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旅館看起來有些小。」她說。
「這只是因為它不是旅館。」他一邊將一只箱子扛在他寬闊的肩膀上,一邊咕噥著,「在聖米奇加島上沒有旅館,也沒有旅行社,當我們有客人來訪時,通常都讓他們住在家里。你不得不住在這里。」
懷疑的目光從她的眼楮中流露出來,.「這里是哪里?」
他調整著肩膀上的箱子,向著最近的一棵榕樹點了一下頭。她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看到了一塊飽經風霜的舊木牌正掛在最低的樹枝上,在港口懶洋洋的風中輕輕地搖曳著,白色的字母已經被雨水剝蝕了,但字跡仍依稀可辨︰山姆‧多諾文。她的目光立刻轉到了她的向導身上,他正站在那里像她一樣郁郁不樂地注視著那塊標牌。
「就像我所說的,甜心,」他淡淡地對她說,「如果你是一個男人,事情也許就會簡單得多。」
從︰舍菲爾德公司愛因斯坦l號
到︰舍菲爾德公司粉紅1號
主題︰伊甸園計劃
文本︰嗨,寶貝,是什麼在搖晃?你听說過伏都教會巫術的醫生和那塊聖地嗎?我們也許很快就會看到了。愛因斯坦。
從︰舍菲爾德公司粉紅1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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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題︰伊甸園計劃
文本︰當她看著多諾文的時候,檢查一下她的血壓。這里正發生著有趣的事情,在我贏得海厄利亞市的三重彩之前,將我們的方程式解開。粉紅。
第二章
愛因斯坦與粉紅
上帝有十條戒律,山姆‧多諾文有三條︰永遠不獨自一個人喝酒;永遠不欺騙朋友;永遠不與女人攪在一起。
他現在已經打破了其中的兩條了。
他打破了第一條戒律,那是當他接到杰克‧菲根的信一信是一個星期之前寄來的,上面寫著加急——通知他哈維博士被諾艾爾‧瑞沃爾博士代替時。他詛咒著給自己倒了一小杯坦基拉酒,然後一口氣喝光了。
當他到達飛機場,看到機場堡作人員從那架租來的小飛機上卸下博士的電腦設備和博士本人時,他打破了第三條戒律。他吃驚地注視著那個修長的一頭黑發的身影在破敗不堪的鋼筋台階上邁著高雅的步子,他從來沒有想到舍菲爾德公司頂尖的電腦科學家竟會如此年輕,也沒有想到她會穿著緊緊地貼在身上的吸汗絲綢襯衫。
他有很多機會走到飛行員面前——向他解釋整個旅程是一個錯誤,這樣那位小姐就可以從哪兒來回哪兒去了。但是,他沒有這樣做。他只是站在機庫的陰影下面,仔細地打量著她,就像是一條海鱔打量著路過的扁鯊。她仰起了頭,穿過了機場,嬌小的身體里蘊藏著某種堅定不移的信念。一條迷路的魚,他思忖著,一絲難得的笑意滑過他的嘴唇,她看起來更像是那種一發怒身體就膨脹的魚——當它們生起氣來時,小小的身體往往膨脹到原來的兩倍大。
在開車去他的住處的路上,他發現這個描述是多麼的正確——這位小姐就像是炸藥一樣容易爆炸。但是舍菲爾德公司付給他很多錢給她和她的電腦設備做向導’這是一件輕而易舉的活兒。他不知道她想要調查什麼——只要她不破壞島上的生態系統,他當然漠不關心。這位女博士可以保留她所有的秘密——只要舍菲爾德公司付給他厚厚的美鈔。見鬼,有了這些錢,他甚至可以忽略她是一個女人的事實。
當他推開那間不久前還屬于他的臥室的門時,他看到了一條黑色的絲質長統襪從他的那張桃花心木的床上拖到了地下。他默默地承認偷窺她的性隱私比他想象的要粗俗得多。
