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妃是財迷(上) 第7頁

「你不會是想自己掏腰包出來應急吧?」

「本王沒錢,我那些營生都叫父皇給收回去了。」他微閉著眼楮,彷佛一頭被拔去利齒的狼,可他睜開眼後卻是一臉篤定,自嘲的訥笑不見了,或者是說被深深地藏了起來,他還是那個叫人無法撼動的主。

什麼亂七八糟的!卓問繃到唇邊的粗話還沒出口,猛地想起這位爺後面的人是誰,嘴巴臨時轉了個彎,「……高啊,收了你那些行當,又把你分到這鳥不生蛋的地方,地大是大了,可手上沒有銀子,就算你背地想搞些什麼小動作都沒本錢!」

此話一出,屋里頓時沒有聲響。

卓問輕輕據自己耳刮子,「就我這張嘴,哪壺不開提哪壺!」

晁寂眄了老友一眼,「不就是銀子嘛,我自有辦法!」

卓問也品出味道來了,「你的意思是……」

「殺雞焉用牛刀。」他幽幽說道。他們沒錢不代表別人沒有,誰的銀子來得最快,就找誰要。

聞言,卓問的眼楮發出空前的光芒,用力拍大腿,笑道︰「妙啊,我就知道沒什麼事能難得倒你!」

第五章  被迫掌家(1)

對晁寂來說,外頭就是男人的世界,府里瑣碎事務歸女人料理,可他沒想到的是,他前腳出門去,蘊月光後腳也跟著出了門,只比他早一個時辰回到家。

她倒好,先是擅自去了廚房,現在又擅自出了門子,她到底想做什麼?

今夜晁寂本來要歇在外書房,可方才趙氏派人來說叡哥兒有些夜咳,孩子有事他自然要去探視,然而在轉往趙蘭芝院子的小徑上,卻看見該屬于他和蘊月光院落的燈還亮著。

他心里是有些不知如何面對蘊月光的,兩人之間始終有著隔閔,他感覺得到妻子對他的冷淡,而且在雍州那一晚之後,她似乎也沒想再見到他。

還沒等他決定今晚要夜宿哪里,兩只腳就自有意識地往正院過去,替他掌著燈的梅雪林怔了一下,趕緊帶路。

守門的是個面生的丫頭,晁寂不讓人通報,一腳便進了屋內,「都夜深了,還在忙什麼?」

蘊月光溫吞地起身,將筆擱在筆架上,她不怕晁寂看到圖紙上的東西,只是看清楚他身上那灰撲撲的樣子和腳底的泥,忍不住道︰「你這是在地里打了滾才回來的?」

「只是到城樓和護城河邊上走了一趟罷了。」

「你是打算要修城牆和護城河?欸欸欸……你慢些進來,先把鞋子上的泥給磕了,渾身髒兮兮的,我去弄水來給你擦擦。」這麼晚了,廚房的火應該熄了,這會兒只能到自己的小廚房燒點熱水應急。

蘊月光沒想過要叫人,話說完才想到自己干麼要侍候他,他後院多得是想侍候的人,自己何必多此一舉,不過……算了,她也有事要問他,就當做利息好了,這般想著,轉身去了小廚房。

晁寂听話地退到外頭,磕了磕鞋底,看見梅雪林驚訝的眼楮,道︰「你還杵在這做什麼?歇著去吧。」

梅雪林有些困難的收回眼,問道︰「不去厚錦院了?」

什麼時候起他們家爺會愛惜起一雙鞋子了,通常都是直接扔了再換一雙的……敗家玩意。他暗自給自己揚了個大耳括子,居然敢編派主子的不是,又偷眼瞧了屋里一眼,莫非是王妃讓出來的?念頭一閃而過,沒敢繼續往下揣測。

