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又來?她到底想干嘛?」滕文兩手撐在後腰,眯眼瞧著在門口探頭探腦,活像只小老鼠的年輕女人。
他數到第三次就懶得再算下去了,這只小老鼠最近幾乎天天來,每回總是在門口徘徊半天後,又突然匆匆轉身就跑。
「她是不是有什麼困難卻又膽小得不敢上門?」滕文捂著下巴猜測著,不知道為什麼,他心中升起一絲讓他掛念的擔心。
「好像鬼屋喔。」艾薇有些緊張地瞧了下當鋪的大門。
她第一次來時就覺得這家當鋪詭異得緊.看起來好老舊,連那個「當」字都褪色得看不太出來了.有營業才有鬼哩!
但里面的門確實是開著的,因為那塊寫著「當」的破布一直飄啊飄的,讓她老是腳底發涼,好怕突然飄出一抹幽魂跟她打招呼。
「不行,不可以自己嚇自己,我來是有重責大任的,繼續觀察!」艾薇又回頭瞄了下「當鋪鬼屋」,才繼續盯著隔壁的武館瞧。
她一直住在台中,前陣子才跟著老爸和妹妹艾娟一塊回來幸福里居住。她听說武館的老板以前很愛欺負她妹妹,如今出了車禍又要艾娟全天候服侍,雖然艾娟害他受傷是有點理虧,但誰知道妹妹身陷對方的地盤,會不會受到比以往更殘忍的對待呢?
「身為姊姊,我就有責任替她想辦法。」艾薇手握拳頭發誓。
她決定只要讓她逮到武館老板有什麼不法舉動,就要立刻跳出來替妹妹出頭。
「要想辦法就進來吧。」滕文看不下去了,直接出來逮人.結果卻听見她的自言自語,更加認定她真的有閑難,決定好心幫她一把。
「咦?有……」鬼啊!艾薇捂著嘴.整個人往後一彈,天!
「有什麼?」滕文眯眼瞪她。
近看才發現這女孩好秀氣,不是耀眼盛開的紅玫瑰,卻是淡雅柔美得像株女敕白海芋,是那種會在無預警中深入心扉的類型。
小巧的臉蛋上有著精致的五官,微卷的長發讓她顯得嫵媚動人,真要說有什麼不滿,就她那雙眸子里閃動的驚懼有點惱人。
她一臉驚嚇到底是什麼意思?照前幾天才巧遇的舊時鄰居艾娟的說法,他俊帥出色是個型男.絕不可能讓女人露出這麼驚恐的表情才對。
「呃……你哪位?」艾薇回魂,瞪著他努力看半天,才確定他是人,而且是個很出色的大帥哥。
「你看看我身後是什麼,我自然是當鋪老板了。」滕文翻個白眼,這女人很迷糊啊。
「這、這……這里有營業?」艾薇再次被嚇到。
「原來你徘徊這麼久是以為當鋪沒營業?」滕文總算懂了,轉身走進當鋪,半晌又探頭出來,不悅地催道︰「發什麼呆?進來!」
艾薇嚇了一跳。她天生膽子小,能不能別進去啊?
但礙于那男人直接又有力的命令,她還是乖乖踏進「鬼屋」里。
「咦?真的有營業耶!」她瞠大眼四處張望著。
雖然設備看起來很老舊,但窗明幾淨,再加上那道閃亮的金屬圍欄和玻璃,這里絕對是間當鋪沒錯。
但這男人的長相實在無法讓她把他和當鋪產生聯想,他這麼年輕,頂多大她個一兩歲,而且不論長相或身材,都是個很有型的男人,這樣的男人應該在伸展台上接受閃光燈的洗禮才對,怎麼會窩在這間快倒了的當鋪里呢?
她再次眨著美眸偷瞄身旁的型男。
立體分明的五官,即帥又有型,而且皮膚很好,他是個會讓人一看到就移不開視線的發光體,再加上他的身材高姚碩長,瞧,他穿著黑色背心,那雙結實臂膀的線條多優美啊,簡直有惡意害人噴鼻血的嫌疑嘛,天知道包在布料里,還有多少養眼的部分啊!
