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謊!」他咬牙,「這個錢夾,把你賣了也買不起!」他冷酷地笑,手上慢慢加勁,「再不說老實話,我廢了你這只手!」
「我、我說——」痛得眼狂流,李莉只好一五一十地說了實話︰「是從別人、別人那里拿的,那、那個人——她欠了我的錢——啊!」
「欠錢?」他困惑地皺眉,片刻後,終于恍然大悟,「我怎麼沒想到?那個傻丫頭!」右手一揮,李莉被他的力氣扔出老遠,摔在地上痛得直叫,他根本連看也不屑多看一眼,拔腳就走。
餅了十二點,白天繁華的街道漸漸安靜下來,偶爾有一兩個行人,只要不是醉鬼,都是行色匆匆,急著趕回家——
這個死丫頭!左手重重地敲了下方向盤,滿臉怒色的田臣野吐出一口粗氣,都變成這樣了,竟然連半個字也不肯告訴他!
一個小時前——
「余小姐?」威尼斯水岸的房主驚疑不定地打量著行色匆匆的他,「余小姐搬走好幾天了!」
「為什麼?」他氣急敗壞。
「缺錢唄!」房東理所當然地說,「這里是高級公寓,房租需要預繳,她沒有錢,又沒有保證人,我當然讓她搬走!」
「你——」他憤怒地提起房東的領子,「你這樣迫不及待地把她趕出去?很好,我明天就讓你嘗嘗流落街頭的滋味!」
……
丫頭!你在哪里?他已經記不清是第幾次撥那個電話,回答千篇一律的回復,「您撥的電話已停機。」一直以為她故意躲著他,所以換了號碼,沒想到竟然是為了錢?因為她已經沒有錢支付手機費?
田臣野,你竟然如此粗心!他懊悔地捶著方向盤,心急如焚,束手無策。
水龍頭嘩嘩地流著水,很快接了滿盆,老板娘嘆了口氣,才端著塑膠盆走進院里,沿著木制樓梯爬上閣樓,這里雖然狹小,但已經是這間小店唯一的房間了,另外一間太潮濕,那孩子不能睡。
然而閣樓實在太窄,除了一張床和兩只小板凳,別無長物,老板娘只好把水盆放在地板上,又擰了條濕毛巾,走到床邊把那孩子額上已經溫熱的毛巾取下來,換上新的。店里沒有冰箱,所以沒有冰塊,只能這樣。
老板娘挨著床沿坐下,心疼地看著潔伊瘦得可憐的臉頰,滾湯沸熱地燒了一整夜,幾次難受地醒過來,都只對她說了同樣的話︰「我沒事,不用去醫院。」她心里明白,那孩子是體貼她的經濟狀況——店里的收入只夠維持日常開銷,去醫院?她也實在沒有辦法。
「孩子,孩子——」老板娘搖搖她的身子,「醒醒,把藥吃了再睡——」
潔伊迷迷糊糊地張開眼,老板娘見狀大喜,急忙扶著她起來,把藥喂到她嘴邊,「來,吃藥。」
她卻沒有清醒,蒼白的嘴唇只是發抖,似乎要說什麼,卻說不出來,老板娘只好把藥片塞進她嘴里,苦澀的藥片滑進咽喉,她皺眉,身子一顫,又吐出來,沉重地倒在床上,閉著眼楮只是喘。
病成這樣,再不吃藥,可怎麼行?情急之下,老板娘索性捏著她的下頜,強行喂她吃了藥,又灌了幾口水,她似乎想掙扎,卻沒有力氣,只由著老板娘灌了藥,伏在床上一動不動。
老板娘這才松了口氣,把她額上的毛巾換下來,用冷水重新浸一遍——
正忙著,身後忽然听到「咕咚」一聲響,接著听「哇」地一聲,老板娘急忙回頭,一眼就看到潔伊伏在床沿上,不僅剛剛喂下的藥吐了出來,連不久前喂她吃的半碗稀飯,也一並吐了出來,身體瑟瑟地只是發抖。
「孩子,你這是怎麼了?」老板娘把她抱起來,模了模,熱度非但半點沒退,人也完全陷入昏迷,怎樣喊也沒反應,迷迷糊糊地說著胡話——
「對……對不起……」她閉著眼楮,「我……沒有地方……可以去……對不起……」
老板娘擦擦眼楮,「傻孩子,我又沒有怪你。」
「我……沒事……」她又說,「……不用……去醫院……老板娘……我沒事……」
老板娘搖頭嘆氣,把濕毛巾覆在她的額上。
「……什麼……時候回來……」她在枕上輾轉反側,「……臣野哥……我……好想……」
她這樣不安穩,老板娘只好用手把毛巾固定在她額上,孩子,你快醒醒吧!