「你讓人過去說一聲,爺就不過去了。」

蘊月光去燒水,回來的時候晁寂已經把鞋子、衣服都月兌干淨了,人坐在方才蘊月光坐過的地方,把桌上那一疊草圖都看過了。

「這屋里侍候的都睡了,爺自己去小廚房里抬水吧,我燒了好多搬不動,你得好好洗洗頭發。」蘊月光回來輕聲道,並不覺得指揮一個王爺做事有什麼不對。

老實說,晁寂自從生下來,雖然因為母妃不顯,也不受寵,待遇比受寵的皇子不知差了多少,可畢竟是龍孫龍子,沒做過什麼粗鄙的活兒,可蘊月光難得和顏悅色,便應了聲,自去廚房打了熱水,又去缸里舀冷水,把溫度兌好才把水提回去。

晁寂隔著屏風洗澡,蘊月光往熱水中加入了薄荷葉、薰衣草、甘菊、迷迭香,有股子草藥的香氣,令晁寂舒服得眯起眼楮。

蘊月光仍在桌上忙著,她臉低垂著,兩人隔著屏風說話。

「你那些草圖上的黃銅盤是要做什麼的?我有些看不明白。」他的聲音有點模糊。

「我今天盤了家食鋪,打算也賣吃的,等過兩天布置好就能開張。」這是她在麒麟城的起步,她打算讓它一炮而紅。

「這府里還不夠你忙嗎?」

「我在京里的營生都收起來了,銀子放著就只是銀子,就算我吃住都在王府里,也想攢點銀子傍身……這王爺不反對吧?」她的聲音有些小心翼翼,生怕他不同意似的。在澡盆里的晁寂卻想著,今日一個兩個都說到了銀錢,京里的勳貴王公,誰的手上沒幾處來錢的生意,貴女們出嫁時,娘家也免不了要給個幾份陪嫁產業,好讓她們用來打點下人,如今她跟著自己來到雍州,想讓手頭上寬裕些也沒什麼錯。

再說了,讓她有點事做,也好過沉溺在喪子之痛里走不出來。

隔著屏風,晁寂的聲音有些悠遠,「本王沒有意見。」

「謝謝王爺!」這樣的讓步是蘊月光沒想到的,她起先以為要經過他這關得奮斗上許久,思來想去的,這才決定先斬後奏,卻沒想到他這麼好商量,真叫她太意外了。

「那……妾身想請王爺替我那鋪面寫個匾額,可好?」這樣會不會太得寸進尺了?

她原先就在想,不管在哪里開店做生意,要是沒有靠山,光是應付來找確的就沒完沒了了,那還談什麼賺錢,也不看看樊氏的小食鋪就是這樣被搞垮的。

只要她能把晁寂親筆寫的匾額掛上,那就是妥妥的一根定海神針,誰敢不賣玢王爺的面子,敢來找鋪子的麻煩,看看你的大腿有沒有人家王爺的胳臂粗!

晁寂沒有應好,也沒說不好,只听見水嘩啦嘩啦的響,「不知道你能折騰出什麼吃食來賣,是不是該讓我先嘗嘗?要是夠格,這匾額就包在我身上,要是不對爺的胃,爺也不能讓你壞了我的招牌。」

這話實在,蘊月光沒覺得不對,點頭道︰「行,等工匠把銅盤鐵鍋打制好,妾身就給王爺做,包準王爺吃了還想再吃。」

除了打造銅鍋、底下能放炭火的木桌、招工、訓練……這前期要投下去的資金可不少,招工的事蘊月光讓樊氏去負責,她只要求一點,要手腳干淨、身家清白,而樊氏將來是要替她管著鋪子的。

她知道不論做什麼都得一步一步來,就像飯要一口一口的吃,不可能一口就吃成一個胖子,所以鋪子開張的事她不急。

「還有件事。」蘊月光遲疑了一下,晁寂不會以為她是在測試他的底限吧?畢竟她還拿捏不清這個男人的性子。

「說。」晁寂從屏風後出來,浴桶就放那里,明天一早自然有人會把水倒了,他自己去衣櫃里拿了件羅衣,三兩下就穿妥了。

「我還要出去一趟,叡哥兒有些咳嗽,我去看看。」

「我送爺。」哈里路亞,感謝主,她真怕他又要留宿,兩個陌生人同睡一張床,你毛不毛?

