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拖皮箱啊!」他怎麼那麼煩!「你真奇怪耶,淨說這些沒有意義的話,一點都不像你。」要嘛,就是刺死人不償命的冷嘲熱諷,要不就是不理人,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多話了?
「羅飛羽——」
「又怎麼了?」真煩。羅飛羽被他激起了點火氣,語氣欠佳。可惡!皮箱的帶子她解不開,八成和釘子纏死了。
宇文律的聲音從後頭傳來,有點悶笑。「下次選性感的內衣褲穿,拿這種小孩子的底褲企圖勾引一個男人,除非那男人是個瞎子。」
「什麼性感內……」一陣風適時從她下半身吹進睡衣,明明是夏天,她的卻涼颼颼的。
「啊——」她尖叫,冒失地抬起頭,立刻應聲撞上床底板,作用力與反作用力合作的結果,她整個人跌在地上,姿勢慘不忍睹,活像只被釘在標本板上的青蛙,只剩兩只腳苟延殘喘地抽動。
「你終于知道了。」宇文律升起的火氣在她可憐的遭遇下,早化成聲聲的笑謔了。
***
經過一番手忙腳亂,羅飛羽終于整理好行李,帶著非常興奮又困窘的心情,離開這個住了五六年的老違建。
嗚……她怎麼會在他面前出這種糗。
一次出糗,糗到她現在臉還紅得像關公。
「可以了吧?」前頭領她走向自己座車的宇文律突然一個轉身。「你的臉紅得跟猴子一樣。」
好難听!「什麼猴子,你能不能說好听一點,臉紅就臉紅,用不著加上那種不入流的比喻!」大大的眼怨忽地瞟了他一下,立刻垂落至放有一身家當的皮箱。
他聳肩,美麗的臉上是帶有惡意的笑容。「我以為這樣說會讓你更有概念。」
「用不著!」從臉上的熱度她就知道自己的臉有多紅,不需要他假好心提醒。羅飛羽吃力地拖著皮箱,踉蹌地跟在他身後。
「真慢。」宇文律抱怨地停下,大手伸向她雙手所拖的那只舊皮箱,輕而易舉的提起,重新邁開步伐。
呃……羅飛羽被他的舉動嚇到,整個人呆在原地動也不動。
覺得後面似乎少了點人氣,宇文律回頭,才發現該跟在後頭的人還在先前的地方佇立,動也不動的像個傻子。
「你不走?是不是不想離開這地方,是的話就說一聲,我馬上把你丟回那個垃圾堆。」
「才不是!」猛然回過神,她急忙跑上前迫到他。」我才不要!」一直希望能有一個比較像人住的地方,她怎麼可能會想再回到違建住?
員工宿舍耶!而且他還說是公司義務提供,免房租,水電費也全免!這麼好的地方她哪兒去找啊!
「我要住宿舍!」她揚言說道,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
「因為免費?」宇文律突然變得很了解她似的,道出她之所以這麼積極的主要原因。
「當然啊!這世上有誰不喜歡免費的?」
「總有一天,你會因為貪小便宜付出代價。」他像個預言師般丟下一句預言。
「反正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我沒什麼東西可以失去了。」羅飛羽樂觀地想。「這樣想來,不管怎樣我都很劃算。」
「你的數學有待加強。」宇文律被她的樂觀打敗。在這樣的生活中,她依然活得直率快樂,真的是很奇怪又很好笑的女人!
「宇文,你的車在哪兒啊?」羅飛羽突然跳到他前頭,揚手置在眉上,四處張望。
「前幾天的事,我有必要向你道歉。」
宇文律突然轉向的話題,頓時止住她興致沖沖的張望,令她回頭。
「咦?」她是不是听到……有點類似道歉的話?
「我向你道歉。」他提著她的皮箱上前,美麗得教人無法移開目光的臉上有一抹淡微的歉意。
「嘿、嘿嘿嘿……」愣了愣,她發出詭異的笑聲,抬起眼,因為距離突然變得很近,才發覺他比自己高出好多。「這樣就不像你了。」
「什麼意思?」這女人是在貶他嗎?
