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狐騙心 第16頁

醺然的鳳眼在光線不佳的情況下更看不清他,腦袋里些微轟然作響,她打了個酒嗝,呵呵苦笑,「你認為呢?他對我來說算不算——嗝,珍貴?」

「我不知道。」

「我偷偷告訴你喔一——」粉香夾著淡淡酒氣襲上他鼻間,她嬌憨地眨了眨眼,像極一個和好朋友分享內心小秘密的女孩,「這幾年我從沒有忘記過他,只要在公司遇過挫折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可是呢?就算我喊他的名字,就算我向上帝祈求他回到我身邊——呵,從沒靈驗過,你說神是不是不存在,要不然怎麼會听不見我的哀求,我求了快一年啊,可是他都沒出現,後來我就不求,再也不求,根本沒有用嘛!」

「你醉了。」他握住她雙肩,推離兩人過于親昵的距離。

「醉了才好。」她煞有其事地點頭。「我清醒太久,看到大多殘酷的事實!偶爾醉一醉也是挺好的對不對?」

「會有危險。」

「你是保鏢,負責保護我,我不怕。」

她不怕,他怕。因為這危險淵源來自于他。「你這小表為什麼——」

「你剛說什麼?」他剛叫她什麼?宿知秋听不真切!眯眼豎起耳朵想听個清楚。「你再說一遍。」

「你——」驚覺自己失口,令狐趕緊改口。「小姐,你該回去休息了。」

「不要。」海風愈吹頭愈昏,愈昏她愈听不見他說話。「你說什麼我沒听見。」

「你不要像個小表使性子。」他擔心她醉酒又吹一晚海風會生病,她卻像個任性的小表硬是不合作。「回去了。」

「不要!」她掙開他手掌,不知天南地北抓了個方向就走。「我說不要就不要!」

「知秋!」令狐追上去,在她被海浪卷入前拉回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在把自己往海里帶她知不知道?被她無意識尋死的舉止嚇壞,他忘了不該月兌口叫她的名。

做什麼……「我在做什麼?」她側首思忖,半晌自顧自的笑了起來,「哈哈……我到底在做什麼?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

「不要這樣。」令狐左手臂一伸,攬腰將她勾向自己,右臂將她的背緊緊壓貼在胸前。「不要這個樣子。」軒轅彌的死帶給她的沖擊真的這麼大嗎?如果是,為什麼要在他生前用冷漠憎恨的眼神對待他?

「不要離開我……」縴弱的十指突然緊緊抓住掌下厚實的溫暖胸膛,不管是不是用力過度到十指泛白,也不管指尖已經深深掐進這堵溫暖的倚靠,這份溫暖熟悉得讓她不想離開,也不願他離開。「不要離開我……彌……求求你,我需要你在我身邊……求你……不要離開我……」

「知——小姐。」令狐驚覺自己太過忘情,困難地松了手臂改握住她雙肩卻不忍推開。「你真的喝醉了。」

「別離開我……」她的記憶隨體內的酒精、隨陣陣的海風吹回到過去,那個和她最心愛的男人相擁。而他向她立誓絕不離開她的夜晚。」你答應過我不離開我的……不離開我的……你不能食言……」

「小姐,我不是軒轅彌。」令狐解釋道,莫名的就是不願推開她卻又為難地不肯緊緊抱住她。「小姐,你清醒一點。」

「彌……別離開我——沒有你我什麼都不是……爺爺疼我,但我需要你……需要你……」

令狐矛盾的欲迎還拒在看見她滿頰的淚後崩解,不顧一切後果將她摟進懷里,緊緊的,用自己的氣息包裹住她的脆弱、她的無助、她的悲傷,直到她因為全身力氣耗盡哭累倒在他懷里沉沉人睡。

他空出一手卸下面具,昏淡月光下照出完整俊俏的臉,根本沒有他所說的那些丑陋到會嚇壞人的傷痕。

而那張臉——屬于軒轅彌!

