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朵拉 第24頁

「那就別道歉。」他也不要她因為听陰奪魂的話而道歉,那只會讓他更嫉妒那個和南宮適臭味相投的女人。「只要別再說那種話就好。」

「不會再有了。」她淡然道,身體向後傾偎進他的懷里,她只想好好閉上眼,在這足以溫暖她的懷抱里安憩。「我累了。」說完之後她便不再開口。

柏仲也沉默了下來,盡職做懷中女子的躺椅,靜靜地看她偎進自己胸前安睡,靜靜地用心感受她對他的依賴,也靜靜地聆听她逐漸沉緩的呼吸。

這幾天她從睡夢中驚醒的次數逐漸減少,雖然在睡夢中尖叫驚醒的情況不斷,但至少看得出癥狀減輕的跡象。他不知道何時她才能從每晚糾纏她的夢魔中解月兌,可是他會守在她身邊,這是他加諾在自己身上的責任——守著她,不論白晝黑夜——當她在惡夢中掙月兌不開時他喚醒她,在她尖叫聲不斷時他將她按進自己懷中安撫,直到下一波睡意將她帶進夢鄉。

低頭在她額角送上一記晚安吻,他默默祈禱——

但願今晚她能有安穩的一夜。

柏納沒想過會再見到懷中嬰孩的父母,他以為那晚之後和這兩個人之間就不會再有任何交集,卻沒想到會在離開紐約的前一晚再看見他們。

「你們來做什麼?」他防備地抱緊席拉退了幾步。

「送行罷了。」柏仲淡淡說道,對于睜著一雙好奇的眼看他的女兒一點反應也沒有,仿佛那只是一名與自己無關的嬰孩,他的眼神只凝聚在一個女人身上——那就是道恩。「握思有話想跟你說。」

相細听了更是連連退了好幾步,「對一個曾經舉槍要殺害自己女兒的女人,我沒興趣听她說話。」他一手扶著門板,準備關上門,送他們閉門羹。

「她是你的了,斐爾波尼勒。」潼恩金色的眼眸不帶一絲溫度地掃過己身所出的嬰孩,「從今天開始你可以回復你自己的名字,至于她——如果你認為你能一輩子保護她,她就一輩子屬于你。」

「席拉不是東西!」一個是要他擁有一定資格才能擁有席拉的父親、一個是揚言將女兒丟給他的母親;他是要席拉沒錯,但他為席拉在他們眼里的地位感到氣憤。「她不是你們說讓就讓、說給就給的東西!她是個人,是個人!我不準你們眨低她!我不準!」

「等你有資格說‘不準’這兩個字的時候——」柏仲巧妙地藏起對這少年愈益增加的好感,語氣依然冷淡︰「我會接受你的不準。」

「你……」柏納……不,現在他可以擁有自己的名字——斐爾,波尼勒被氣紅了的臉極酷似少年時的柏仲。

「我和你的交易照舊,你要後悔現在還來得及。」

「後悔?」斐爾冷哼。「好讓你們有借口丟掉她?不,我不後悔,絕不!」這一生,他早已下了決定,只為第一個對他露出真誠笑容的女人奉獻一切;在他心中,席拉不單單只是個女娃。

他的承諾——是男人對女人的承諾。除非她不要他,否則他會一輩子緊限在她身後直到他死亡為止。

在斐爾懷中的席拉似乎感受不到眼前緊繃的氣氛,在看了本該是血濃于水的雙親一眼後便往斐爾懷里鑽去,仿佛那才是她仰賴的天地,對于自己的雙親全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感覺,也不會哭鬧,只是乖乖地賴在斐爾懷里,異色雙眸同時盯著斐爾的下巴,好像那很有趣似的。

「那麼八年之後憑你的本事將她從B‧S‧L帶走吧,斐爾,」柏伸伸手環上撞恩的縴腰,撂下話後已有離去之意。

「你們今天來只是為了還我名字?」斐爾疑心地叫住他們問道,「不是為準看席拉?」私心下,他仍然希望席拉有雙親疼愛,不要像他一樣。

柏仲與演恩相視了好一會兒,最後柏伸開口︰「有人一輩子只能對一個人或一種東西投注所有——你對席拉也應該是如此吧!」

直到此刻他終于弄懂他們絕情的真正原因——

不是因為無情無愛,而是因為窮盡一生的愛已經全數交給一個人,掏心掏肺的結果是沒有多余的感情能給予別人,就連血緣無性的感情也沒有;只因為一顆心、一輩子的感情全已交到對方手上,什麼也不剩了……

