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炎炙吻 第5頁

我的天!方向盤因為主人的動搖而不穩,車子跟著左右搖晃。「你——」頭一回遇到這種把別人的諷刺當贊美的怪異物種,宇文律霎時間還不知道該怎麼發揮毒死人不償命的嘴,好狠狠刺死這家伙。

為了避免和他眼中的「這家伙」死在一起,宇文律決定把車停在一邊,和她好好談談,至少,要跟在他後頭搶新聞鏡頭就必須要有本事——除了吃以外的本事。

「為什麼停車?」

宇文律側身面對她,左手擱在方向盤上。「我有必要和你談談。」

談談?羅飛羽疑惑地看著他,那張美麗的臉孔再度令她失神……他真的好美。而且——咦?她模模自己的胃。

宇文律見狀,秀眉深鎖。「該不會又餓了吧?」

「不是。」羅飛羽像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一樣,驚喜地尖呼︰「嘿!你瞧我沒有吐耶!看到你比女人還美麗百倍的臉,我竟然沒有吐!哈!真好,我對你已經有免疫力了耶!」

比女人還美麗百倍的臉——這家伙真的不怕死,哼!被向來忌諱的話惹惱,他哪有心情跟她一起同樂,更何況她說到「免疫力」這種話,就像把他拿去跟病毒比一樣,這是什麼話嘛!

「第一件事,不準你在我面前提起女人、美麗、漂亮這種字眼。」宇文律比出一根食指,眯著眼作正式聲明。

「為什麼?」從新發現的喜悅中回神,她不解「你明明就很……唔!」圓亮的大眼垂視他捂在她嘴上的手掌,再順著回到他身上時,她終于感應到對方一絲絲憤怒的神色。

然而實際上他快氣瘋了。「總之就是不準提,否則你就回家吃自己,听清楚沒有。」

「唔、唔唔!」听到「回家吃自己」這句話,羅飛羽立刻點頭如搗蒜,這時候就算要她高喊「皇上饒命」,她也一定會照辦。

「第二,搞定你該死的胃,我不要一個隨時會吐的人當同事。你最好搞清楚,我向來就不是會照顧人的人,沒有能力就別跟在我後頭遛達。」

「唔、唔、唔。」好凶……虧她才剛開始覺得他是很好的人,羅飛羽委屈兮兮地在心里喃喃自語。

「第三——」宇文律一雙漆黑的美目鎖住她既圓且亮的大眼。「不要用這種哈巴狗似的眼楮看著我,我不會再像今天一樣對你。」他要做的事情多如牛毛,真不懂那老虔婆丟個菜鳥給他是什麼意思,仗著老總是她爹就耀武揚威嗎?

