馭紅伶 第11頁

「太好了。」正合她意。「我也有話對你說。」

他點點頭,不讓自己對她話里的期待表露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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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在一家窗明幾淨的餐館里,戴著金邊眼鏡的俊男,黑眉堆高了眉心中央兩側山峰,眼鏡後頭的眼眸隱隱含著怒氣瞅視對桌笑得淡然、閑適啜茶的美女。

「以上所說都是工作期間內彼此必須遵守的事項,有異議嗎?」

「這就是你的有話想說?」公事?一條條規則就像鐵錘,一下下敲碎齊明霽的期待,讓他暗罵自己像只豬,竟對她還有期待。

「公事公辦是我們工作坊的原則。」

「不要告訴我你忘了十年前的事。」

十年前——尹幽人伸手揪握胸前,抓起了衣物,也握住藏在衣衫下的項鏈墜飾,神情恬淡。「那是為了工作。」對不起、對不起……濃濃的歉意被完美精湛的演技掩蓋在皮相之下,她只能任由那滋味酸酸澀澀地腐蝕自己,還得在表面上裝出恬淡如平日的笑容。

「所以你對我完全沒有感情?」他果然是個白痴,竟然還在期待當年那一幕只是場誤會,其實她對自己是有感情的。

「就算我說有,你會信嗎?」

「相信一個戲子?除非我瘋了。」只手撐額,她淡然的表情讓他大為失望,光前想的重逢場面不該是這樣。他以為會在她臉上看到一絲愧疚,結果什麼都沒有。該死的!他竟然還對她有所期待。

「是啊……請不要相信我的美麗,也不要相信我的愛情,在涂滿了油彩的面容之下,我有的是顆戲子的心——席慕蓉小姐的詩,很貼切吧!」他也會出言傷人,當年直樸的大男孩如今已成商場上的名人,言語上的攻擊技巧精進也是在所難免的結果吧。「看來你過得極好。」

「沒錯,人總要經過某些關卡才會有所成長,我很感激你。」徹底傷透他的心,讓他看清感情事的齷齪一面。要不是這樣,這幾年下來,他恐怕在社交圈中早經歷更多無謂的桃色游戲而被夾擊得傷痕累累了。

尹幽人吸口清涼的薄荷茶,道出玻璃般澄澈眼眸所看出的事實。「很好,不愧是商人。」

「承蒙不棄。」

「該說是我們工作坊感謝你的光臨。」尹幽人放下瓷杯繞回正題︰「到什麼時候我的工作才算完成,總要有個該達成的目標存在吧。」

「還不到一天就想逃了嗎?」就這麼急著逃離他?!齊明霽咬牙,再也藏不住惱怒。

「你誤會了,我只想知道自己得做到什麼地步。」

「該停的時候我自然會喊停,反正我有的是錢,要丟多少在姓呂的家伙手上是我的事,只要我不喊停,這工作就不會停止。」

有的是錢……玻璃似的眼珠一黯。他也學會用錢壓榨人這一套了,十年真的是段漫長的時間,足以讓一個開朗的大男孩變成現實的商人。

「我懂了,什麼時候開始扮演你的情人?」

「愈快愈好。」

「今天如何?」尹幽人問道,希望愈快開始她便能愈早接受他的報復,愈早贖罪月兌身,免得自己再被這段只有自己知道的感情困住下一個十年。

「你就這麼迫不及待?」

尹幽人面對他的怒火,只是淡淡一笑置之。「我還有很多工作在等著我。」

「好。」大掌拍上桌面,引起不小的震動,險些震落尹幽人手上的茶。「就從今天開始,你要隨傳隨到。」

「我明白。」尹幽人以客套式的笑容回應他近乎霸氣的命令,遞上名片。「這是我的手機號碼,只要你一通電話,我立刻就到,先告辭了,明……齊先生。」他已經不是那個大男孩明霽,而是她完全不認識的齊明霽,若叫他