「我會保護她。」斐爾激動得不自覺收緊手臂,將席拉拖得更緊。「我一定會保護她,窮極一生,傾注所有,我發誓!」

「男人真的很習慣發誓是吧?」潼恩漠然的語氣強烈透露出一股不以為然的訊息。「發誓代表什麼?」

「代表承諾,撞思。」她對承諾的強烈不信任已不會再動搖他的情緒,這是他不斷強迫自己接受她這種性格的成果。

不過當他听見斐爾所說的話,不禁完爾一笑。「窮極一生傾注所有的後果是你怎麼想也想像不出來的,斐爾,用不著傾注所有,只要竭盡心力便成。」像他這般的執著只是一種自殘,他不希望未來在這個少年身上看見,這少年已經夠像他了,不必連將來都和他一模一樣。

對于他的勸告,斐爾將它視為對自己的污辱,「就像我不明白你和潼恩之間的情感糾葛,你也不會明白我和席拉的關系,你沒有資格用告誡的口吻跟我這樣說。」早熟老成的少年完全無視于對手強勢的壓迫感,一古腦地說出他的心里話。

「八年後——」這回他再難掩欣賞的神色,唇角微微上揚。「如果你能再用今天這種態度和我說這些話,我會贊成潼恩的話,讓席拉置于你。」

斐爾總算能在言談之間抓住一點蛛絲馬跡,對于他們對席拉的輕忽態度首次有了釋懷的感覺。

如果他們當真無情,就不會一起出現在他面前提醒他八年之約了;再者,從柏仲的言談他可以想見,將來若有一天自己若向席拉求婚時,這個表面上無情的父親絕對會是第一個跳出來考驗他的人。

「你們並非無情。」這是他在紐約的最後一晚和他們最後所說的一句話,隨著一抹超出他年紀的早熟笑容月兌口而出,還讓兩個大人不禁訝然地看著他好一會兒。

而下一次的談話,誰也沒想到會快得讓人無法想像。

第九章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從離開那幢立于懸崖邊的別墅開始,廣種奇特的感覺便梗在胸口遲遲不去,令她整眉。

柏仲忽然將方向盤打右停靠在下坡的路肩,擔憂地望著她。「怎麼了?」

「沒什麼。」沒料到一點神色的異樣也會被他察覺,潼恩覺得訝異也感覺到他對自己幾乎巨細靡遺的珍惜。

「真的沒什麼?」柏仲伸手撫模她的發,順手將華落的發絲攏至她耳後,握住她的肩。「下車走走?」

潼思抬眼看了看他,點點頭。

「在想席拉?」下車後拍仲將她帶往路邊的斜坡草皮坐下。

「咦?」潼恩疑惑他怎麼會知道。

他當然看得出她的疑惑,拉她躺下以自己的腿為杭讓她休想在他大腿上,低頭俯視她好一會兒才說出答案︰「我一直看著你、」從離開別墅後她便是一臉郁悶與疑惑交雜的神情,怎能教他不注意。

枕在結實溫暖的腿上,握思調整了臥姿閉上眼,久到柏仲以為她睡著的時候她突然吶吶開了口︰「那是一個生命,因為我而衍生的生命——」

「潼恩?」

她睜開眼,首次面對自己內心深處的聲音。「我清楚毀滅的定義,卻不明白何謂創造,但是我的身體里卻創造出一個生命——你有沒有想過死神的後代會長成什麼樣子?我反覆想了十個月,這期間除了恨你,連帶也恨肚子里的孩子,原本我可以拿掉她,可是我卻……不知道為什麼要留著她,明明連我都很清楚自己絕對做不來母親的角色——」她以手臂遮住雙眼,不想看當她在說這些話時柏仲的表情,那種無法言喻的神情會讓她有種變弱的錯覺。「也許是我想看死神會生出什麼樣的後代,也許是……我不知道,只是在我還來不及找出答案時,她已經出生。」頭一回措手不及的狼狽與笨拙感,全來自護士將剛出生的席拉交到她手上要她抱的時候,當時如果不是在場的斐爾及時接住,席拉早掉在地上結束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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