「沒有啦!」羅飛羽開心地伸手拍上他的肩膀,還是嘿嘿嘿地直笑。
「我只是太高興了,沒想到你會向我道歉。其實我那天說的也太過分了些,不了解你卻說些奇怪的話。本來是想大概沒機會向你道歉了,不過現在我的工作還在,我想,自己也得向你道歉。」
「是嗎?」
「嗯,每個人都有他自己一套應對的方式,我那天說得太偏激,後來想一想,自己也有不對的地方。所以我們一人一次算是扯平了,以後都別放在心里。不過老實說,你向我道歉,我反而不習慣。」
「是嗎?」他笑,斜揚的唇噙著邪氣,就像那承襲母親維納斯的美麗,卻頑皮喜歡惡作劇的邱比特。「那我們就回復原狀羅?」
「咦?」一時會意不過來,她傻了。
這一次,宇文律倒好心地說得更白話些︰「以後就敬請期待我這個先進怎麼照顧你這個後輩了,穿碎花底褲的小女孩。」
原本降溫的臉再度回升,竄上紅火。「你!」瞠大雙眼直瞪他,看他一臉自信滿滿地經過她身邊帶頭走,她的下巴險險沒掉下來。
她不應該以為他的一句道歉,就表示以後自己和他共事會比較好過!她豬、她笨、她白痴!
「宇文律!」她氣、她惱、她困窘!「我穿什麼內——衣服是我的事,礙到你什麼了嗎?要你拿出來講!」又笑她!這男人怎麼能惡劣如斯!
「是沒有礙到我什麼。」轉眼談笑間——至少他認為這是談笑——已來到愛車前,宇文律打開後座車門將行李放進去,才轉個身來。「但是故意在我面前露餡,讓我有話題說是你的問題,我只是順水推舟而已。」
說得好像都是她的錯一樣!這是什麼男人!「真正的紳士是不會嘲笑淑女的窘狀,那是意外。」
「是啊。」他贊同的點點頭,打開副座車門讓她坐進去,關門前貝齒微露。
「但是也得要我遇上個真淑女,才有機會展現我的紳士風範,可不是嗎?」
「你——」砰的關門聲打斷她的話,懊惱的眼只能狠狠瞪著從車前越過、坐進駕駛座的宇文律,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只能鼓著腮幫子生悶氣。
宇文律長指一伸,彈了她臉頰一記。「你的臉就像受到驚嚇的河豚。」
她拍開他手指。「不要老拿動物作比喻。」一下是猴子,一下是河豚,他真的太過分了。
「人也是動物的一種。」宇文律笑著收回手指,發動愛車。「萬物都應該平等,都該被一視同仁。」
「是沒錯,但不代表可以拿來當作取笑人的工具。」
「我以為這樣的譬喻非常地——自然。」宇文律努力忍住笑,真的!看到她氣鼓鼓的臉就讓他聯想到河豚。
「宇文律!」
「什麼事?」不行了!他已忍不住滿腔笑意。「哈哈哈……哈哈……」失態地趴在方向盤上大笑,忍耐的功夫到她面前全都失靈。
他想,如果讓黑街的同伴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一定會說是天降紅雨、日出西山。畢竟這樣的笑,在那件事發生之後,就再也看不到了。
他原以為再也沒機會听見自己的笑聲,沒想到原來他還是會大笑的,那件事對他的影響力似乎已輕揚遠去。
「還笑!」羅飛羽困窘到了極點,粉拳雙雙直落在笑彎腰的宇文律背上。「不要笑了啦!開車啦!」
「我、我盡量。」他試著收回笑聲,卻實在是笑不可遏。
「宇文律!」由捶轉扯再改拉,她已經想不出什麼方法,能讓他停住這個會讓自己覺得困窘至極的可惡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