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得稍微文弱點就有這個好處,若是一副高壯如熊的模樣,怎麼扮弱者都沒有說服力。如果對手不是從小一塊長大的好友,恐怕早給他唬得一愣一愣地也未知。
「她不要的不是你,她不要的是劉家的瘋子。」林紹宇回嘴。若不是劉劭鏞先裝瘋賣傻,說不定洪若寧已有身孕。「說得好,我的小娘子就不會在意這些。所以洪家丫頭想做劉家媳婦,做我劉劭鏞的娘子還差的遠呢。」
談笑間,劉家的馬車在提督府停了下來。
「走吧。」劉劭鏞率先下馬。來此的目的再清楚不過借司徒青的手,毀了洪若寧的清白。障礙一除,他和他小娘子的幸福可期。
***
提督府內,劉劭鏞和司徒青客套話說完,進入正題。而司徒青和洪若寧正一步步踏入他設好的圈套內。
「閑話不多說,不才今日來是想向您問個人。」劉劭鏞問得恭敬,但在心里卻不住竊笑。
劉劭鏞不過掃了司徒青一眼,就知道他的處境。一個毀了容,在仕途上眼看要升不上去的男人有的東西不多。就因為這樣,所以他更加珍惜,更須提防有人來搶他所剩無幾的珍寶。想當然耳,如果有人真打著強搶的主意,他的反應必然激烈,必然顧不得繁文褥節,極有可能在未拜堂的情況下要了洪若寧。
就是如果他們有情,鐵定逃不過劉劭鏞的天羅地網。
「你說。你要問誰?」
「洪若寧,他是我遠房的表妹。不知是否在大人府里?」劉劭鏞注意到司徒青的手似乎微微震動,惟一露出的一雙眼突然閃著戒備的眸光。
看見司徒青遲疑和驚懼,劉劭鏞馬上多補了一段。
「我這遠房表妹可刁了,老是說她是孤女,就是不肯認咱家人。她一定是這麼和您說的。」會逃婚,又住在人家府里,洪家丫頭一定得這麼說。這種人人用得都用濫的計謀,劉劭鏞會想到並不稀奇。
「是,她是在我府里。你來帶她走?」司徒青的拳頭不自覺握了起來,正被眼尖的劉劭鏞瞧見。
嘿嘿,不需要這麼激動,放輕松點。
「大人,您和我表妹……沒什麼吧?」劉劭鏞試探地一問,想確定自己的猜測。沒發生什麼他此行才有意義;如果生米已經煮成熟飯,那他豈不白跑一趟?
「沒有。」司徒青飛快地回絕。
「還好。否則,我這妻子怎麼過門?」劉劭鏞笑道,裝模作樣地噓了口氣。他也未免回絕得太快了吧?
「妻子?她是你未過門的妻子!你方才不是這樣說的,你居然敢……」
「沒錯,只差還沒過門。沒過門她就逃婚了,現在還盼大人成全。況且我騙騙大人也是情有可原,如果不這麼說大人會這麼輕易地放人?我表妹這樣的美人哪一個男人不想要?」劉劭鏞答得恭敬,一臉賊賊地看著司徒青——被他整得團團轉的男人。
提督大人引踫上這檔子事誰不是和尋常百姓沒什麼兩樣。
齊人之福劉劭鏞是不敢妄想,免得他的小娘子喂他吃砒霜。如今,最好讓那丫頭先他一步嫁人,這麼一來錯自然不在劉家。不是劉家想毀婚,而是洪家小姐不守婦道,明明收了聘禮,還與人勾搭。有情人終成眷屬嘛,不過那丫頭可得賠上名譽。這點就是劉劭鏞打的主意。
「她犯了點過,現在押在府牢里。沒我命令,不準放人。」
「大人,這怎麼可以?若寧是劉家明媒的媳婦,連聘禮都收了,就等著過門。怎可以您一句不準就……」劉劭鏞要拗,反正不激怒司徒青他是不會罷休的。萬一火藥添得不夠,洪若寧還是完璧,後果他可不敢想象。
「想過門,找別人去。言喜,送客。」
「大人,您這……」
「拖出去。」司徒青令下,看也不再看他們一眼。
「大人……」
「滾……」