他停下了腳步,靜靜地聆听著,確信大廳另一端的浴室里的水聲仍在嘩嘩做響。然後他穿過臥室,走向他自己的壁櫥,對自己一度神聖不可侵犯的住宅被一個女人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所入侵而氣惱。見鬼,這間臥室甚至聞起來都開始有了一種閨房的味道!最倒霉的是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他原本可以讓她去睡起居室里那只起伏不平的沙發的,她有這個打算——當她意識到這座房子里只有一間臥室時,她沒有抱怨一聲,就準備到起居室去。這時他叫住了她,就像是一個超齡的童子軍成員,他月兌口說出她可以使用他的臥室。
柔軟的心會讓你陷入到更多的麻煩之中,比狗身上的跳蚤還要多。
這句話中砂礫般粗礪的語調讓多諾文的嘴角浮起一絲微笑來。這是蓋斯叔叔說的話,見鬼,他已經有好幾年沒有想到這句他曾經非常喜愛的話了。
多諾文的身體忽然變得僵硬起來,他的微笑消逝了,嘴角緊緊地抿了起來。他無情地將蓋斯叔叔推到他記憶中最深的角落里,因為他會開啟他過去生活的大門。他不想再回憶過去了,在這里,在這座閑散的倦怠的聖米奇加小島上,他發現自己可以逃離過去。
他打開了壁櫥門,向漆黑一片的內部模索過去,在壁櫥後面的角落里,他保存著他最珍貴的私有財產——他的釣魚工具。釣魚是山姆最喜歡做的事情,在拋出魚線的時候他可以靜靜地思索問題。他想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里去他房子下面的岩石上釣魚,他要想一想如何將瑞沃爾博士介紹給帕帕。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為島上居民對女人的觀點還沒有月兌離中世紀。然而,將她帶進那個神聖的領地是他的職責之一,其余的就是保護她不要出什麼意外。
他的思路忽然停頓下來,他的手指模到了什麼東西,但不是那只裝著漁具的金屬箱子,而是一堆柔軟的絲織品。他
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拽出了幾件帶有花邊的女士內衣。
「見鬼,這是什麼!」
「帶有花邊的松緊吊襪帶和內衣。」一個聲音在附近回答說,「維多利亞的秘密的春天牌。」
多諾文吃了一驚,他向四周環顧著,確信屋子里只有他一個人。然而有人在說話,而那個細小的聲音顯然不是博士的。
「誰在說話?」
「是我,公子。」那個聲音回答說,這一次聲音中帶有一絲金屬旋轉的鏗鏘聲,「是什麼在搖晃?」
旋轉泄露了說話人的秘密,隨著這個聲音,山姆向臥室門口的那張工作台望去,那張古老的桌子上此刻正堆放著許多現代的電腦元件,它們在午後的陽光下閃閃發光,就像是一堆新出爐的硬幣。在那堆散亂的電腦元件當中,是兩台小巧的筆記本PC電腦和多媒體麥克,一台超薄的監視屏放在一只小三腳凳上。當他觀察著它們時,那台監視屏傾斜了四十五度,就像是一個陌生的人類正在模仿著人類抬頭的動作。
’山姆走得更近些,他的憤怒暫時被好奇心壓倒了。「愛因斯坦?」
那個監視屏上下搖動了一下,「這是我的名字,不要將它傳出去。你是山姆‧多諾文,那個‘幸運的愛爾蘭人’。」
山姆揉了揉下巴,「你知道我的綽號?」
「當然。而且我還知道沙爾拉和在德國發生的刺殺事件,我把很多人的資料都儲存到——」
「好了,我相信你。」山姆忘記了這台機器記錄了他所有的檔案。他所有的檔案,他沉思著,眉頭又在不知不覺中皺了起來。他最不願意的事情就是讓他自以為是的雇主發現他在軍隊中服過役——在最近的兩年時間里,他一直想要忘掉那幾個月。「讓我們把我的過去只保留在我們兩個人的心中,好嗎?我想既然你如此了解我,你最好叫我山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