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堡新娘 The Bride of Rosecliffe 第11頁

「是你收養了她?」

「我們一起收養了她。她跟我學語言,跟杜伊學用匕首,跟奈絲學烹飪,跟老明娜學縫紉。」

蘭德考慮著要不要問下一個問題。

「沒有,她沒有丈夫。」蘭德還沒想出要怎麼問,這個身形畸形的矮子就先回答了。

蘭德抿緊嘴巴,好不容易才忍住不讓自己去想,這個詩人是否真會讀心術這樣荒謬的問題。那個女人很漂亮,任何腦子正常的男人都會猜想她是否已經結婚了。紐霖能夠歸納出這一點應該不是什麼難事。「為什麼那天晚上她要裝扮成男孩子?」他堅持要問清楚。

紐霖很慢才回答他這個問題。「我們心母如男人給女人許多自由。可是踫到有關戰事的時候,我們跟你們英格蘭人就沒有什麼不同了。打仗的是男人,不是女人。她沒有獲得同意兌也可以來,可是她卻穿上年輕士兵的衣服以隱藏自己的真實身分。」

「她後來說話的時候就泄漏了身分。她有沒有因為自己的欺騙行為而受到處罰呢?」

紐霖微笑著,他怪異的眼光自蘭德的瞼上移開,轉望向山下的某處。這次輪到蘭德推究出紐霖的心思。「她來了。」雖然蘭德已經看到她的身影,紐霖仍然開口說道。

她毫不猶豫地走上山坡。她經過的時候工人都停下工作,像沒有女人的男人必然會做的那樣盯著她的背影。也許那種饑渴的眼光會使她感到不安,可是她仍然不動聲色。她快速地走著,筆直地朝向他走過來。雖然她穿著厚重的綠斗篷,頭上還系著帽兜,蘭德還是感到體內興起一股色彩分明的。

他不比手下好多少,他心里這麼罵著自己。然而為什麼他應該有所不同呢?他是一個已三星期未曾享用過女人的男人。就算裘琳是一個缺牙的老巫婆,他那男性的也不會減少幾分。他好不容易才憑著強烈的意志力馴服了褲襠之間的那個野獸。

她在他的面前停下,但只迅速地望他一眼之後就轉頭看紐霖。「代得達。」她說著,同時對紐霖一笑。然後她回過頭來看蘭德,臉上的笑容迅速消失了。「這意思是‘我祝你有美好的一天’。」

「代得達。」蘭德重復著。

「魁濤。」她回答道,對他的發音並未表示認可與否。「你也一樣。」

紐霖說道︰「我教妳的時候,是從我們周遭的世界開始。石頭和樹木,天空和大海。」

「不錯。」她看著詩人,彷佛在試圖探索他話中更深一層的意思。

在此同時,蘭德也在解析著他所觀察到的情形。裘琳並不真的想教他說她的語言,她寧願靠煮飯或洗衣服來賺錢。但既然她已經答應教他韋爾斯語,紐霖就在勸她要把工作做好,即使不是她想做的也一樣。

是一個好人,那個紐霖。很好,可是也很古怪。蘭德決定要在裘琳之前先掌控住情況。

「妳可以跟我逛一圈,同時按照紐霖說的那樣教我。等我能掌握重要的詞匯了,妳就可以跟我解釋怎樣把那些詞放在一起用。」

「就听你的。」她用平板的聲調回答道。

不過雖然裘琳的聲音不帶感情,她的內心卻激動不已。跟著他逛一圈!她又不是跟在他腳邊的哈巴狗!可是她要讓他那麼想,如果那樣可以哄哄他、令他滿足。她會擺出一副溫馴的樣子,而且裝作一個他這輩子從未踫到過的好老師——假設以前還曾經有人教過他殺人劫掠以外的事情。

她轉頭對紐霖說︰「奈絲嬸嬸要我轉告你說,她今天要做烤脆面包卷。我相信那是你最愛吃的,歡迎你今天晚上跟我們一起吃飯。」

他對她點點頭,然後又對這個英格蘭人點點頭,就一言不發地晃走了。裘琳目送他離去,看著他那熟悉的身影與步伐使她心頭略感安慰,盡避現在他要丟下她一個人跟這個英格蘭佬在一起。不過話說回來,是她昨天就決定要來的,也是她自己決定要來這里替他工作的。

