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文趁婉華未再向他發颯前,繼續發揮他舌燦蓮花的好本事。
「婉華,如果我沒猜錯,這些天來,就算你沒一丁點兒興趣,董家姊妹一定多少有向你提及我的,對不?」他這廂濃情蜜意若降臨在別個女人身上,那女的早魂不守舍了。
「茲莉是談了些。」婉華不想說謊。
「茲莉都說些什麼,可以告訴我嗎?」他受到她態度趨緩的鼓勵,加了些火力,繼續問下去。
「她說你是個專情的男人,可是我怎麼看你都是一臉風流相,尤其你自以為是的魅功,著實有那麼些威力,這點我倒不能否認。你那套功夫恐怕連不問紅塵俗事的年輕尼姑都肯為之重返凡塵,這麼偉大的才能,怎能被輕易否定掉呢?茲莉說的或許沒錯,你是很專情,專精于欺騙感情,專門濫情,對吧?」婉華平時對人並不刻薄,更不是個記恨的人。如今,婉華所以會如此刁難烈文,實在有特殊因素,而且,是個足以讓人原諒她所有的古怪刁鑽的理由。
黎烈文太像那個人了,那個令婉華恨得刻骨銘心,卻怎麼也丟不開、揮不去的人。那男人就像細細韌韌的藤蔓一般,纏繞著婉華,怎麼也不肯給她一點喘息的空間。
「席婉華!你簡直傲慢得令人難以忍受,就算我態度不好,得罪過你,你也都一一加以回報給我了,更何況現在,我也已經如此放段,向你道歉,你竟然還如此高姿態,你不覺得你的傲慢已經超過常人所能容忍的尺度了嗎?」他十分震怒,然而,他還有理智,他更是個愛面族,因此,他還是盡量壓低自己的音量。
「我從未要你來忍受我,你受不住我對你的態度,大可以邁開你那雙大腳離去。我又沒拿槍抵著你,不準你走。」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雖然如此刺傷別人的誠意並非她所樂意,但是為了「永絕後患」,她只得這麼演下去……是呀!我可以走,我為什麼不走呢?烈文真恨自己。
一定是不甘心!沒錯,一定是如此!他總算及時為自己無法移去的雙腳,找到好理由。
他想起自己立下的承諾和計劃,他是要和這個傲慢小妞好好「玩」一段的,不是嗎?
我就不信這世上真會有我收服不了的女人!
他的情緒又緩和下來,為了他的目的,他決定重新再試一次……婉華發現烈文並無去意時,心里開始急躁了。
她也不曉得為何每次和烈文在一起,就會感到急躁易怒,想去刺傷他。
她很清楚這絕不僅止于烈文像那個該殺千刀的男人,一定還有些別的,否則,她這陣子也不會老是想起他。只是,婉華尚未發現這究竟是為什麼?
