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島 第36頁

上帝,不要再送禮物了!

她環視著堆滿起居室的嬰兒車與玩具,不知道她應該將新禮物擺在哪里。她非常感激她的朋友們對她與粉紅的關愛,但是她公寓的空間是有限的,她無法擺放那麼多東西。」

「但願這禮物只是一張賀卡。」她咕噥著,走過去開門……她突然抽了一口冷氣,她看到了一雙具有穿透力的大海般幽藍的眼楮。

很長時間,她只是站在那里,外表僵硬而冷淡,似乎她又被一度包圍著她的心的那堵冰牆環繞著。他看起來還是那樣。哦,他那散亂的頭發剪短了,身上穿著一套保守的灰色西裝,不再是那件性感的襯衫與破舊的牛仔褲了。但是他的身上仍然散發著同樣的無形的力量,同樣的不可見的活力,這些力量與活力能燒融她冷漠的防御工事。

「我能進來嗎?」

他沒有說「我很抱歉沒留一張字箋就離開你」,或者是「原諒我當你在醫院的時候我不辭而別」;只是一句「我能進來嗎?」似乎他沒有失蹤過四個月。

「你想要什麼,多諾文?」

他感興趣地揚起了一條眉毛,「多諾文?‘山姆’怎麼了?」

「這正是我過去四個月里一直想問你的問題——噢。」她揚起手做著手勢想要強調出她話中的重點,但是不小心踫到了高背椅子的邊緣。

「過來,讓我看一看。」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受傷的手腕,但是她縮回了手。他從洞穴的塌方與瀑布里救了她的命,但是從高背椅子上……她轉回身,被她一直努力忘卻的記憶壓垮了。

「你想要什麼?」她再次問。

他跟在她身後,走進堆滿了禮物的公寓里,看起來就像是一頭公牛走進了擺滿瓷器的店鋪中。他的目光落在了放在咖啡桌上的小電腦上。

「嗨,是你嗎,粉紅?」

「嗨,山姆,你錯過了給嬰兒下雨的機會。」

「它是說洗澡,我們給孩子們舉辦了一個晚會,她的孩子們。」

「不僅僅是我的,」粉紅糾正她的話,「也是——」

諾艾爾關上了粉紅的電腦蓋,切斷了它的音頻信號。「你為什麼到這里來?」

他注視著她。他的眼楮里閃動著熱情,連同那些個深藍色的夜晚與陽光燦爛的白晝一同涌進她的心中。「你是哲學博士,猜一猜。」

她猜了。實際上,在過去的四個月里,除了猜測他在哪里她沒有做別的事情。盡避她已不再試圖尋找他,但她知道她仍然愛他,對他的愛會持續到她臨死的那一天。然而,她也痛苦地意識到,她心中的愛並沒有在他的心里引起共鳴。

在四個月的失蹤之後,他又悠閑地走回她的生活中,她不知道他明天是否會再次失蹤四個月,或者是四年。她不能生活在那種不確定當中,而且她也不希望她的孩子生.活在這種變幻無常的環境當中。她知道得很清楚,當一個孩子被她深愛著的父親拋棄時是什麼樣的感覺。「你到這里來是一個錯誤,」她轉過身,面對著他,「你最好離開。」

她看到了他眼楮里捉模不清的表情,感覺到它們撞擊著她的心。

「我想我猜錯了,我還以為穿著這身猴子似的西裝來見你,你會——」他用手指搔了搔頭,立刻將整齊的發型弄得蓬亂了。「見鬼,我猜這只是一個夢。但是在我離開以前,我要將這個交給你,我費盡千辛萬苦才找到它。」

他伸手到口袋里掏出一張卷著的報紙,將它遞給她。「我聯絡了蓋斯叔叔的幾位舊……嗯,生意伙伴,他們給我提供的線索是令人發抖的,但是我還是在《芝加哥時報》上找到了這則消息,它並不多,但是……」

她展開那張已經殘破的報紙,發黃的報紙被從中心撕壞了,看那日期已經是二十五年前的東西了。

起初,諾艾爾不理解山姆為什麼讓她看這張報紙,然後,她的目光落在了一篇緊挨著訃告的小標題上,「海斯銀行搶劫案遭到挫敗,司機斃命」。

「給我提供線索的人告訴我這是黑手黨內部的事務,」山姆繼續說,「當事情發生以後,芝加哥仍然是一個黑手黨控制的城市,警察被告知盡可能不要插手管這件事,于是整個事件就盡可能快地被遺忘了。但是我同一個幸存者談過話,他說當時沒有指名道姓地提過任何人,但是他記得那位司機是一個年輕的意大利人,他一直在談論著他可愛的小女孩,他打算用搶劫得來的他的那份錢,給她買一切他那高貴的丈母娘斷言他買不起的東西——諾艾爾!」

她沒有意識到她昏了過去,直到她看到地板迅速地向她沖過來。在她完全失去知覺以前,她模模糊糊地意識到一雙強壯的手臂摟住了她的腰。接下來,她發現自己正躺在沙發上,山姆坐在她的身邊,他的眼楮里流露出關切的神情。’

「總是救我,你不覺得厭倦嗎?,,她喃喃地說。’

「它已經變成了一種樂趣。」他用手指撫模著她的下頦。

她慢慢地坐起來,那張報紙仍然攥在她的手里。

「你認為那個司機真的是我父親?」

「我們永遠不會知道整個事件的內幕了,」他實事求是地說,「但是這個男人死的時間與你父親失蹤的時間正好吻合。

如果他是你的父親,這就意味著他離開你們並不是因為他愛你們不夠,而是因為他愛你們太多了。」

她點點頭,將那張皺巴巴的珍貴的報紙按在心口上,勇敢、愚蠢、魯莽、忠誠……她搖了搖頭,記起了那個愚蠢的可愛的年輕人,他為了讓她的生活過得更好一些而做了最糟糕的決定。她哽咽著,感覺到在眼淚之外的悲痛與祥和。

「謝謝你,」她輕聲說,「但是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為什麼要自討苦吃?」

「你問了太多的問題。」他將手臂搭在沙發的靠背上,「現在該我問問題了。」他注視著她,他的表情疏遠而冷淡,「如果我請求你跟著我走,你會同意嗎?」

諾艾爾僵住了,她仿佛看到了交錯在她面前的兩條路,一條路安全而有保障,另一條路充滿了熱情與無法預言的熱帶風暴,她現在做出的選擇不僅僅會影響她一個人的生活,還會影響她孩子們的生活,還有她孩子們的孩子們。她只有一條路可以走,她將手放在小骯上他們孩子的身上,思忖著。在這里,我的錢和我的社會地位都在不斷地提高著,但是它們並不意味著什麼,我想要我的孩子在充滿了愛的環境里長大,即使這條路是崎嶇不平的,充滿了變幻莫測的因素。愛情值得付出這樣的代價。

「我想,」她回答說,嘴角上浮起一個害羞的微笑,「你可以問問我,自己找出來答案。」

「你的微笑,」他屏住了呼吸,將目光落在她的嘴唇上,他驚奇地搖著頭。「我用了四個月的時間來到美國尋找這份報紙,我想這就是為了你那見鬼的、荒謬的微笑。」

「它不荒謬。你是怎樣來到美國的?」

「我工作。當迪文羅格斯兄弟事件發生後,小島上的政府意識到他們不能再與工業化的西方社會隔絕開,除非他們希望黑市交易成指數地上漲。他們需要一個代表,他既信仰傳統的習俗,又理解現代社會的商業。現在,在你面前站著的就是新任的工業貿易特派公使,我是肩負著友好的使命來到

美國的。」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