要是她不想來,大可以躲得遠遠的。

她用力吸一口氣,然後轉身面對自己的新雇主——他們族人的世仇。「我們要開始了嗎?」

他凝視著她,那眼神對她而言太專注了。「妳吃過早飯了嗎?」

「布瑞瓦斯特,早飯。吃過了。」

「很好。」他繼續望著她,彷佛是要挑釁她。裘琳好不容易才按捺住脾氣。

「你們要在那里修一道溝,愛福斯。」她指著一群拿著鐵鍬在挖長溝的人說道。

「那是牆基。」

「刮爾。」她用韋爾斯語說出‘牆’這個字。「是要把我們的人民隔在外面,還是要把你們自己圍起來?」

「是要保障我的盟友安全,無論是誰都一樣。同時也是要把我的敵人擋在外面,無論是誰都一樣。」他補充道。

「你不知道他們是誰嗎?」

他微笑著。她發覺那是一個很誘人的笑容。「我希望每個人都是我的盟友,尤其是妳。」

這句莽撞的話不該令她不安才是,但事實不然。她?他的盟友?不會的,永遠都不可能,可是她不能告訴他。她迎向他含笑的目光。「說不定是你變成我們的盟友。」

「那是同一回事。」

「不是。」她目光堅定地望著他。「全然不是同一回事。」

在他倆之間相隔的那窄小空間里蕩漾著緊張的氣息,但並不僅僅是由于她的韋爾斯人抗拒心理,與他的英格蘭人侵略心理所造成。她告訴自己,她絕對不能看別的地方,因為那樣看起來會是懦弱的行為。然而即使她想那麼做,她也無法把目光自他臉上移開,他是那麼氣勢懾人。

結果她的救星竟然是那個非常不可能的紅胡子。這位總建築師爬上山坡,使費蘭德移開視線,裘琳立刻吁出一口不知憋了多久的氣。

老天爺!罷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緊張得皮膚都起雞皮疙瘩了。她退後一步,揉著手臂讓上面的雞皮疙瘩消掉。她必須與他保持距離。謝天謝地他現正專心听羅爵士說話。

「……一個比較弱的地方,那里的地基必須深一點。」

「也就必須花比較久的時間嗎?」費蘭德皺眉問道。

「對,是要比較久。可是如果改變內牆繞過那塊軟地層,就會產生一個死角。上面的塔就必須擴建。你看得出來嗎?」他把帶來的羊皮紙鋪在地上,兩個人都蹲下去研究著。

裘琳一動也不動地站在那里。她希望他們忘記她在場。她想要听,想要明白他們說什麼。可是她最希望的還是能夠看見羊皮紙上到底畫了些什麼。她斜瞇著眼,拚命想看清楚晨光照射下的那份文件。她一定是湊得太近了點,要不然就是頭偏了點,因為話講到一半的羅爵士猛然抬眼,用手肘推一下費蘭德。

「這是你新找來的翻譯嗎?」

費蘭德轉頭看她。「對。」

「你好,羅爵士。」她說道,決心爭取這個長者的信任。「你也想學心母瑞嗎?」她態度堅定地對他一笑,一會兒之後他臉上懷疑的神色終于緩和了。

「如果我接下來十年都要在這里工作,那似乎是十分明智的作法。謝謝妳的建議,姑娘。」

她答道︰「姑娘是蘭塞思。」

「蘭塞思。」他跟著說一遍,這次是笑著說了。「妳是一位很漂亮的蘭塞思。妳要知道,我有兩個女兒,不過她們的年紀都比妳小。」

「她們會來跟你一起住在這里嗎?」

「以後會的。」羅爵士還未及回答,費蘭德已先插話進來。「我們以後都會把家人帶來,可是我們還有工作必須先做好。來吧,羅爵士,把你剛才說的地方指給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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