「唔……」被他捂住的嘴發出低嗚,真的就像狗狗乞求主人憐惜一樣,圓圓亮亮的眼蒙上一層薄到要近看才看得到的水霧。

他和她的距離如此之近,自然是想錯過也沒辦法。「把你眼楮里那該死的水份收回去。」他退開,重新發動車子上路。「目前就這三項規矩,你最好牢記在心。」

「我……」羅飛羽抽抽鼻子,聲音不穩︰「我知道了。」真的好凶啊!是不是愈美的人脾氣會愈差呢?她想,應該不是這樣吧。

宇文律只是一個特例而已,她心想,可心思立刻被另一件對她來說更重要的事攫住,逼使她怯生生地開了口︰「宇文——」

「有事快說。」宇文律本來就不多的耐心早已用盡,邊開車、邊語氣不佳的回應。

「你……剛剛把我外帶的便當壓壞了。」好可惜,人家包得好好的,結果被他的手肘給壓個正著。「你看——都扁了。」

嘰——吉普車倏地插進路肩停住,他睜著一雙錯愕美目,看著旁邊這個差點釀出大禍而不自知的始作俑者。

「哎喲!」沖力過大、防御不及,一頭撞上車窗的羅飛羽揉著疼處。「麻煩以後停車前請先通知一下好嗎?」這樣橫沖直撞的,她寧可走路回家。

「不要告訴我,你剛才眼楮里那該死的水份是因為便當被我壓壞!」

「拜托——民以食為天耶!我的天被你壓壞了,不哭還算是人嗎?」

「你——」修長的十指在半空握緊了又松、放松了又握,重覆好幾回終于垂回身側,一手撐上額頭,他埋首癱在方向盤前,頻頻搖頭嘆息。

「我是犯了什麼錯,你要這樣對我?」他低語,聲音在車內回蕩。

只不過是造了個假新聞而已,那老虔婆竟然請了個活寶跟前、跟後,除了惹麻煩讓他氣惱外,其他一點建樹都沒有。

不解的羅飛羽只當他在問她,坦率地答道︰「我沒有說你錯啊,便當壓壞了還是可以吃的,我不介意。」

「我——」高舉半空中的右拳在發動前被理智壓下,重新拍上方向盤,他決定要以一百五十公里的時速盡快送她到家,好讓自己可以得到半刻安寧。

否則,他怕自己會因為一時沖動宰了這女人,反而污了自己的手。

但是一通來電粉碎他的念頭,注定今天得努力壓抑自己想掐死她的沖動和她共事。

打開手機通話鈕,對方立刻丟一串即時消息給他。

「……民享街是嗎?好,我立刻趕過去。」

雙手重新掌握方向盤打左,體積不算小的吉普車像滑溜的魚一般,迅速一個急速回轉,滑進反方向的車道。

「怎麼了?」羅飛羽被他突然皺眉的表情和改變的車向弄得一頭霧水。

「手上相機有底片吧?」

「還有十六張。」她說。「怎麼了嗎?」

面對她的疑惑,宇文律淺淺斜勾起唇角,毫不隱藏看好戲的壞心腸。「你的第一個工作來了。」

「什麼工作?」

「到了就知道。」

***

凡新聞所及之處必是人滿為患,小小的巷道被一群市井小民有志一同地擠排成一圈又一圈的人牆,就連警察都是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勉強擠進一兩個,一伙人又齊心一致地抬頭往面前建築物的頂端望去,在七層樓高的天台欄桿處,坐著一名身穿紅衣的女人,赤白的腳在欄桿外晃蕩,大有一不小心就會掉下來的危險。

宇文律和羅飛羽兩人隨後趕到,在人牆外頭順著人群韻視線往上看。

「有人要自殺耶!」羅飛羽驚呼。

「真高興你點出了事實。」宇文律嘲諷地說。

「我第一次到現場。」她說,身子隨著人群的移動而晃動,眼楮死盯著公寓天台。「好可怕,那個人坐的地方太危險了。」

「你來不是為了看熱鬧。」宇文律放松了因仰望而拉直的頸子,平淡地道︰「準備相機,我希望你能捕捉到她跳下來的鏡頭,或者是消防隊來得及救她的一剎那,那會是很好的新聞賣點。」

他的話讓她收回視線,滿臉錯愕。「你的意思是——如果消防隊來不及救她,我就要看著一個活生生的人從上面跳下來,而且我還要拍她跳樓的照片當作……新聞賣點?」

「那會讓你立刻出名。」

「我要這種殘酷的名聲做什麼!?」她尖呼,卻敵不過人群的喧嚷。「我不要!」

「你是攝影記者,身為記者就是要發布新聞。」

「但是要我拍這種畫面,我——」

「你跑的是社會新聞,這種畫面不會只出現一次。」宇文律打斷羅飛羽的話,長指一伸,指著背離人群的方向。「如果不想拍,就趁現在離開、放棄這份工作,對你、我都有好處。」

如此一來,她不會看到不想看的畫面;他也不會被她煩到生氣也沒得發作,可說是相互得利。

羅飛羽順他指的方向轉頭,相對于擁擠的人牆,這個方向顯得空曠。

身為記者一定要這樣嗎?心里,一個疑問像泡泡,從心底的湖水慢慢浮起。

「一定要這樣嗎?」她問出口,回首坦然直視高她許多的宇文律,明明很美麗的一張臉,但其主人的心腸實在有被質疑的必要。「你看見這種畫面,難道一點都不覺得難過、沒有任何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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