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宰相大人……」擱下湯碗,抬首不經意問著躬身在一旁的宰相。
「微臣不敢。」
「不敢?是真的不敢,還是假的不敢?」
「微臣……」
「好啦,哀家也不跟你多說。皇上登基的事你辦得怎樣?」
「呃,微臣……」
「如果沒辦好,也就不需要再編理由。你自己看看該怎麼辦吧。你應該知道,國不可一日無君呀。」
「臣會再加把勁。」宰相額前又冒出冷汗。
「等等……您……」屋外吵雜聲傳來。
「外面什麼事呀?小蹊,你出去看看。」小蹊是太皇太後的侍女。雖然,年紀輕了點,但是嫻靜羞澀的模樣倒是挺討人歡心。
「皇上,您不能亂闖呀。這里是太皇太後的寢宮。」
「我知道,滾開。」凌旭揚大掌一揮,將守門的侍衛推得老遠。
太皇太後手撫著額頭。「宰相大人,說人人到,現在哀家就看你怎麼加把勁。這種令人頭痛的事,哀家年紀大了,就不再多費心思。」
凌旭揚怒氣沖沖地闖入寢宮。
「皇上。」可憐的宰相迎了上去,卻被凌旭揚一把推開。
「你這老妖婆究竟要……」
「皇上,請您听老臣說……」
「唆。」凌旭揚再次推開他。
這個老家伙在這里做什麼?他沒看見他正忙著嗎?
「皇上,何必怒氣沖沖地對你的老女乃女乃呢!這樣匆匆忙忙的,可不是做皇上的風儀。要當皇上的人可不能這樣冒冒失失。」
「誰跟你說我要當什麼皇上?」
「不當皇上?為什麼?」這個幸運的小子,居然把好運往外推?
「你為什囚禁暖暖?」
「為什麼不當皇帝?」
「你有沒有搞錯?我不過是個黎民百姓,而我父親不過是個平凡的馬車夫。我不想當,就是不想當,你大可找想當的人當去。現在,我要你放了暖暖,讓她回民間去。」
「是呀,皇上,國不可一日無君。」雖然被凌旭揚推開了兩次,但是身為宰相的他總不能就此杵在一旁,是吧?「你知道我是誰!你說你不過是個黎民百姓,既是黎民百姓又如何能指使我?你要我放了秦暖暖那丫頭?可以,只要你肯繼位,我即刻將秦暖暖放回民間,還賞她一間大宅院。」如果,她早點知道秦暖暖對他有這麼重要,她就不會把她送出內宮了。
可惡的老妖婆,居然以此要脅。
凌旭揚握緊了拳頭,忍住不發作,就怕他們對她不利。
「怎麼樣?你是想做皇帝呢?還是想暖暖丫頭一輩子被禁在外宮?」
「好,我當。不過你們馬上放了暖暖。」
「可以。這就這麼說定了。你早一天繼位,暖暖丫頭就早一天放出來。你等著效皇帝吧。先回你的寢宮,哀家累了。」
一听能走,凌旭揚禮也不行,轉身離去。
凌旭揚走了,宰相也想走。
「啐,連禮也省了,真是亂沒規矩的。我說,宰相大人,您要去哪呀?先別行禮,我還有話問你。」
「太皇太後您問什麼?」宰相又在心里偷偷哀悼自己的不幸。
「暖暖丫頭的事我怎麼沒听說?皇上對她可掛心了。」
「是。」
「總之,暖暖丫頭你得給我找人好生伺候著。如果有什麼差池,給我小心你身上的老皮。」
「遵命。」
***
凌旭揚登基當天秦暖暖就被送出了宮外,搬到杭州。
至今凌旭揚登基已經一年了,卻依然無法來杭州看暖暖。一年的別離,依然化不去縷縷相思,像是當日細細密密的柔情。
杭州楊柳青青隨風搖擺,就像她不斷被撥撩的相思。雖然,凌旭揚人遠在京城,但是宮內的消息小璽都會捎回。
「小姐。小璽公公來信了。」婢女小青走進,輕輕拍了下攬鏡自照的秦暖暖。
「嗯,給我吧。」秦暖暖看了一下短箋——
不會的,怎麼會這樣?
