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你……」雙雙低頭看著摟住她腰際的手臂,卻不敢伸出手去扳開,只好瞪著那只黝黑的大手瞧。
「小心點,妳若是受傷了,我很難向妳哥哥交代。」陸勁揚在雙雙耳邊輕聲呢喃,說完了才放開她。
雙雙覺得自己好像突然病了般,雙頰燒紅且心兒狂跳不已,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不對勁?
等她回過神來,早已不見陸少爺的蹤影。至今雙雙只知老板姓陸,是揚州人。今早她醒來時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才驚覺到自己怎麼睡到大床上來?她的老板呢?一定是清晨黎明前她迷迷糊糊地模到床上睡。幸好這位陸少爺早起,要不然她可就糗大了,要真讓他問起來,她還真不知該怎麼回答才是。
第一次睡地上還不習慣?
以她目前的身分,鬼才會相信!
※※※
天氣漸漸地熱了起來,陸家的車馬一行十人,分乘兩輛馬車,外加五匹駿馬,由陸勁揚領頭,後面跟著侍衛家僕等人,在官道上奔馳著。
這一路上陸勁揚並沒有趕著回揚州,此次出門為的是到各縣城的陸家生意據點查帳,也順道采買各地的名產用品。這幾天陸勁揚一直特別注意雙雙,他猜測著,她還記得他嗎?
這些年來,他一直不曾再上耿家拜訪,不過他深信雙雙不可能會不記得他。他在等,等這小妮子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要坦白告訴他她的身分?
他看得出來這小泵娘累慘了。他根本不相信耿家人會讓這麼嬌弱的小泵娘在外頭流浪,確信一定是雙雙趁家人不注意,偷偷溜出家門,想上揚州去找阿浩。
他一直很好奇,當雙雙得知他的身分時,會有什麼樣的表情?
基本上,他應該是在認出雙雙的那天就送她回汾縣才是,只是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是,他竟沒有這麼做。到底為什麼不送雙雙回汾縣,他並不想探究。
第三章
時過正午,眾人在野外吃了些干糧大餅充作午餐,用過的人都趁出發時辰未到時,各自找了棵大樹作白日夢去了。
每一個人都在午睡,雙雙離開了眾人聚集的地方,循著水聲往有水源的地方走去。她撥開草叢,走近小河邊,河水清澈冰涼,四周除了流水聲及偶而傳來的飛鳥叫聲外,渺無人煙。她回過頭,往陸家人馬休憩的方向瞥了一眼,估計離河邊還有一段距離,而現在離出發還有半個時辰,雙雙當下決定月兌下鞋子衣物,徹底好好洗個澡。平日已經習慣每天沐浴的她,從出家門至今只洗過一次澡,她覺得自己都快生蟲了。
陸勁揚本也想趁出發前小睡一下,才靠著大樹剛要躺下來,眼楮都還沒閉上,他就看到雙雙一個人月兌隊往比人高的草叢間走去,心想她可能是要去私下小解,便由著她去;但過了好一會兒還不見她回來,他于是決定跟上前去看看。
遠遠的,他就看見雙雙站在草叢的另一邊,還回頭往這個方向看了一眼,不過好像沒看見他,一晃眼隨即消失在他眼前。他快步地跟上前去,納悶地想著這個小家伙到底跑到這麼遠的地方做什麼?見她消失在他眼前,他心中一緊,這兩天他一直將她放在他的視線之內,知道若雙雙出了事,耿家父子鐵定連手把他腦袋摘下來。
自從十二年前第一次在耿家莊無意間救了這小妮子一命後,他就發現耿家上下對這最小的女兒太溺愛了,不過他已多年沒見過雙雙,這次踫巧遇上了,倒很驚訝雙雙已不復年幼時的調皮搗蛋,現在的她用羞怯來形容倒比較合適,但是他依舊肯定雙雙敢一個人跑到這花花世界游歷的勇氣,這代表她的不俗,也表示她並未因年歲的增長,失去了好奇心,她潛在的勇氣與毅力總有一天會克服她個性上的膽怯。
漸漸的,他听見了流水聲,遂加快腳步走上前,穿過幾乎比人高的草叢,往河邊走去。
只差一步就到河邊了。陸勁揚將自己頓時攀上頂的怒氣努力地往下壓,整個人隱在草叢間;他回頭往僕人們休息的地方掃了一眼──很好,全部的人都還在休息午睡。
