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行?殞星可是我的寶貝兒子,你哪里不喜歡了」水芙蓉完全罔顧丈夫的反應。
「不,是喜兒……不配……」她小聲的說,在衛殞星銳利的目光下,簡直想挖個地洞鑽進去。因為他的視線,她的指尖變得格外灼熱,不是因為被針刺傷的傷口在疼痛,而是因為想起了他在花園里替她吮血的景況。
如火般灼燙的唇輕觸著她的指,之後他的舌輕撫過受傷的指尖,將上面的血跡吮盡,她的血流進他的口中
喜兒的臉龐變得酡紅,全身不由自主的發燙。她在心中狠狠的訓斥自己,站在夫人、老爺的身邊,她竟然還敢胡思亂想。
都是該死的衛殞星,他混亂了她的理智與神魂,竟然對她做出如此荒唐的行徑,輕易的就奪去她少得可憐的理智。她快要不能思考了,他輕易的毀去她原本的生活,然後用最可怕的行為影響了她的思緒。
水芙蓉拉起喜兒的手,溫和的笑著。「魔堡里沒有什麼配不配的,只要你們培養出感情,兩情相悅了,自然就能成親。」
「娘,你是不是該听听我的意見?」殞星懶懶的開口,對娘親積極的行為,他只能苦笑。
水芙蓉的眼眸里有著些微怒火,從小的良好教養,讓她即使憤怒,也難得開口訓斥。「你能有什麼好意見?若是有意見,在王家女兒大搖大擺的搬進魔堡時,你就該表明立場了。你跟你爹一樣,全副心思都放在生意上,而比你爹更糟的,是因為你自己闖出來的驚世駭俗名聲,根本沒有好姑娘敢接近你,而那些刻意接近你的,擺明就是覬覦魔堡的財富。」
殞星看向父親,卻發現父親已經放棄,埋首于帳冊之中。遇上娘固執的時候,家里通常無人敢發言。
「爹,你不說說話嗎?」他不抱希望的問。
仇烈從帳冊中抬起頭來,威嚴的五官上有著無奈的表情。「你的婚事我並不想插手,也沒有抱定主意要你要王家的女兒,你我都清楚,魔堡不需要王家的支持。
我只是不太能接受你娘的主意,硬逼你要一個陌生女子,所以沒有讓總管以花轎迎她進來。」
「好啊,原來你不相信我看人的眼光。」水芙蓉不悅的質問。
仇烈聳聳肩,又將目光調回帳冊,不再參與討論。
喜兒瞪大了眼楮,看著一家人為了她的問題爭論著。她想要偷偷的溜出去,但是礙于衛殞星銳利的目光老像是鷹隼般盯著她不放,而夫人又緊握著她的手,她只能呆站在原處。
「夫人,喜兒想告退了。」她小聲的說,不太知道該如何與這麼尊貴的夫人應對。她從小都只是打雜的下等丫鬟,不曾服侍過夫人或是小姐,一遇著大場面,她就直覺的想開溜。
水芙蓉也站起身來,睨了一眼丈夫與兒子。「也好,我也不想留在這兒。」她牽著喜兒的手不放,頭也不回的住回廊走去。「我們一同告退,把偏廳留給他們父子倆吧!」
穿過洞開的黑檀木門,喜兒被牽著往前走去,在離開偏廳前,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衛殞星坐在原處,靜默的看著她,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錯,同時都想起金明池畔初次見面的景況。
一陣輕柔的風吹過,晃動窗欞上的飛鷹彩繡,像極了那一日的燻風。他們的緣分被一陣風牢牢的系在一塊,從此糾纏難斷了。
※※※
水芙蓉將衣櫥打開,細細挑選著,嘴里還叨叨念著。
「不相信我看人的眼光嗎?我選中的姑娘,可比那位驕矜的王家女兒好太多了。
男人就是男人,在魔堡主事了二十多年,竟然還用外表來評斷女人。」她親自挑選著衣裳,櫥櫃里全是上好的綾羅衣衫。魔堡的繡品--獨霸全國,女主人所穿的衣衫都比宮內的嬪妃更好,甚至比等量的黃金更珍貴。
