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騰月是那種你說東我偏要往西的性格,他夾了塊羊頭蹄,蘸了滿滿的醬料一口吃下去,俊逸的面孔瞬間漲紅,嗆得咳個不停。「水……快給我水!」
蕭凌雪笑道︰「快取一碗果子冰來給太子。」
侍膳女官立即送上果子冰,就見蕭騰月狼吞唬咽,全然不顧儲君形象。
太子妃看傻了眼,回過神來也跟著嘗了一口,當場有些失儀的吐了吐舌。「哎呀,這味道……好辣……」
她平日喜辣,也有研究,喝了幾口茶水,又再夾了只醋鮮虹蘸醬送進嘴里。「這又不似花椒的香辣味,這股辣味極是勾人,皇叔,這究竟是何物?」
蕭凌雪俊朗地笑道︰「辣椒。」
所有人都瞪太了眼楮,「辣椒?」
蕭凌雪笑著點點頭,也跟著夾了塊燒肉皮,一邊吃,他一邊想著秦素素,也想著自己漸漸愛上了這種嗆辣的滋味……
晚膳在歡樂的氣氛下結束了,蕭凌雪無可避免的被皇上單獨叫到了御花園里,美其名是陪皇上散步消食,事實上當然沒這麼簡單。
蕭凌雪從大婚後,除了早朝之外,避免進宮,便是不想給皇上與他「談心」的機會,此時月如鉤,皇帝身後那一大群宮女太監照他吩咐站得老遠,皇帝負手低頭走著,默然不語,讓人能夠感受到他心中的結。
皇帝若有所思的走了許久,突然長吸口氣,「凌雪,朕很後悔給你找了個毒婦。」
「皇兄又不知那女子性格,怎能怪皇兄?」蕭凌雪輕描淡寫的回道。
四下里很安靜,只有不知名的蟲兒在鳴唱,皇帝又吸了口氣。「朕在想,是否要為你娶個平妻,這回朕會慎重考慮,定會為你娶個賢良德的名門淑女為妻。」
蕭凌雪面色一寒,扯了扯嘴角,「天下誰不知臣弟克妻之名,哪個女子敢嫁給我?再說了臣弟對兒女之情不感興趣,那人只要她乖乖的不不再生事,臣弟不會動她地一根寒毛,可她要再不安分,到時臣弟要休了她,也請皇兄恕罪。」
皇帝看了他一眼。「你若現在要休了她,朕也不會說一句。」
蕭凌雪目光一暗,「這樁婚事是皇兄所賜,不到最後關頭,臣弟不會休妻。」
皇帝忍了忍,還是說道︰「可是朕的本意是想要你們夫唱婦隨、琴瑟和鳴,如今你們勢如水火,連圓房不曾,實在有違朕的本意啊!」
蕭凌雪就知道,有馮敬寬在,他的事休想瞞過皇上和太後,沒想到馮敬寬連他的房事都向皇上稟告,哼,真夠盡忠職守的。
他眉頭緊鎖的說道︰「臣弟不在乎那些,只要她不要來礙我的眼,翼親王府里仍會有她能安身立命之處,畢竟被休離的女子很難生存下去,臣弟也不會把事做絕。」
皇帝有些激動地道︰「這不是你在不在乎的問題,你瞧太子與你同齡,孩子都七歲了,你卻還跟個孤家寡人似的,朕如何有臉見地下的父皇?」
蕭凌雪臉色一正,回道︰「臣弟把君兒、佩兒當自己的孩兒一般,心中並無遺憾,皇兄也莫要掛懷,若無妻無子是臣弟的命,臣弟自該認命。」
皇帝哼了一聲,「朕才不信你是信那種虛無飄縹命數之人。」
第八章 藥山落崖(2)
這一番兄弟對談,到最後自是無解,蕭凌雪表明還有戰報要看,皇帝不得不讓他離開。
蕭凌雪在月色下疾步而行,在武明殿前遇到了厲親王,不得不停下步伐,他清楚看到厲親王見了他,異常興奮。
厲親王蕭凌雄是淑太妃所出,是大他二十歲的異母兄長,對皇位一直有野心。
「二皇兄這麼晚入宮?」蕭凌雪老成持重地問候。
厲親王一笑,「母妃染了風寒,我這做子女的,自當前來探望,免得她老人家又要鬧性子了。」
蕭凌雪客套地道︰「二皇兄真是有孝心,想來淑太妃有二皇兄這樣孝順的兒子,一定會很快痊愈。」