眼前的景致令他難以置信,若非他真的親眼看見了,他根本就不相信這小妮子竟天真到這種地步──
在離一群大男人沒幾丈遠的地方,她竟敢一絲不掛地在河中沐浴,而河邊的大石頭上端放著她的粗布衣服和一件精致的小褻衣。
一時之間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眼前如夢的美景完全捕獲了他的目光與所有的心思,雙雙就宛如一個不解凡間俗事的精靈般,一絲不掛地坐在小河間,溪水輕輕地自她腰際穿過,她用小手掬起清澈的溪水任水柱往胸前流下,其間還夾雜著她咯咯的輕笑聲,陽光下碧瑩的小水珠灑在她身上,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她甚至放下了長發,在水中清洗她又黑又亮的發絲。
無法思考的他只能將所有的自制力,全用在制止自己的雙腳往前走去。陽光下的年輕嬌軀是這麼輕盈雪白,在雙雙放下那如飛瀑般秀發的那一刻,他才了解耿家人為何如此保護雙雙了。雙雙的美絕非用「絕色」二字可以形容,她不如時下大唐美女般的豐潤和健美,而是完全遺傳了她母親縴細的身材,但全身卻又瘦不見骨,五官精細柔美,瓜子臉上豐腴的雙頰讓人想捏上一把,看看這雪白又粉色的肌膚是否真掐得出水來。她不像其它美艷的女子可以用牡丹的艷麗來比擬,而就像生長在小河邊,令人驚異的小水仙般的純潔、可人。
雙雙從溪間緩緩地站了起來,她將頭發擰吧並簡單地將長發束起,走向河邊的大石頭,重新穿上衣物,戴好大帽子,才往眾人休息的方向走去。
待雙雙走遠了,陸勁揚才現身走到溪邊,掬起清涼的溪水讓自己冷靜下來。
陸家的馬車在日落前平安地抵達洛陽城,陸勁揚隨後將人馬停在洛陽城內的第一大酒樓──醉月樓前面。
每回進洛陽城,他都會選擇住在醉月樓,並非因為它是耿家的產業才刻意捧場,而是因為這兒的地段佳,設備及服務都屬一流,樓內的老師傅手藝獨到,菜色新穎且口感極好,能在這兒小住幾天,也可算是一種身心的享受。
身邊跟著雙雙,陸勁揚很懷疑醉月樓的老掌櫃鳳三會認不出她這位耿家莊的小鮑主?
一方面,他很想知道當雙雙得知他們要留宿在醉月樓時,她要如何避開熟人的目光,及鳳掌櫃這只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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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
雙雙閉上眼,無語問蒼天地為自己哀悼起來。怎麼會是這里?陸家哪里不好投宿,竟然會住在醉月樓!
這下可糟了,酒樓內的鳳掌櫃、老師傅,甚至是伙計,只要是年資待得夠久的,全都認得她,若一旦真的被認了出來,別說要去揚州了,她鐵定會在明早日出之前,被專人專車送回耿家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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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掌櫃早已彎著腰,等在大酒樓的門口。
雖已是上了年紀,鳳三依舊精力旺盛地每天在酒樓里轉來轉去,忙進忙出地舍不得退休養老。適才門房遠遠地看到陸家大少爺的車馬進城了,他便趕忙到大門口來迎接這位貴客,畢竟陸家和他家老爺子交情深遠,自是怠慢不得。
「陸少爺,歡迎歡迎,客房早已專人為您備妥,里面請。」鳳三熟絡地招呼著。
「鳳叔,您太客氣了。」陸勁揚風塵僕僕地下了馬背,把韁繩交給等候一邊的馬僮,隨鳳掌櫃進了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