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堡新娘 The Bride of Rosecliffe 第41頁

「是喬瑞。要不是亞倫踫到入侵者,情況可能更糟。」

他們沿著小徑走下山崖。狹窄的海灘上只剩下一具燒成焦黑的船骨架,像一只海獸笨拙地倒在那里安息。一伙人用水桶舀著海水澆在余焰上,但損壞顯然已經太過嚴重。至于亞倫與喬瑞……

橘色的火光消褪了,頑固的余燼仍冒著黑煙。兩個士兵像兩團灰色的東西倒在岸邊,一個抱著頭縮在那里,另一個則是直直躺著一動也不動。

那個像死人一般的身影是亞倫。

「他救了我,」年輕的喬瑞申吟道,眼淚由他的髒臉上流下來。「他為我擋了一劍。」

他吸著鼻子,用手背擦擦眼楮。「他不會死的,對不對?對不對,爵爺?」

亞倫的臉色蒼白,衣服上的血跡好大一塊,蘭德恐怕他情況不妙。一個人俯身用濕布為亞倫止血。蘭德問︰「他怎麼樣?」

「很糟,可是還活著。」那個人又補上一句︰「他是一個強壯的小子。」

煙的臭味夾雜著血的味道!這對蘭德並不是陌生的氣味。這是戰爭的氣味,他的鼻孔憤怒地翕張著。有人必須為此付出代價,有人要付出的。

「做一個擔架,」他命令道。「把他送到廚房去。」然後他轉身對全身發抖的喬瑞說︰「把經過告訴我。他們說了什麼、你听到了什麼;我要知道每一個細節,從他們一共有多少人開始說。」

「我……我只看見三個人,但可能還有更多。我當時……我當時坐在那里。」他結巴地說道,手指著一個草丘,上面有一團毯子。「我沒有睡覺,爵爺,我發誓。」

「他們從哪里過來的,是從陸上還是海上?」

「我沒有看到什麼船。」

「我們搜過這一帶了。」奧朋插話進來。「從陸上只有那一條路,我們知道他們不是從那里來的。」

蘭德沉默了一會兒。「三個或者三個以上的人從海上來,可是沒有船。他的身體是濕的嗎?」

喬瑞眨眨眼楮,然後緩緩地點點頭。「對,抓住我的那個人身上是濕的。你想他們是游泳過來的嗎?」

蘭德沒有回答,只是又提出一個問題,一個他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他們說什麼?你有沒有听到什麼名字?」

喬瑞苦著瞼。「他們說的是韋爾斯話,我一個字也听不懂。」

「連名字都听不出來?」

「等一下!也許他是在說這個,那個刺傷亞倫的人。他把劍上的血在自己的胸口上擦干淨,然後笑著說鹿毆人。他說了兩次,鹿毆人。」

「陸歐文。」奧朋月兌口說道。他看著蘭德沉著的眼神,又點一點頭,然後就匆匆沿著那條小徑跑上去了。

蘭德轉身茫然地瞪著海面上的夜空。就這樣開始了。他不常祈禱,但現在在黑暗中,海浪平靜地拍打著——一種欺人的平靜——布滿碎石的海灘,他開始祈禱。神啊,救救亞倫。

他是一個好戰士,也是一個好人,他這樣死也太年輕了。

然而,他沒有祈求老天幫助他找到陸歐文。要復仇的時候,籣德不需要任何幫忙——尤其不需要神的幫忙。

兩個小時之後,亞倫已經相當確定會活下去了。他身側的傷口雖然流了很多血,但只是被劃破肌肉而已,沒有傷到內髒。亞倫曾經短暫清醒過來,忍痛證實了喬瑞的說法。有三個人和喬瑞在海邊。那個人已經想要把新娘搶回去了,蘭德想著。現在她已經不是完璧了,他還會要她嗎?