喜兒被帶進華貴的屋子里,身上的衣衫就被兩個房內丫鬟給褪了下來。夫人逼著她坐進木盆里,木盆里的浴水散發著溫和的香氣,甚至還灑上花瓣。她坐在木盆里,讓溫暖的香湯沁人肌膚,兩個丫鬟則是忙著幫她打扮,用合著冰麝的細粉勻在面容上。
簡單的木簪子被取下,烏黑的長發被細心的梳整,污泥被洗淨,露出玉一般潔潤的肌膚。
「我這兒有的都是婦人的衣衫,倒沒有適合年輕姑娘穿的,上好的繡品料子是有,但是現在要裁縫過來又嫌太趕了些。」水芙蓉喃喃說著,有些懊惱。
「拿我的衣服過來如何?喜兒雖然比我矮了些,但是仔細打點一番,應該還是過得去。」椅子上端坐著白衣青年,優閑的玩弄手中折扇,帶著好整以暇的微笑,看著浴水中的喜兒。
喜兒發出一聲輕微的叫聲,整個人滑進浴水中,一旁的丫鬟連忙把她拉出浴水,免得她嗆著。喝了幾口水,她嗆個不停,明眸里有著些微晶瑩的淚水。
水芙蓉走到木盆旁,輕輕拍撫著喜兒的背,轉頭責備道︰「仇茴茴,這樣耍喜兒很好玩嗎?她到現在還以為你是男兒身呢!還不快去把這身衣服換下來,姑娘家怎麼能成天都打扮成男孩子?」
仇茴茴?
雙頰羞紅的喜兒瞪大眼楮,困惑的看著白衣青年。
听夫人的口吻,這個俊美得過分的白衣青年似乎不是男兒身,而是個酷愛男裝的美嬌娘,也難怪她每次提起白衣青年為少爺時,所有人的臉色都有些奇異。
真不愧是魔堡,少爺離經叛道也就罷了,竟然連小姐也如此獨特。女子穿男裝,這在京城里是絕無可能的事情,稍微體面的人家,女兒從小到大都是關在房里的,怎麼可能會隨她穿著男裝,像是男孩般四處騎馬奔馳。
「算是我不好,但是喜兒一見面就喊我少爺,很少有人會認不出我的身分,怪不得我會想要戲耍她啊!」仇茴茴臉上的微笑與母親極為神似,她遺傳到母親驚人的美貌,也有著父親的傲然氣質。
「你真是女的?」喜兒好奇的問,連丫鬟將她從浴水中扶出都沒有發覺。
「如假包換,我只是從小野慣了,而魔堡的規矩沒有京城里嚴,才容得我穿著男裝四處招搖。」仇茴茴喝了口熱茶,愉快的回答。
「我看你是太欠管教了,都那麼大的人了,還如此調皮。」水芙蓉責怪著。她本身深受禮教之苦,甚至險些被禮教里的殘酷面給吞噬,所以自然不會用嚴苛的禮教規範女兒,而魔堡里與世俗不合的氣氛,教育出茴茴獨特的性格。
「算是我不對,我已經派人去搬一些適合喜兒的衣衫來,就算是給喜兒賠罪用的,娘就饒了我吧!」仇茴茴放下折扇,端茶就口的模樣嫻雅溫靜,那氣質甚至超過京城里的大家閨秀。
水芙蓉無奈的對女兒嘆氣,伸手拿出首飾盒中的鈿翠面花兒,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又抬起頭來。「喜兒說你拿了那支鈿翠牡丹釵,還說要收她做房內丫鬟?」
仇茴茴揮揮手,臉上是壓抑不住的笑意。「喔,那個啊,那個只是緩兵之計,用來制衡大哥的。我一看到娘的鈿翠牡丹釵,就大概猜到喜兒的身分了。除了定親外,那麼貴重的頭釵怎麼會給人?但要是讓大哥知道喜兒是娘帶進府來,要給他當媳婦的,他一定會先把喜兒遠遠的送走。我收喜兒做丫鬟,要她騙住所有人,也是為了在爹娘回來前,讓喜兒與大哥有相處的機會嘛!」她長篇大論的解釋著。
「我不是來做少爺的媳婦的,我只想做丫鬟。」喜兒開口說道,一想起衛殞星的雙眸,她的心中就一陣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