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獅迷情 第6頁

他們一直在一起,從相遇的那天開始即都是。吃飯、睡覺、掙錢、搶地盤……沒有一件事不是他們一起做的,焦不離孟,有他必有風龑,有風龑在的地方也一定有他的身影。直到今天,環視室內完全陌生的環境和只有他一人的孤寂,如果風龑在的話,至少他有個可以發泄情緒的對象,因為無論他再怎樣無理取鬧,風龑只會笑笑地包容他,任由他做想做的事,他是唯一會對著他微笑,接受他一切的人。

如今風龑不在身邊,那他的郁悶煩心又該找誰傾泄,叉有誰能夠在他遭惡夢侵襲的時候喚醒他,將他拉離過去的沉痛包袱?

思緒逐漸回到過去,但一股異樣的存在感直竄他的背脊,那不是他熟悉的人。

「誰?」

「人。」黑暗中有一個柔細的聲音以中文回答,完全不因為帝昊嚴厲的口吻有任何受驚的跡象,仍然保持該有的冷靜,仿佛早就在等著他發現。

「滾!」

「不行。」來者拒絕離開。「你需要人陪。」

帝昊轉動輪椅,面向聲音來源處,因為長時間躲在黑暗里,現在的他能在沒有燈光輔助下看見事物大致上的輪廓,因此他明確的知道那是個女人。「你沒資格。」

「我以為我最有資格。」能在黑暗中辨識無誤的不只是帝昊一個,潛入的神秘女子也是,她從從容容沒有踫撞到任何東西便來到他身邊。

淡淡的香水味滲入鼻中,帝昊推動輪椅想拉開距離,卻被女子一腳抵住輪子而動彈不得。再一次,她的話打中他另一道傷痕,更令他疼痛。

「我說錯了嗎?」她問得隨意,因為答案顯而易見,她知道自己沒有說錯。

「不關你的事。滾!」被拆穿心事的帝昊,惱羞成怒的低吼,所幸黑暗中他的表情不會被看穿,但這個叫雨的女人已被他列入礙眼之流,再讓她待在這里只會使自己更加無所遁形,他察覺到這一點,所以得開始防備。

「我不會走,相反的,我每晚都會來。」雨捏住他剛硬的下顎微抬起,讓兩人視線膠著成對峙的場面,即使微弱的光線無法將兩人的眼神照得清楚明白,他們仍能感覺到那股無形的對峙。「我想知道明知愛上不該愛的人,你還是選擇繼續執著愛下去的原因。」如此狂熾的舉止不是一般人做得出來的事,只有他這頭狂獅,做什麼都是這麼沖動。