他皺著眉頭,然後喝一口杯中的紅酒。他听說韋爾斯人不像英格蘭人那樣重視女人的貞潔。法律有明文規定,不能強迫女人嫁人,不過也不能違背父親的意願嫁人。有些英格蘭貴族也容許女兒有類似的自由,但並非強制如此。然而在新娘的貞操方面韋爾斯人跟英格蘭人有所不同,未婚的韋爾斯女人甚至也可以有情人!對未來的丈夫並不算什麼恥辱。

他咬牙想著。裘琳做的也就是如此,有一個情人而已,歐文不會為此而在人前感覺羞辱。

然而蘭德希望羞辱他、希望他死掉。而且他想要完成今天晚上與歐文的女人未竟之事,與裘琳完成。

他用力把杯子放下,站起身。夜正深,沒有月亮也沒有星光。他已經派了加倍的人力守衛。亞倫睡著了,現在是他去探視那個寂寞的人質的時候了。

令他意外的是,有兩個人在那里看守著,一個站在門口,一個在窗口。

「她試圖逃跑,爵爺。」個子較矮的那個人說道,並且往後退一步。「我們得把她綁起來。」

「你們什麼?」蘭德怒氣上升。除了他以外,誰也沒有權利踫裘琳。

「她像個瘋女人一樣!」那個人看見蘭德向他逼近時喊道。「她差一點把我的眼楮挖出來。你看見了嗎?」他指著臉頰上的一道抓痕。

「她還想放火把你的床燒掉!」另外一個人離他遠遠地說道。「她試圖把你的房間燒成平地,可是我們及時把火弄熄了。」

蘭德心頭一震。火?那個騙人的小婊子!她跟那個混蛋歐文正好絕配。「回你們自己的床上睡覺去,今天晚上我來看守她。」

那兩個人交換一下眼色,第一個反應是松了一口氣,但迅即變成一種充滿理解的斜瞄。

然而蘭德不在乎他們怎麼想。他氣沖沖地走進房間。他還沒有想到要怎樣懲罰歐文,今天晚上還沒有。可是他會好好地教訓裘琳,他會的。

她被綁在床上,癱靠在一根床柱上。她的手臂被反綁,頭發披散在臉上,袍子的領口也扯破了,露出胸口與左側的上部。盡避他對她與她的族人滿懷怨忿,蘭德的心中卻難過地哽咽起來。

他們沒有侵犯她吧?他們沒有戲弄她的細皮女敕內,或者用望著她玫瑰色的讓眼楮吃豆腐吧?要是他們敢那樣,他們就得求老天爺幫忙了!

「裘琳?」即使在自己的耳朵听起來,他也顯得太關心她的安危了。她是他的敵人,是一個好戰的任性婊子,一心只想把他趕走。他最好用腦筋思考,而不是用那話兒思考。

她緩緩地抬起頭,然後傲然地把臉上的頭發用力一甩,恨恨地怒視著他。她漂亮的皮膚上有一道黑灰,但其它方面看起來似乎沒有受到傷害。

他對自己的床就不能這麼形容了。

床單被燻成了黑色,細工編織的墊子上有一個洞,露出里面被澆濕而燒焦的草。房間里都是臭臭的煙味,不過還好沒有血跡。蘭德長吁一口氣,一股倦意涌上全身。今天晚上還有什麼瘋狂的事在等他?他不甘示弱地振作起精神,與她怒目相視。

「妳已經決定了自己的命運。我本來還可能讓妳有一點自由,以後完全沒有了。」

「為你做苦工的自由?哈!只是另外一種奴役而已。」

她雖然被綁在床柱上,卻仍設法昂然地挺直身子站起來。她的頭發落到腰際,遮住了半果的胸部。在掙扎中她的一只鞋掉了,盡避如此,她看起來卻像一位女王一樣。難怪歐文想要她。

但是,他不會得到她的——

蘭德正要把劍放到旁邊,卻突然停止了動作。歐文想要把她搶回去,無疑也會再度嘗試。只不過這一次蘭德要設下陷阱,把那個韋爾斯叛徒抓個正著。一旦歐文被鎖在地牢里——

或者送到倫敦听候亨利王的發落——韋爾斯的叛亂活動就會平息了。

那時候他就得決定要怎麼處置裘琳,可是他必須在今天晚上就作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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