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屹天猛然站起身,手一甩,鞭子直落在周伯延與周仲中間的桌子上,案桌應聲而斷,縱使周伯延極力克制,卻也被駭得起身退了幾步。
周仲則是嚇得嚎叫一聲,跑到了柳氏身後。
「孽障!」老夫人怒得站起身,「侯爺,你也該開口說句話。」
被點了名的周堂堯目光落在兒子身上。
周屹天冷漠的回視,他們父子之間有血緣牽絆,但實際相處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
這冰冷的目光令周堂堯的心微微抽痛,周屹天相貌極好,幼時更像他死去的夫人幾分,每每相見總令他心中難受,最終他才選擇避而不見。
由始至終他都是個懦夫,但不代表能任由人左右。
「你意欲為何?」周堂堯問道。
「忠孝節義。」周屹天嘲弄的看著他們頭頂上的幾個大字,「敗壞侯府名聲,當罰則罰。」
「二房的事何時輪到你插手?」柳氏護子,忍不住月兌口而出。
周屹天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周堂堯。當年他犯事,可等同被逐出了侯府。
「三弟確實有錯。」周伯延很快的恢復平靜,對自己的手足斥道︰「還不過來請罪。」
周仲自小便認為侯府屬于二房,不論是久久才回府的周堂堯或是鮮少出面的周屹天,他都沒放在眼里。
這幾年他被寵得驕縱,要他低頭,還是向他視為寄人籬下,仰賴二房過活的兩人請罪,他心中冒出不甘,扯著柳氏的衣角要她開口。
「周仲。」周伯延恨鐵不成鋼的斥了一聲,「像個爺們,敢做敢當。」
柳氏為難的將周仲推了出去。
周仲不情願的上前,因懼怕九節鞭,離周屹天遠遠的,對周堂堯一個拱手,「伯父,佷兒錯了。」
周堂堯沒有答腔,目光始終落在周屹天的身上。
周伯延注意到周堂堯的眼神,幾不可察的皺了下眉,「還有大哥。」
周仲飛快的看了周伯延一眼,他為何要跟周屹天請罪?
周伯延橫了他一眼,用眼神逼迫。
周仲別扭的看向周屹天,「對不起,大哥。」
「敗壞侯府名聲,你對不起的是周家的列祖列宗。」
周屹天的話聲一落,室內一靜。
「周仲至祠堂閉門思過。」最終是周堂堯打破了沉默,「不到正月十五不得出。」
「大過年,冰天雪地,侯爺竟讓兒跪祠堂?」老夫人第一個出聲,「這事我不許。」
「是啊!這年節時分,事情若傳出去,侯爺置二房的名聲于何地?」柳氏也急著開口。
「大哥,這小子不懂事。」周軍向心中雖氣小兒子不爭氣,卻不認為周棠堯該插手二房的家事,「晚點兒回去我自會好生教導,不勞大哥費心。」
他們一人一句,倒是周伯延未吭一聲,目光落在周屹天的身上,心中隱隱不安。
「今日真是大開眼界。」周屹天冷哼,「原來昆陽侯府的主子真的不是周堂堯。」
他直呼周堂堯的名是大逆不道,但是二房此時卻無心于此,他們當家作主多年,雖沒忘了周堂堯才是真正的主子,但也沒將溫和的他當成一回事,若拿到明面上來說,這種心態卻是比周屹天直呼周堂堯的姓名更大逆不道。
「大哥誤會。」周伯延上前,「祖父與爹娘是護弟心切才失了分寸,並無不敬侯爺之意。」
「是嗎?」周屹天的眼直視周伯延,「那你該怎麼做?」
周伯延的嘴一抿,立刻叫來家丁將周仲壓進祠堂。
看他當機立斷,周屹天挑了下眉,「果然是個人物,難怪我爹疼你。」
周伯延神情微動,卻不發一言。
周仲看著上來的家丁,氣得拳打腳踢,「混帳東西,不許踫我!你們憑什麼罰我?你們才是外人,這是我家,不是你們能撒野的地方!」