啪的一聲,帝昊迅速拍開踫觸自己的手,推動輪椅拉開兩人的距離。「滾!」

「除非你告訴我答案,否則我還會出現。」

「當心我殺了你!」

「這句話你今早就已經說過了。晚安!」說完,室內第二道人氣立刻消失于一瞬,只留下淡淡的香水味飄蕩在空氣中流連不去。

瞪視滿室的寂然,縱然有一肚子的怒氣待發,沒有對象他又如何宣泄。

懊死的女人!為什麼這里盡是能看穿他的人!狄是,她也是!只有風龑有他始終回避他,始終不肯面對他、給他一個確切的響應,只有他……

「不能走路真的很不方便對吧!」無法看清事物的黑暗中,女子縴細的聲音調侃著他的殘疾。「想逃避也逃不了,就算真逃得開,距離也有限不是嗎?」她一語雙關地說道。

帝昊當然听得懂她的嘲諷,卻沒有以往怒氣直竄的激烈反應,口氣平平淡淡,仿佛她說的不是自己。「你是誰?」

「雨,下雨的雨。」雨似乎沒有隱瞞的意思,直截了當地告訴他自己的名字。

「誰派你來的?」

「狄。」

又是他!帝昊惱怒地皺眉。「你就心甘情願做他忠心的哈巴狗?」

「不,因為是你所以特別。」雨收回抵住輪子的腳,她知道帝昊不會再退開。「我是因為你才出現。」

「什麼意思?」帝昊的口吻中暗藏即將被戳破防護外殼的危機意識,這反而讓他得以沉澱煩亂的心緒,穩定心神。

「你和我……有相似的悲哀。」雨低柔的口氣透露出某種訊息︰「因為相似,所以才想主動接近你。」

帝昊哼笑。「相似的悲哀?我有什麼事值得悲哀?」除了……

「你自身的存在就是一種悲哀。失去行動力的狂獅有的只是張吼的表面威力,再無其它。」雨的話正好打中他的心,結結實實,準確無誤。「另外,愛一個明知不該愛的人,這也是你的悲哀。」

第三章

中國福建以黑色玻璃為左右四壁、以大紅地毯為地,如此金碧輝煌的大廳內,數人或坐或站,間或傳來對談的聲音──「帝昊人在舊金山?」渾厚的聲音質疑身邊派出去刺探消息的手下。「你確定?」

「是的,老大。」數名手下其中之一如是回答。「我的消息絕對不會錯,听說是被滕青雲送去B.S.L.開刀醫腿。」

B.S.L.,美國第一大黑道組織……原來滕青雲跟那里有關系,嘿嘿,這可有趣了。

看來黑街里有太多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未能知彼,也怪不得他當初會失敗;當然,選錯合伙人也是一大敗筆;所幸,失去的只是在台灣一小部分的人員財產,將勢力由台灣移轉到大陸的決定果然是再正確也不過,那一票黑街人恐怕還不知道他的真正勢力是在中國,而非台灣那小小的冰山一角。

「他的腿還有得醫?」帝昊──他的骨中刺、心中刃,一天不拔除,他就一天沒有好心情,即便現在台灣的風幫已經煙消雲散,但他對帝昊的恨始終不曾減退,早在知道有帝昊的存在時,他心中的恨意便與日俱增。

想不到那條腿拖了兩年還有得救!上天未免太優待他。

「是的,B.S.L中有位綽號‘及時雨’的名醫,外科技術目前在世上無人能敵。」

「是嗎?」為首的男人拿起印有「大清干隆」字樣的陶瓷茶杯就口慢慢啜飲,緩緩呼出芳香的甘純。「及時雨?」

「是,而且听說他的性情古怪,救人殺人沒有個準。老大,也許我們能利用他除掉帝昊。」

一記巨靈掌轟上提出建言的手下。「帝昊只能死在我手上,听清楚沒有!」男人勃發的怒氣讓臉上的刀疤變得猙獰可怖,看了令人生懼。

那名挨揍的手下只敢低頭猛道歉︰「是,是!對不起,老大。」

「沖動易壞事,賀航。記住這一點。」唯一和賀航平起平坐的男人沉穩地提醒︰「利用那名醫生除掉帝昊可以省很多事。」

「這句話楊金成也說過,但是結果如何?哼,他正在牢里度過晚年。」賀航冷哼,無視于來者是客的禮貌。「他是我的獵物,只能死在我手上。」過去的他太過急進壞事,再加上楊金成那半死不活沒啥作用的老狐狸,讓他險些落在巽凱和司徒鷹的手里,將近兩年的養精蓄銳,他已經不是當年毛躁的賀航了。

報復,是讓他急速成長的動力;對帝昊的恨意,只有隨著時間的延長增加,並未減輕任何一分一毫,也成為他急于擴張權勢的催化劑,即便在台灣,風幫已成昨日黃花,但他仍將一切過錯算在黑街頭上,尤其是帝昊。

「安排我偷渡到舊金山。」他要親自出馬,殺了帝昊!

不殺他,他永遠不會快活。

「可以,但是你答應我的事有沒有在進行?」

「當然。」頗具自信的眼神斜睨八風吹不動的男人。「我們是伙伴,你提升地位我多少也有好處,將來說不定我風幫還得仰仗你在舊金山中國城的勢力哩。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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