「你方才的話還沒說完,不是還有件事?」他系上腰帶,完全沒了那天要等人寬衣的派頭。

「借我雍州輿圖。」

「你一個女人家要輿圖做什麼?」晁寂怪異地看她一眼,不是借不借的問題,而是一個女人家家能看得懂輿圖?

「我是看不懂那些線條標志什麼的,不過我有你可以問,你總會告訴我吧?」她在晁寂的注視下漸漸有些敗退,「我是想,既然要在這里長住,總不能連東西南北都搞不清楚,到時候要是鬧了笑話就難看了。」

只一眼,蘊月光就體會到這位習慣發號施令,在外頭還是個響當當人物的枕邊人不怒則威的一面。

「你是王妃,只要說一聲,不用你認路自然有人會領你去。」

這是不答應?

她知道古代沒有衛星,要繪制一張地圖來,得跋山涉水去測量出來,大到戰爭,小到生活都離不開地圖,能擁有這樣一張地圖,若非權貴,便是將軍。

「你今天隨意多了。」以前的她總表現得大度,偏偏又看得出來她那好商量的態度有著幾分刻意,可現在這小女兒情態不知怎麼地取悅了他,看著也鮮活許多。

他不好,但為了後代傳承,開枝散葉是他的責任,他知道一個好妻子對于男人的重要,所以有時候他願意放段做一些能讓她高興的事。

「爺不是不知道夫妻就是搭伙過日子,不是做給外人看的,在自己家里就隨意些,要是哪里惹惱了爺,還請原諒妾身的無狀。」隨意不隨意都他說了算,她也領略了一把這男人看心情說話的滋味了。

晁寂感受到突然冷下來的氣氛,心里不禁涌出一股難言的復雜,瞧,她就是這樣防範著自己,他言詞略微激烈些,她就往回縮,其實也不算激烈,也不過多問了兩句,她又把那張賢良的皮拿出來晾給他看了。

方才他要是一開始就答應這個不算要求的要求,她又會是怎樣一副樣貌?

蘊月光純粹想打發他走,哪里知道這位爺這回真的想多了。

「那我走了。」

「妾身就不送了。」

本來要踏出正院門檻的男人忽地回了頭,「輿圖事關軍機不能借你看,不過明日我會讓梅雪林給你送幾本地方志,和縣衙讓人繪制給百姓看的城邑圖過來,要是有看不懂的地方,我再讓卓問過來給你解釋。」

這也太貼心了吧?蘊月光沒想到晁寂會來這一招,她無法不笑著接受,「多謝王爺。」

晁寂站在回廊中片刻,就那簡單的四個字竟叫他覺得甜蜜如津,甘之如飴。

「王爺?」剛從厚錦院回來的梅雪林沒想到還會再見到晁寂,看起來王爺今夜沒打算在正院安歇……

「發什麼愣,去厚錦院。」

「您剛剛說不去了的。」

「去,誰說不去的?爺今夜還要宿在那里。」

這話怎麼听著有股酸味,莫非……方才和王妃又不對盤了?夫妻倆三天兩頭的鬧瞥扭,也不是個事啊!

晁寂走過寬闊的庭院,曲折的甬道和荷塘,去了厚錦院。

趙蘭芝已經卸了妝,看見說不來卻又來給她驚喜的晁寂,差點沒喜極而泣,激動過後便使出渾身解數討著晁寂的歡喜,侍候得他無處不熨貼。

「你不是讓人傳話說叡哥兒有些不舒服?我去瞧瞧。」他可是為了孩子來的。

趙蘭芝目光有些閃爍,她這會兒的心情就像泡在糖水里,全身甜得冒泡,並不想她的男人把重心放到孩子身上。

「孩子鬧了一個晚上,這會兒乏了,听乳母說已經睡下了。」

晁寂覷她一眼,這不是第一次拿孩子做筏子騙他過來了,只是他在外面跑了一天,實在也乏了,懶得再回外書房,至于正院那邊,搭伙過日子的夫妻,想來她也不會等他回去,就順著趙蘭芝的意,讓她替自己寬衣月兌襪,熄了燈就睡下了。