「……不要……回家……我……」她難過得撕扯著胸口的衣裳,好像那里有什麼強烈的束縛,「……不要……嫁人……」
「孩子?孩子?」老板娘急得沒法,雙手合什,「菩薩保佑,這孩子這樣年輕,心腸又這樣好,萬一有個好歹,可讓人心里怎麼過意得去——菩薩保佑……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一顆眼淚從緊閉的眼角滾下來,「……臣野哥……我……好……」又一顆眼淚滾下來,「……媽……媽……」
「菩薩保佑啊——」
「……不要……」越來越多的眼淚涌出來,「……留下潔伊……一個人……媽媽……」
這孩子——會死嗎?老板娘心里怕到極點,連看也不敢看她。
正沒辦法,樓下忽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老板娘沒好氣地叫︰「今天盤點,不開業!沒看到門關著嗎?」
「開門!」那人把門敲得山響,「快點開門!」
「老娘今天不做生意!你聾——」
「潔伊!潔伊你在里面嗎?」那人高聲叫道,「潔伊,你快開開門!」
是這孩子的朋友?老板娘大喜,急急忙忙地跑下閣樓,拉開破舊的板門,「你是——」眼前的這個男人,生著一張太漂亮的臉。
來人深深地吸了口氣,平復急促的呼吸︰「請問,余潔伊——她在這里嗎?」
「你是誰?」老板娘冷靜了些,潔伊那孩子似乎有難言之隱,可不能讓她被不懷好意的人帶走。
「我是田臣野——」他不安地往里張望,焦急之情溢于言表,「潔伊,她在這里嗎?」
「你就是那個臣野哥?」
「她在這里?」田臣野大喜,握住她的肩,「快,讓我見見她!」
「她在閣樓上,你來得太好了!」老板娘忍不住就要掉眼淚,「那孩子正病得厲害,你快去看看她吧。」
他不及多問,拔腳往樓上沖。
老板娘到水台邊,胡亂洗了把臉,正要上樓,就看到田臣野緊緊地抱著潔伊往下走,邊走邊小聲安撫著懷里的人︰「……嗯……我在這里……我帶你去醫院……沒事了……沒事了……」
老板娘驚奇發現,輾轉反側了一整夜,也說了一整夜胡話的潔伊,靠在他的懷里,安靜地睡著了,燒得火紅的臉上,甚至浮現出一個柔和的微笑,仿佛她不是昏迷,而是置身于某個美妙的夢境之中。
「多謝你照顧她。」田臣野走到老板娘面前,深深地鞠了個躬,「改日再登門拜訪。」
「不、不必——」老板娘手足無措,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再不耽擱,抱著潔伊往外走,老板娘急急地追出去,看到門外泊著一輛漂亮的銀色跑車,不知是什麼牌子,想來價值不凡。
他把潔伊放在後座上,讓她躺平,又小心翼翼地蓋好毯子,怔怔地凝視她半晌,才回到駕駛座,一陣馬達聲後,他們就去遠了——
那個叫臣野的男孩子,他很喜歡潔伊呢!老板娘放了心,終于松了口氣。
第7章(1)
「愛臣小姐——」青松走到她身邊,把手里的東西遞給她,「冰敷一下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