周伯延一怒,交代家丁,「快把人壓下去,堵住他的嘴。」
周屹天嘲弄的看著幾個家丁,連個人都抓不住,這是在演戲給誰看呢?他手一動,九節鞭就揮了出去。
廳里響起了一陣驚叫,其中以周仲最為淒厲。
鞭子直接劃破周仲的衣袍,他的後背皮開肉綻,整個人被打倒在地,痛苦哀號。
老夫人嚇得臉色慘白,「孽障、孽障!」
周屹天彷佛未聞,手腕一動,借力使力將鞭子纏繞在自己臂上,「顧良,把人壓下去,好好派人盯著,不到十五,誰也不許出入。」
門外的顧良幾個大步上前,像拎小雞似的一把捉起了趴在地上的周仲。
周仲痛得已沒有力氣掙扎。
柳氏不舍,就要上前阻止。
周屹天冷冷開口,「侯爺開了口,怎麼?連你也想抗命不成?」
柳氏聞言身子一僵。
周屹天拿著看死人的冷漠眼神掃了眾人一圈,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
周堂堯的目光追隨著他高大的身影,彷佛未聞耳邊傳來老夫人與二房的斥責與怨恨,手中重新轉動著佛珠。
門外大雪紛飛,夜已深,這個年過了,侯府也要變天了。
第十一章 大年夜揮鞭制裁(2)
趙小丫看出因為顧喬成的死,莊子里的奴僕心情低落,因此在周屹天回侯府時,她不顧下人惶恐,親自下廚煮了一大桌好菜,讓眾人聚在不大的廳堂里熱鬧的吃頓飯。
屋內足足坐了三大桌的人,終于有了點過年的感覺。
門房陳大叔吃得滿嘴油光,忍不住贊嘆,「這些酒菜真香,姑娘的手藝真好。」
趙小丫眼里充滿笑意,「喜歡就多吃點。」
「他肚子都吃撐了,再吃多,只怕就破了。」在一旁的陳大嬸指了指自己夫君的肚子,惹來一陣笑聲。
趙小丫臉上帶笑,看著眾人一片喜氣,這樣的安樂是她兩輩子想都不敢想的。
在趙家,她平時連飯桌都上不去,上輩子離開趙家到了京城,在酒樓干活,收留她的寡婦廚娘心好,但是酒樓老板為人苛薄,能吃飽飯便已不錯,別提有好酒好菜。
看著圍在身旁的眾人不過與她相處幾日,卻真心將她視為自己人,她心中感激。
夜已深,隱約能听到京城里放煙火的聲音,廳里的眾人吃飽喝足,正小聲的交談著,按著習俗守歲。
趙小丫披著披風不畏寒冷的站在院中,目光落在京城的方向,心想周屹天此刻也該在昆陽侯府里守歲才是。
「姑娘,天冷。」夏嬤嬤上前,「進屋去吧。」
趙小丫轉身對她一笑,正要說話,卻隱約听到門外由遠而近的馬蹄聲。
她原以為是錯覺,直到馬蹄聲停在門前,她的雙眼一亮,趕在陳大叔跑過來開門前來到門口,拉開木栓。
周屹天帶著周岳翻身下馬,看著出現在門後的嬌小身影,挑了下眉。「你回來了。」
趙小丫一股腦的跑到他跟前。
周屹天輕應了一聲,目光落到她的身後。
原本還在廳里的奴才听到動靜,現在全都跑了出來,恭敬的站在一旁。
他伸出手模了下她的手,觸感冰涼令他的眉頭一皺。
趙小丫看他神情一變就立刻說道︰「方才在外頭站了會兒,模著涼,其實不冷,我穿得很厚實。」
周屹天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覺得她的身子骨還是太過單薄。
趙小丫的手輕輕覆上他的手臂,對底下的堅硬感到不解。
周屹天一撩袖子,將纏在手臂上的九節鞭解下,交到她手里,入手的重量令趙小丫的眼不由得睜大了些。
「喜歡嗎?」
趙小丫點頭,試圖甩動,但無果。
周屹天眼底帶笑,接過柄子往旁邊一甩,小院里的石桌應聲而裂。
夏嬤嬤看了心疼了一下,好好的東西是招誰惹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