厲親王笑了笑。「說到孝心,我哪能跟五弟你比,為了母後,你選擇留在京城,這份孝心,感天動地。」
蕭凌雪豈會听不出他的嘲諷,大度地笑道︰「臣弟不過做分內之事。」
他知道二皇兄不滿他手握京師十萬大軍的兵權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只是目前兩人還維持著表面的和平。
厲親王听他答得滴水不漏,笑眯眯地又道︰「五弟過去在西北大營善撫民眾,深得軍心,如令在京城又深得民心,大有君王氣度,要我說啊,五弟你還真有幾分真龍天子的命相。」
蕭凌雪拉下臉來,正色道,「二皇兄這玩笑開得有些過了,小心隔牆有耳,若是落人口實,可就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洗不清?莫非是作賊心虛?」厲親王嘿嘿一笑,「若是行得正坐得端,就不必怕那些閑言閑語。」
蕭凌雪嚴厲地道︰「我干涉不了二兄的想法和作為,但二皇兄若硬是要把我拖下水,只怕白費功夫我和皇上的兄弟之情,不是外人能挑唆的。」
他的面色就像夜色中一望無際的深湖,不管驚濤如何拍打,依然無動于衷,那外人兩字,更是說得鏗鏘有力。
厲親王臉上掛不住,惱羞成怒地道︰「別以為有皇上當你靠山,你就囂張,總有你不能囂張的一天!」
蕭凌雪神色淡漠,冷笑一聲,「我等著。」
雲峰山高聳入雲,方圓足有幾十里,一眼望去,郁郁蔥蔥,林中有數不清的山徑,稍不留神便會迷路,四周很是安靜,除了鳥叫蟲鳴無其它聲響。
「喏,這給你帶著。」秦肅兒入山前給蕭凌雪一個荷包,「這里面的棉花泡過藥酒,那茭酒是用好幾種驅蟲藥草磨成粉泡制而成,特殊的香氣會令普通的蛀蟲不靠近。」
蕭凌雪卻不管那荷包有何功效,而是仔細端詳著荷包上頭的繡。「這是你繡的?」
她笑著回道︰「當然不是,我只會縫人,不會繡東西,是我丫鬟繡的,但泡酒的藥草粉是我準備的。」
只會縫人……他的面孔頓時扭曲了,他還能對這女人期待什麼?
秦肅兒跟在蕭凌雪身邊,順著羊腸小道上山,很快發現山里頭的藥草之多,完全超乎她的想象,幾乎她想要的各種藥草都有,不過半個時辰便采滿了一竹蔞的藥草,還發現了十幾株對止血有特殊功效的藥草,樂得她一路直哼歌,「你是我的小蝴蝶,我是你的小阿飛,你停在我的肩,依偎在我耳邊,從此我不再撒野……」
她縴細的翩翩身影在藥草之間穿梭,加上她今天穿了淺綠色的短衫,深綠色的襦衣,草綠色的長裙,深深淺淺的綠,讓她的人與景色合而為一。
「我說我的小蝴蝶,我可以為你改變,只要你願意給,我絕不會食盲,不浪費你的愛,你的美……」
這不是蕭凌雪第一次听她哼唱這首曲子,等她唱完,他微微蹙眉問道︰「這到底是什麼曲子,怎麼那麼怪?」
秦肅兒沒回頭看他,彎身摘起一株藥草嗅了嗅,好笑了嗤了一聲,「你自己沒听過就說怪,你沒听過的怪曲子可多了去。」
「不可能。」他回得斬釘截鐵。
這可激起了她的好勝心,她立刻直起身來,轉身看著他,勾起唇角,露出挑釁微笑。
「要不要打賭,我能一口氣唱十首你沒听過的曲子,為了證明我不是胡唱,同樣的曲子我可以唱十次。」
「成。」蕭凌雪根本不認為自己會輸,「賭什麼?」
秦肅兒微一思忖,說道︰「這樣好了,輸的人得答應贏的人一個要求,不管多困難都要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