「茲莉還說了什麼?」烈文是個能輕易從別人臉上探知一、二的高人,然而,這會兒他卻未能從婉華那兒獲得任何訊息,所以只好自己再發訊。
「你是志文的哥哥。」婉華又想到氣走他的另一計。
「沒錯,我們是親兄弟。」烈文又再度燃起希望之火。
她怪腔怪調的嬌笑。
面對如此的她,他心中漾起了不好的預感,開始進入戒備狀態。
「你不問我為什麼笑?」婉華有些不解。
「如果你願意說。」烈文咧出一口皓齒,這回他可是有備而來。
你就盡避放馬過來,這次我黎烈文可不會再那麼輕易就誤入陷阱了。他自忖道。
「你懂得生物里的遺傳學嗎?」她突然從天外飛來一筆。
「略有涉獵。」
「那你想,蟑螂和白鶴可不可能是來自同一父母?」
「當然不可能。」烈文才說完,立刻反應過來,原來婉華是繞著圈子在損他。
「你對刺傷別人的自尊心這麼有趣嗎?」他冷冷的看著她。
「沒錯,尤其對你!」她決定壞到底,雖然迎著他的那兩道寒光令她有些心虛。
「你為什麼這麼排斥我?」這是烈文無法理解的,他愈來愈肯定她是蓄意和自己針鋒相對。
為什麼?我自己也不斷問自己呀!她微垂下眼瞼,沒有勇氣再去承受烈文的目光。
烈文的心不禁噗通一聲。
婉華有著濃密而翹得可愛的睫毛,有一雙雕琢細膩的眼珠子,加上那個圓潤俏皮的鼻尖,像櫻花花瓣般的小嘴……。好一個窈窕淑女,真教人不由得怦然心動。烈文竟然有了想一親芳澤的沖動。
婉華似乎下了某種決定,便揚起微垂的睫毛。迎接婉華的是烈文那雙深邃而熱情的雙眸,她的胸口微微發熱。
在烈文那麼濃烈的視線下,婉華愈發不自在。
她必須想辦法為眼前的畫面畫下休止符!她的心如小鹿般亂撞,她很怕再如此下去,發燙的便不僅是臉頰和胸口了。
婉華握了握粉拳。
如閃電閃過般的光景,烈文的左頰隨著一個清脆聲響,而呈現一片火辣微紅。婉華給了他一個清脆的耳光。
若非黎烈文發過毒誓絕不打女人,而在他眼前這個跋扈刁蠻的席婉華又恰巧是女人,他的拳頭早就無情的揮過去了。
婉華知道自己所用的力道相當大,由她自己到現在還微燙的右掌便能感受,何況,他那左頰還呈現如此「有力」的證據。
婉華心中忐忑不安,而且充滿罪惡感。
她對自己這種嚴重痛擊別人的行為深感厭惡,她並不想如此對待烈文。他今天的氣焰比起以往,是消了許多,而且她明白他是誠心要和她言和,她更知道自己今天的態度,尤其這一巴掌,是非常要不得,且令人不敢恭維的。
然而,如果時光能倒流,她還是會再給烈文一記耳光,她不得不這麼做,她更是必須如此殘忍而蠻橫。她不要今後的日子里,再出現黎烈文的影子。
她怕他!
婉華霎時頓了一下。是的!她怕他!
她在如此惡劣而僵持的氣氛下,發現自己排斥烈文的重大原因。
她怕黎烈文!怕他霸道的撥動她的心弦,以及挑動她那顆一直靜如死水的玻璃心!
婉華不能不承認,無論黎烈文是如以往那般囂張跋扈,盛氣凌人;還是像今天這般誠懇溫和,都一樣迷人,就如他本人所自豪的那般。
就因為是這樣,所以婉華更必須如此絕情。對烈文絕情,同時也是對自己絕情。
她實在沒有多余的時間和心力去編織戀愛的幻夢。
何況,他和她最痛恨的父親席祥翌是如此相似,並不是長相,而是那種顛倒眾生、迷死女人的魅力。
他為什麼到現在還不采取任何行動?
婉華面對不動聲色的烈文,心髒簡直就要跳出心口了。
好漢做事好漢當!
她不是怕事之人,當她決意要掌烈文時,她便已有承受他對她任何「回報」的覺悟。就算他因過度驚憤而折了婉華的手,她都不會埋怨,是她自己錯在先。而且還是當眾令他如此難堪,下不了台!
但是,他這樣動也不動,可就出了婉華的預料。這種等待對方行動的心情實在不好受。
好比一個死刑犯被判死刑後,等待死亡來臨的那種心靈折磨,過程通常比結果可怕、難熬。
烈文呢?異常震怒自然不在話下。但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如何反應。
一瞬間,他真的呆掉了,突然沒有了主意。
他活到這麼大,從沒人打過他,更沒有女人敢打他,舍得打他;這一直是他最引以為傲的事。
而今,席婉華不但賞了他一記,而且還是當著許多上流人士的面前,那些現在正等著看好戲的一群人,幾乎全是熟面孔。這種情況下,烈文的面子如何能掛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