的名,只會混淆自己的感情,還是用尊稱吧,她如是想。

可是齊明霽並不滿意她這稱法,手接下名片的同時扣住她的皓腕。「我說過,叫我的名字。」

「我只認識一個明霽,他是個開朗坦率的大男孩。」

「容我告訴你,那個愚蠢的家伙早就在十年前被你扼殺得一干二淨、尸骨無存。」瞧見她意外一閃而逝的蒼白面容,齊明霽知道他戳中她的痛處。

這件事她還記得,而且從她向來喜怒不形于色的表情來看,這件事對她尚稱得上重要。「原來你還記得。」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盡避佯裝不懂。」他松手,這下子優閑的人換成是他,緊張的人也該輪到尹幽人了。「這出戲你既然接手就不準放,喊不喊停的決定權在我不在你,我想你該很清楚才是。」

「我很清楚。」就是因為清楚才會不顧一切跳進陷阱,原因很單純,為了再見他一面,再听听他的聲音,更重要的是為了承受他給予的天譴。「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配合你。」

「包括送上你的初吻?」齊明霽突然起身拉她朝自己倒來。

尹幽人一個重心不穩,跟著拉力傾倒,抬頭便迎住齊明霽壓下的唇。他深吻的技巧高明巧妙得讓她立時虛軟無力,只能依偎在他懷里動彈不得,就算先前他的話有多侮辱她,也沒法讓她有力氣掙開他。

他不再是她記憶中那個男孩了,尹幽人心想。沒有掙扎、沒有反抗,靜靜地任他強摟在懷里親吻,像盆水,柔順地承受來自于他的氣力和強吻,她波瀾不興的心和自然反應的顫抖的身,形成對立的兩方。

齊明霽感受到她的顫抖,也同時感受到她的無心,任憑他怎麼挑逗,她的唇就是不願為他開啟,不願吐出任何一句申吟回應,該死!就算他懷里的人因為他的吻而顫抖,他也覺得自己好像在強吻一塊冰。

平靜淡然的表情忽而細眉一蹙、鳳眼緊閉,再睜開時,身子已告自由,可唇上卻留下他殘忍的紀念品,一點鮮紅與疼痛——他咬了她。

縴指按上痛處冉移回眼前,如意料中的是紅艷似火的血,尹幽人悲哀地盯著這一抹血看,再抬頭,又故意用平靜無波的神態應對。「我可以走了嗎?」

「你該明白,我不會讓你好過的。」別開臉看向窗外,齊明霽強迫自己不去看他留在她唇邊的傷,拼命告訴自己,他所受的傷遠比她那小傷痛得多,她的傷還不到他的十分之一。

「我很清楚。」笑,一定要笑,否則她就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現在的他。「就是因為清楚才會出現在你面前,告辭。」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沒別的意思,告辭了。」轉身背對他走了好幾步,听不見追來的腳步聲讓她安心不少,這樣就不用再強撐起面具與他周旋,這種演技好困難、好困難,握著胸口前藏在衣衫下的項鏈墜飾,尹幽人苦笑。

懊忘了吧,記憶中那個男孩,熱情坦率的舉止,活潑單純的笑臉,都該忘了才對;要不然,每見他一回她就會心痛一回,尤其是想起她仍是她,而他卻已不是他的時候,更令她心痛。

這個齊明霽不是她記憶中的齊明霽,一次又一次,尹幽人這麼在心里提醒自己,企圖催眠自己,只是,效果似乎不怎麼好,才讓自己的心頭總是沉甸甸的,一整天都輕松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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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你是——」林念祖努力搜尋記憶中的人像,思索再三還是覺得沒見過這位年輕小姐,他只好出口問。

「我應該算是齊先生的……雇員吧。」尹幽人想了想,終于找到一個最合適自己職稱的名詞。

「雇員?」林念祖皺起半灰白的眉。「哪個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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