「如何?還懷疑嗎?」滕文好笑地看著她。
這才對嘛,雖然他向來討厭被女人盯著流口水,但她剛剛的反應真的有點傷人,現在這樣好多了,她的眸里寫著「可口誘人」,不可思議地令他心情太好。
「不……不了。」艾薇回過神吞了吞口水。她剛剛有對著他性感的胸膛露出痴呆的蠢樣嗎?
只是他帥到讓人流口水和他的當鋪有沒有營業,好像都不關她的事吧?她為什麼得進來參觀呢?
「來吧,你想當什麼?」滕文向來直來直往,心想要幫她,最快的方法就是直接問她。
「咦?」她沒要當東西呀!
「人嘛,難免有困難,大家互相啦!別不好意思,拿出來吧。」滕文催促道。
「這……」她下意識撫著頸上的蒂芬妮項鏈。
「這條嗎?」滕文傾身仔細瞧了下。「不錯,是真品,雖然只是碎鑽,但當個兩萬塊沒問題。」
「啊?」是和她買的價錢差不多啦,但她真的沒想當掉它呀!
而且當東西不都會被砍價嗎?他居然照原價給她,這樣要怎麼賺錢啊?
「不必擔心,我收的價格很公道,而且是照銀行利,你不必擔心利滾利,最後東西贖不回去。」
「當鋪只收銀行利?那你賺什麼?啊!我懂了。是照信用卡的二十趴循環利息是吧?」艾薇好奇地和他討論起來。
印象中,當鋪和放高利貸的吸血蟲沒什麼兩樣,就算他只收二十趴循環利息,在當鋪這一行都算太有良心了,讓人無法不起疑。這帥男該不會把不入流的招數擺在最後,等她上鉤了,再徹底宰殺她這只不肥的羊吧?
「不,最近是六趴,而且不必循環,你不用擔心,這個呢,你只要付我一千二的費用就行了,當然到時你得拿兩萬元來贖回去。」
「這……」艾薇望著他,這老板這麼希望她來當東西,甚至連費用都降這麼低,是生意很差是不是?也許她是他等很久才出現的客人吧。濃濃的同情在她心田擴大再擴大,這麼可憐,她該幫幫他才是。
「太貴?」滕文微笑問道。
「不不不,是……好吧,那就當吧!」艾薇連忙解下項鏈,卻被微卷的長發勾住了。
「別硬拉,我幫你。」滕文見她粗魯地扯著鏈子,連忙走到她身後,動作輕柔地替她將鏈子取下。
「呃……謝謝。」艾薇微顫了下,他粗糙的指月復踫到她的肌膚,讓她有種溫柔的異樣感。他明明是個陌生人呀,她干嘛起這麼奇怪的反應?
她吞吞口水,見他拿著那條她戴了三年的鏈子走進櫃台里,她無奈地嘆口氣,只好暫時和它分開幾天了。
「當兩萬塊你夠用嗎?需不需要多一點?」滕文在電腦里登錄這條鏈子的資料。
他本來就不是靠這個賺錢,向來隨客人開口,他幾乎都是照付不誤。
她連忙搖搖頭。「不必了,這樣就行了。」
這男人會不會做生意?他不怕付了比鏈子原價更多的錢,她卻壞心不來贖回,就算他以後賣了鏈子也是賠錢呀!
他該不會是工讀生吧?趁著老板不在亂做生意?不對呀!他剛剛有說自己就是老板,應該不是騙她。
艾薇理出了一個結果——他果然是個不懂得如何做生意的可憐老板。
「你不必急著贖回去,我不會把它賣掉的。」滕文數了十九張干元大鈔,連同一張單據一起遞給她,請她簽上名字。
他從不曾把客人的典當品賣掉,就算有人無力贖回,最後他總會想個名目把東西還給他們。
會來他這里的都是從他祖父那一代就往來的熟客,而且家境都不太好,他一直是賠錢在做。反正他會繼承這間百年當鋪,就是因為不忍心一些低收入者生活困難,走頭無路冒險去向地下錢莊借錢,卻引來更大的麻煩,才會答應老爸留著這鋪子,就當是做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