「你這個鬼臉,別綁著我的若寧呀。」為了增加一點戲劇性,劉劭鏞扯開喉嚨,喊聲震天,只差沒有喊冤。多出這一句無非是想讓他妒火中燒,這樣的人最容易做出沒理性的事。
提督府的兩個守衛,一人一邊,架著劉劭鏞的胳臂往外拖。而林紹宇曉得主子的把戲,干干脆脆地往大門口走,不想和他一起丟人現眼。
「丑鬼臉,你好大的官威。只要若寧清白一天,劉家絕不罷休。咱們走著瞧。你听清楚沒,我說‘只要若寧清白一天,劉家絕不罷休,我一定要娶她過門’。你听清楚沒?」劉劭鏞再一次強調,就怕司徒青不知道該是采取行動的時候。
「滾……」
「咱們走著瞧……」
狠話才落下,砰的一聲,劉劭鏞被硬生生地丟下地。
「兄弟,拉我一把。」
早等在門口的林紹宇哪里理他?邁開步伐,往前走去。
「算了。」劉劭鏞自個兒爬起,撲撲身上的黃土,跟上前去。
「喂,你該和我演那場好戲。」
「別。你要猴要自個兒去,別拉我下水。還有那句‘只要若寧清白一天……’,你豈不逼他和洪小姐搞得不清不白?哼,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別人知道無妨,他不知道便成。」劉劭鏞微微一哂。「而且我這可是做善事耶,你何必擺副臭臉給我看?各自成雙成對有什麼不好?只怕司徒青知道是我點醒他,厚禮一份份往劉家送,宅里可堆不下。」這就是劉劭鏞厲害的地方。絕口不提自己的打算,只要略施小計,旁人便會一樣樣幫他辦成。
「做夢。司徒青若是知道是你害他在名不正、言不順的情況下要了洪若寧,他不氣炸才怪。」林紹宇白了劉劭鏞一眼,顯然不以為然。
「你不說,我不說,諒他想破頭也想不到。」劉劭鏞率先登車,不理林紹宇一臉的忿怨。
第七章
來到劉家已經有些時日,魏澤蘭不是和劉劭鏞膩在一起,就是獨自翻看醫書。劉老太爺對她的態度還是不好,不是有意閃避,要不就是見了她愛理不理,假裝沒看見。而這一些魏澤蘭都不計較。既然—魏澤蘭對他並不關心,對他的冷淡也就沒有太多傷心。不過,心里的一點落寞卻是難免。
她很難說她並未對不起劉老太爺。劉劭鏞是有婚約的人,和他膩在一起,她也有錯。如果沒有浴池畔的那一段傾吐,這一切或許會不同。或許她不會深陷,也能走得坦然。
不過劉老太爺也太過固執——執著于和孫子劉劭鏞唱反調。一開始不管是誰只要劉劭鏞願意娶進門就行,鬧到現在卻變成誰都成,就是魏澤蘭入不得劉家的門。其實魏澤蘭真的不好?或是劉家人真正在意的是魏澤蘭灌劉助績三天的黃蓮水?不是,當然不是。舊怨只是名目,實情是劉老爺子咽不下劉劭鏞處處和他作對的氣,或者又說相互扯後腿不過是習慣成自然。既是自然,不那麼做可就讓人渾身不自在了。
「算了,不想這些。」魏澤蘭自言自語地強迫自己專心,埋首與毒物有關的書冊中。
如果劉助爐是為了逃避婚約而故意落水,但總得要有船將他們撞沉。會不顧一船老小性命狠心下此毒手的人,極有可能亦對劉老爺子下手。劉老爺子身上的怪味會不會就是那人下的毒手?
如果那人的目的是取劉劭鏞的性命,即使是在誤認劉劭鏞發瘋的情況下亦不願罷手。在劉劭鏞的下落難以查知,又無法明目張膽的進入劉家大宅下毒的情況下,那人將目標轉向劉老爺子的可能性不小。不過,現下下毒之人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毒該如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