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妻 第9頁

回夏園?這個「回」字用得很奇怪。雖然疑惑,但她只當他沒有注意到自己用錯詞。「為客戶解決問題是我們的業務範圍,夏先生不必客氣。」不知道幕白到了沒有,希望那家伙別砸了自己「飛車快手」的可笑封號。

「你我沒有必要這麼生疏。」夏子翔低沉的音調滲進疲累和尷尬,也有不滿,目光更牢牢鎖住在前方的縴細身影。

「也沒有必要太過親近。」幾個小時下來,她活像是過了幾年一樣,更了解若不是夏林玉瑛的病需要她,自己不可能有機會再踏進夏園的事實。

她還以為……思緒猛地煞住,她得慶幸,好險一開始並沒有抱太大希望。

「你別在意子琪的話。」

「我不會在意。」基于愛護家人的立場,所有傷害別人的手段與結果都可以被諒解,這個道理是他們夏家人教她的。「她是為了你。」

「可以重新來過嗎?」忍不住逸出口的疑問,被乍起的夜風和沙沙作響的枝葉摩擦聲壞事,成了模模糊糊的音波。

「你剛說了什麼嗎?」听不真切的她回頭問,大波浪卷的發被風拂亂,透著月色,更添一股野性的美。

「沒有。」他忍住沖動不說,在心中告訴自己得等,等她有意願把過去的事談開,然後兩人一起遺忘,重新開始。

明艷動人有如烈陽,一直是她給他的震撼,夏子翔眷戀地望著她順發時的率性動作和閉眼深呼吸的神情。他的眼不自覺地流露出柔情,牢牢盯在她身上不放。

炳!總算過了一天。

太難熬了,尤其是得跟他做表面上的夫妻。她的愛只給過兩個人,一個是八成還在客廳打電動的寶貝兒子,另一個就是她兒子的爹,只可惜——

他不認兒子,也不認她的愛。今天看見夏家人對她的態度,更讓她覺悟到,這五年把自己的感情世界困在過去有多愚蠢、多可笑至極。

人家拿她當蕩婦卡門看待,她還努力要做聖女貞德,這身皮相著實帶給她不小的麻煩。

一前一後走到大門,莊夢蝶活像找到生路似的加快步伐,尤其是看見外頭一輛銀白色積架時,更是感動得無以復加。

「你說的朋友指的是他?」尾隨在後的夏子翔擰眉,不悅地瞪向倚在車旁等待的方慕白。

「再次見面,你好。」方慕白主動打招呼,得到對方因為禮數而不得不的回應。

再次見面?「你什麼時候跟夏先生見過面?」抓到一絲詭異的莊夢蝶開口問。

方慕白看向夏子翔,自然沒錯過他略顯緊張的神情。「你听錯了,我是說‘初’次見面。」他說,為她打開車門。

莊夢蝶點頭坐進車,在夏子翔的注視下和方慕白一同離去,累得連聲再見都忘了說。

酸酸澀澀的醋味不停在夏子翔體內發酵,冒出嫉妒的泡泡。

她竟然當著他的面坐別人的車離開,

難道這五年來只有他死心塌地,而她早已變心?如果是,為什麼那個擁有奇怪名字的女人當年會說哪天想要回她盡避找上門?

還有,方慕白為何堅稱當年離婚的主因不在他?

愈來愈多的疑問泡泡涌向夏子翔的腦中,躲了五年的難堪過往如今試圖重提,卻發現其中有許多令人疑惑的地方。

到底他在英國那四年中,家中發生了什麼事?

第三章

坐在前座上的莊夢蝶突然開口打破靜謐︰「我要哭了,不準笑我。」說完,她的淚水如決堤似的滑落怎麼也止不住。?

