太多的思索便把自己的手交疊上,抬眼對上那張俊美無儔的笑臉。
「我發現我的上司很霸道。」她笑了笑。
「我已經說過,我現在的角色是朋友。」
「好吧,朋友,我先把丑話說在前頭,太貴的飯店我住不起。」
「誰讓你住飯店?我在公司附近有一間小鮑寓,是預備用來加班太晚時過夜用的,既然你無家可歸,你暫時先住在那里。」
「我、無家可歸……」她朝他挑了挑眉。
他大笑,手指戳上她的額頭。「計較!」
然後,她又停電了!
他怎麼可以……連不經意,都做著立勛做過的事情?
媺華從抽屜里拿出兩盒月餅,打算一盒送到二十七樓、一盒送給坐在對面的Boss兼朋友。
這是二十年老字號藍家餅鋪出品的月餅,有香菇魯肉、芋泥蛋黃,還有包裝精美的鳳梨酥,保證無色素、無香料、無防腐劑,安全健康無疑虎。
老媽不只會賣菜或賣泡沬紅茶,她煮菜煮飯做點心都是台南市聖南街第一把交椅,每次她烤月餅時都會引得左右鄰居嘴饞,要不是事業做太大,每年只能擠出一點時間烤幾盒給女兒們用來巴結上司、分贈親朋好友,否則光靠這個行業,老媽肯定又能賺個缽滿盆溢。
這種益夫旺子、成就卓越的好女人不懂得把握,她只能長嘆老爸智缺加腦殘,光是這點,老爸會潦倒落魄就不令人意外。
比起女強人老媽,媺華和姐姐媺欣的成就實在微不足道,一個本本分分的老師、一個乖巧認真的秘書,怎麼和她比。
因此每次媽媽唏噓不已時說︰「哪個女人希望自己那麼強悍,還不是被環境磨出來的?」
媺欣就會立刻搭話說︰「所以啊,你別恨老爸了,他背叛你是他不對,可不也因為這樣,媽媽現在才會這麼不同凡響。」
媽媽和她都知道姐姐對爸爸還抱有父女之情,並沒有因此而生氣,畢竟父女天性,血緣關系抹不去。
只是捏捏她的鼻子說︰「養老鼠咬布袋,你給我吃碗內洗碗外?要不要下次遇見李小美,我給她鞠躬哈腰,感激她把我老公搶走,不然我沒辦法成就事業?」
媺欣沒見過爸爸的涼薄,才會對爸爸存有不實幻想,而媽媽因為心已經放下,對往事還能打哈哈說上幾聲笑話,如今爸爸于她們家已經是徹底的局外人,他的悲苦再也不關她們的事。
媺華本來想提醒姐姐,她有些擔心爸爸找不到自己會跑去找姐姐,不過……應該不會吧,爸爸很怕媽媽又是個要面子的,尤其在知道媽媽這麼成功之後,他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回台南了。否則,他怎麼寧可向她要一千兩千,卻不敢找上媽媽去敲大筆橫財。
「在想什麼?」宋立楊關掉電腦時,發現媺華捧著月餅發呆。
「沒事,我媽媽寄兩盒自己做的月餅來,一盒給你,一盒我要送上去給Lily姐。」
「送給她?我以為你們之間的關系……」他擠擠濃眉,眼神中帶著嘲笑。
「怎樣?」
「她若是摔倒,你會沖過去多踩幾下。」
她認真想想,搖頭否決他的認定。「我不會,我會確定她陷入深度昏迷、對周遭事物沒有半分知覺才上前補幾腳。」
「你真狠。」
媺華看著他那張傾國傾城、沉魚落雁、禍國殃民的臉,突然想笑。
宋立楊剛進雜志社那段日子,社里不管已婚未婚的女員工都會刻意為他打扮,好在他經過時給一個微笑、攀談兩句,通常這種時候他也會親切而溫和地回應一個善良笑意。
可是短短的蜜月期過去,他整個人大轉變,他雷厲風行、嚴刑峻罰,幾乎要把整間雜志社給翻過來,誰都別想在他眼皮子底下耍滑偷懶,現在人人在背後叫他活閻王,就怕工作不夠盡心盡力導致業績下滑,活閻王怒氣噴發呼聲開口,他們就得乖乖回家等待饑餓降臨。
但他前後兩張臉,出辦公室是一張、進辦公室又是另一張,他的溫和用一道牆阻隔起來,外面員工無緣面見,而她還能看見他悠閑溫和的一面。
「我狠?那是你沒見過她對我狠的時候。」
「她自認為把你訓練的很成功。」
「她是啊,她給了我很多血淋淋的教訓,如果我的心髒不夠強健,恐怕已經死于心律不整。」
「所以我應該感激她,把你訓練得很好用。」
「哦哦,你這是在變換法子夸獎我?不必啦,年節獎金多一點、考績分數打高一點,小秘書就會對總編感激涕零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