香緹姑姑一早到了正院回稟事情,昨兒個夜里王妃回來得晚了,她沒敢過來,今天時間一到,她就踩著點過來了。

「這是老奴在各處安排的人手清單,王妃請過目。」親王府里有審理司、典膳司、承奉司、漿洗房、馬房、儀仗庫,並設有六局,這還不包括各院落的編制人員。

倘若她們家王爺是個受寵的皇子,那待遇又完全不一樣了。

香緹姑姑和藍瑛姑姑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典型,身材一個圓潤,一個瘦條,因為人長得福態,臉色相當柔和,所有第一次見到她倆的人都以為香緹姑姑的脾氣和外表一樣好,只有相處久了才知道,其實一個是綿里針,一個是冷面軟心腸。

「剛搬遷過來,府里肯定很多雜事,府里的事交給你我很放心,也要請你幫著操持才是。」清單由琉璃接過來遞給蘊月光,她隨手就放在幾案上。

香緹姑姑卻是不贊同,「您是當家主母,搬了新家,責任越發重大,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可都指望著您,您是不是該把管家權拿回來了?」

蘊月光沉吟一下,試探著問︰「趙側妃做了什麼為難正院的事情嗎?」

她明白,在掌權主母下做事的僕人有底氣,權力不到手的,不論是吃穿用度,就算做的活一樣,那也是分上下層。

她原先只想著要走,對這後院的勾心斗角半點不上心,更沒有替她手底下做事的人設想過什麼,如今想來是她太自私了  香緹姑姑有些支吾,說得含蓄,「老奴只是覺得手腳施展不開,許多事情到了厚錦院要不打了回票,要不陽奉陰違,那些蹄子也拿著雞毛當令箭,干脆耍賴說側妃沒吩咐,下面的人不敢往擅專,簡直能氣死人。」

這樣子啊,蘊月光道︰「我知道了。」

她想離開王府,卻不是短時間內能達成的事,要是讓趙蘭芝老是拿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來刁難也心煩,看來是得想個法子一勞永逸才是。

第五章  被迫掌家(2)

「這是怎麼了?」隨著音調起落,手里攥著一摞拜帖的晁寂走了進來。

這男人怎麼又來了,外頭的事情不是一堆嗎?

「王妃這是……」香緹姑姑憤憤不平,一听王爺似乎有意過問,便要告狀。

「香緹姑姑!」蘊月光喝住她。

「奴婢要是不說,王爺哪能知道王妃心里的苦。」香緹姑姑索性跪下去,「求王爺替王妃作主!」

見狀,晁寂不禁挑了挑眉,「你說。」

香緹姑姑道︰「王爺,恕老奴僭越,老奴以為中饋就該掌在王妃手里,無禮不成體統啊!」她話一說完,蘊月光就知道要壞。

「中饋現在還在側妃手里?」

蘊月光裝死,但顯然晁寂不是很喜歡她置身事外的樣子,她只能把心里堆砌的字倒出來,「這些日子側妃把家管得很好,妾身便偷閑了好些日子。」

「偷閑到讓你有空盤鋪子賣吃食、收養乞丐,偷閑到嬤嬤來告狀了?」晁寂黑了臉。

也就一個晚上,他便把她昨日一天的行蹤都模遍了,蘊月光不禁扳起俏臉,也許對他來說,他對她有絕對的權力,別說他要知道她的行蹤,就是要她盡做妻子的義務,她也沒有理由拒絕。

晁寂吼完才發現自己在下人面前給他的王妃下臉子,可他端詳半天,從她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他忽然覺得有些沮喪。

她變了,看起來像一汪平靜的深水,可你永遠不會知道這湖有多深,更看不到水底翻涌的浪花,她昨日鮮活的模樣就好像只是走馬燈,轉瞬就不見了,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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