她必須哭,把今天晚上所受的委屈在家門外一古腦兒哭盡,回到家後才可以親親睡著的寶貝兒子,好好洗個澡、睡大覺;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她會得到兒子的親吻Morning?Call和一起去麥當勞早餐約會,然後享受開車送兒子上學的快樂——她不容許有任何該死的苦惱情緒污染這些珍貴的好時光。

所以她要在這里哭,哭得聲嘶力竭,哭得昏天暗地。

方慕白伸手摟她靠在肩上,分心安慰︰「好了,一切都會過去的。」

「你不會懂的,明明什麼都沒做卻……「她什麼都沒做,沒有該死的紅杏出牆,沒有見鬼的珠胎暗結……「媽的!我什麼都沒做。」

「小蝶,你剛罵了一句髒話。」方慕白哭笑不得地提醒她嚴重失態至此,老天,連「媽的」都說了出來,可見她有多氣惱。

「真的嗎?」哭紅的眼拾起,美艷的容貌有些狼狽,卻也多了平易近人的親和力。

其實,除了只能以美艷來形容的外貌外,莊夢蝶是個落落大方很好相處的人,只是那些眼力極差、禁不起刺激的混帳家伙,往往會炫目于她出眾的外表而徑自猜想擁有這身皮相的女人有多美麗不可方物,有多恃自身的美麗高傲,有多愛享受男人眾星拱月般的奉承。

事實上莊夢蝶只能以豪爽開朗,不拘小節、近似傻大姐等話來形容她,那些什麼倨傲、什麼仗著自己美麗四處勾搭男人之事,根本就不是她能做得出來的;偏偏人就是這麼奇怪,有了先入為主的觀念後,就很難接受所謂的事實。

知道這事實的人不多,但只要是知道的人都會跟她成為好朋友,不分男女,方慕白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听見她口出髒話,看見她握拳猛捶車門,他早已司空見慣,但是……

「小姐,如果你的三寸金蓮再踫上我心愛的積架,我會一腳端你下車的。」才買不到半年的新車,他不想太早送它回廠板金重修。

「該死天殺的大混蛋!為什麼相信別人就是不相信我,難道他自認眼光短淺愛上個紅杏出牆的婬婦蕩女?媽的大豬頭!還以為他夠了解我,結果還不是跟那些膚淺惡心的混帳男人都沒什麼兩樣,男人是大豬頭!」

「咳咳。」方慕白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亦或是要提醒她,她正坐在一輛由膚淺惡心的混帳男人大豬頭駕駛的車。

擦干淚,莊夢蝶以帶著哭聲的語調說道︰「你能想象嗎?他竟然連子謙都不認!傷我就算了,連子謙都傷,夏子琪還說……他是野種!」孩子何其無辜,為什麼要把對她的錯誤想法硬扣到孩子身上?讓他即使冠上夏姓依然還是身份未明!

原來她哭是為了兒子。想也是,這個從不恨人,即使生氣也是氣過就算的好好小姐哪會為了別人對自己的誤解便哭紅雙眼。

「乖乖。」方慕白伸手輕輕拍上她發頂,柔聲安撫。

「知道你疼兒子疼到心坎里,別哭了,只要你不說、我不說,小表就不會知道有人在背後罵他,頂多是今天晚上覺得耳朵癢,要不就是多打幾個噴嚏,沒事的。」

「誰教我長得就是這副德行,早就認命習慣;可是子謙什麼都沒做,更沒什麼惹人非議的外表,他多無辜啊!」

「不要怪我多嘴,你就算被誤解也不該認命習慣,錯的不是你,是那些把你想得太復雜的無聊人士。」用無謂的偏見扭曲一個人真正的本質,他真不曉得以偏概全是否真的有趣到讓多數人選擇以這方式看待一個自己並不了解的人。

「我明白,但當醉的人太多,清醒的只有一兩個的時候,就算清醒是對的,也會變成錯,這個世界所謂的對錯就是這麼來的。但我以為至少他會是清醒的那一個,在今天以前,我一直這麼認為,現在我學乖了。」終于明白即使是一個知道對錯,懂得真偽如何定義、如何判別的邏輯學教授也無法避免這種以偏概全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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