☆☆☆

宿知秋一睜開眼即被廣闊的視野驚嚇起身,半尺處不知道是誰搭起的營火早已熄滅,沒了暖源,迎面而來一道濕黏的海風,冷得她直打哆味,趕緊抓起腿上的外套擋風,才發現手上外套的主人不是她。視線環繞,在身後發現外套的正主子坐在沙地上,一腳屈起,一手擱在膝蓋上,埋頭沉睡未醒,這給她一點時間回想昨天發生了什麼事。

她記得昨天要令狐把車開到海邊,途中停下來買了幾瓶酒,到這里後喝了點大鬧一場,說了些有的沒的,然後倒頭一昏不省人事——大致上就這樣,細節她不多花腦筋去想,因為她太了解自己酒醉記憶力大退的習性,怎麼想也想不起來何必自費力氣。

敏銳的警覺性在身邊的人一有動靜立刻蘇醒,面具下的表情還是讓人模不清到底是喜是怒是憂是愁。

「你醒了?」低沉平穩的聲音有別于她曾經熟悉的平朗男中音。

宿知秋一愣——是啊,他是令狐不是軒轅彌,晃晃頭苦笑,她的酒還沒醒嗎?昨晚一定是酒精在作祟,竟然會听見他的聲音,沒想到她酒量差勁如斯。

「你一直在這?」

「我的工作是保護你的安全。」

「如果沒有這個原因,你不會留在這里不走。」果然是忠于職責的貼身保鏢。她感嘆︰「願意付出生命保護一個素昧平生的人,該說你是盡職還是傻,你可以離開無所謂,這已經不是你的工作範圍。」

「只要事關你的命就是我的工作範圍。」

「工作嗎?」她喃喃重復這兩個字。「這兩個字佔了我多少時間呢?」想了想,時間佔得不多,但精神方面的消耗十分可觀。「工作很重要嗎?」

「因人而異。」令狐語帶保留,認為她還有話沒說完。

她站起身,將外套還給他,轉過身子面向大海。「我小時候爺爺為了工作很少和我在一起,但是每次在一起的時候他老人家會加倍的疼我,可是我希望他能多和我在一起,不加倍疼我沒關系,只要讓我常常見到他老人家——」

令狐靜靜聆听!站起來拍拍上的沙粒,在她身後等著。

「那個人說很愛我,也很寵我溺我保護我,只要我一睜開眼就想著要去找他,而他也會在我身邊一直陪我,從日出到月升,只要我想,他會一直在我身邊陪我——」鳳眼微眯,清晨的曙光加上海面的反射,實在亮得炫眼。

「然後爺爺中風,他必須暫時接管公司事務,這變成他的工作,為了工作……他和爺爺一樣,又沒有時間陪我。」她垂首,沒有注意到身後的關切目光。

「工作真的很重要嗎?」再抬頭,她側首回眸問他。背對陽光的右臉是一片陰影,與另一半面陽的側臉變成強烈對比,光與暗,各有各的美。「我忙了三年多,到現在還體會不出它的重要性。」工作之于她,只是讓她愈變愈忙、愈忙愈空虛,是疲累了,精神更因此化成虛無。

「因人而異。」他還是老答案。

「哈——看來我得學會習慣為工作而工作才行。」重新看向海面,她率性伸了懶腰,「以後再也沒有任何人的存在會影響我的情緒,除了工作我還真的找不到什麼可以發泄的方法,你說是不?」

「是因為軒轅彌的死你才這麼想?」

翻手向上高舉的動作僵在半空,久久才垂落回身側。「我有時候會覺得你不只是一個貼身保鏢,你管的事,注意的事大多大細微,說是保姆也不為過。你對每一個被你保護的人都這樣無微不至?」

「視情況而定。」

「這表示我該被保護的地方大多了是嗎?」她半帶自嘲他說著,無可奈何地聳了下肩膀。「還以為自己的翅膀長硬了,沒想到還是不夠。」在他這個外人看來她仍然不夠堅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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