秦暖暖晃了晃,連忙撐住桌沿。
凌旭揚居然……居然在兩天前染病死了,
為什麼會這樣?他不是壯得像鐵打的似的,即使是身中數刀依然可以挺過來。為什麼這一次……這一次車的離開她了?
踫的一聲,秦暖暖撐持不住,往地上跌。
「小姐,小姐?」小青奔入,趕忙扶起秦暖暖。「小姐,小姐你怎麼了?怎麼了?要不要小青去找大夫?」
「死了,他死了……」不,她不相信,絕不相信。
「小姐?」
「他……他死了……死了……」
不論如何,
我不會棄你不顧,
即使下地獄,
我也要你同行,也要你同行……
這些都是他說過的,但今晚他可會入夢?
「誰?誰死了?」皇上嗎?應該不會吧。送信來的太監,一副想笑又硬憋著的模樣,不像是皇上死了的模樣。「他……他死了……死了……」
「小姐,您別激動,我先扶您上床歇歇。等您身體好了些,小青再和小姐一起入京問個仔細。」
「他……他死了……死了……」難以置信的只能喃喃重復這一句,心神早已遠離身軀。
「您歇歇。小青先出去了。」語罷,偕同小太監一同退出房間。
***
明明圓月,照進秦暖暖的睡房。斑駁的樹影透過半開的窗戶,照在地上,但獨獨不見凌旭揚。
「你不是說過,你會帶我同行。那你為什麼還不入我的夢,還不來帶我走?為什麼?如果你敢騙我,我就是追到閻王殿也要把你揪出來,跟你算算這一筆帳。敢騙我,你逃不掉的。」
秦暖暖起身,將燈挑亮,翻來覆去,睡也睡不著的她情願起身模模凌旭揚命人捎來的那塊「永不相忘」的黃錦。
現在後悔來不及了。
這是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多麼的無禮、強勢呀?
這一切,她根本無從選擇,無法後悔地深陷。
「如果能讓我再看你一眼,只要一眼就好。讓我看你一眼,我就哪兒也不去地跟在你身邊。不管是上山下海,還是地獄黃泉,我絕不離開半步。絕不離開半步。」秦暖暖合上眼,希望再次打開時凌旭揚能顯靈,以慰相思之情。
秦暖暖緩緩睜開眼,知道他不會讓她失望。即使是他死了……
「是你?真的是你。」秦暖暖撲上去,卻沒有撲空。
「是我。」凌旭揚憐惜地抹去她的淚水。
他該早點擺月兌那個爛攤子,該早點回來的。如果,他早些回來,她就不會傷心落淚了。他發誓,讓她傷心的事他絕不再做。
「你真的來帶我走了,真的來帶我共赴黃泉。你沒有說謊,沒有說謊。」秦暖暖摟緊了他,生怕一眨眼他就會消失。
「傻丫頭,」凌旭揚把舌頭探進秦暖暖嘴里,連帶將久違的思念灌進。老早,他就想這麼做。「你模模。」他持起素手放實到自己胸前。「你看看,我的心是不是在跳?我的人可是冷冰冰的?」
是溫的,他的人是發燙的。
「你沒死?你真的沒死。」秦暖暖破涕而笑。
「當然,我的心會一直為你跳動,熱血會一直為你沸騰。」凌旭揚沿著朱唇,向她香郁的頸子一路啃咬,印下他的印記。
「那小璽為什麼說你……」
「那是小璽那猴仔子給我出的鬼主意。秦王爺之後,還有吳王可繼位。他可比我更適合當皇帝。有了他,咱們就是做做小老百姓,也不愁沒有安樂日子。若真讓我繼續做下去,這國家不給我搞垮才怪。所以……」凌旭揚對她的分心有絲挫折,她得專心點,可別問東問西的。
「所以你才詐死。」
「是這樣沒錯。但是我沒想到會讓你傷心。小璽那小子可沒說他會把我的‘死訊’給先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