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另一雙黑眸,同樣有著深深的謎團,還添加了一分慵懶閑散,像是天塌下來都與他無關她想起南宮揚。
周衍冉將瓷杯往前推,示意她喝下,溫和的笑容仍舊掛在臉上。「或許一切來得太突然,你還在適應期,過些日子你就能夠接受我了。」
她雙拳緊握,用力咬著牙,突然對他的溫和堅定感到有些害怕。她雖然沖動,但是直覺十分靈敏,她感受到周衍冉溫和的外表下的堅持。
難以想象,有什麼人與什麼事,能讓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感到恐懼,難道老骨頭們挑選出來的他,不僅僅只是個書呆子嗎?眼前的他,與她小時候記憶中的溫吞男孩有著差距,成長後的周衍冉變得較高探莫測,讓她怎麼也看不透。
用力甩甩頭,她忽視心中浮現的警告。再怎麼危險,她也不願意只是首個被擺布的棋子,她痛恨極了受制于那些男人。
「永遠都別想,我不會接受你成為我的丈夫。」她宣布道,往外走去,一個大膽的計畫在腦海中逐漸成形。埋藏在心中,那個慵懶的微笑愈來愈清晰,她突然急切的想見到南宮揚。「就算真的必須找一個男人來聯婚,我也會自己挑選出那個人。」說完話,她頭也不回的走出縹水榭。
竹簾外的老人們不停搖頭,有的捧著胸口猛喘氣,有的震驚的掉進水塘。「少主,你不能沖動行事,你代表了青幫,你必須振興青幫--」他們哀號著,卻追不上綾蘿離去的速度,只好回頭急救被氣昏的伙伴。
周衍冉坐在竹椅上,對竹簾外的騷動置若罔聞。
他優閑的拿起瓷杯,輕啜幾口溫熱的龍井茶。溫和的笑容沒有改變,但笑意未達眼底,黑眸的深處有著另一種光彩。
※※※
綾蘿出了豫園,用飛車暫時擺月兌尾隨而來的保鏢們,驅車前往南宮揚的住處。
她知道時間不多,爺爺或是長老們隨時都可能再度派出幫內菁英,將她禮貌的「請」回去。此番回去後,要出來怕是難上加難,說不走一踏進豫園,她就馬上被穿上鳳冠霞帔,讓笑得合不攏嘴的老人們推進周衍冉的懷抱里。
「要我乖乖听話,門都沒有。」她喃喃自語著,決心來一次大型的叛亂,讓那些老骨頭知道,她不是會永遠甘心受擺弄。
直接撞開南宮家的保全系統,她如人無人之境,面無表情的飛車進入南宮家寬闊的庭園,後面追著好幾個警衛,荷槍實彈的邊嚷邊跑。她在主屋前險險的來個急轉彎,之後陡然煞住,車輪因緊急煞車而發出焦味。
她打開車門,伸出修長的腿,優雅的下車。
「我認識你們家老板。」她靜靜的說,往主屋走去,不將警衛們看在眼中。
警衛們看到是這麼一個美人兒,有一半主動把搶放下,而又接到指示,另一半的槍也垂了下來。得到南宮揚首肯,能直驅南宮家的人不多,而綾蘿的照片恰巧就在最近一次的新增名單上。
「唐小姐,您不能進去,南宮先生他--」僕役長驚慌的擦汗,企圖想阻擋綾蘿的前進。
她看了一眼僕役長,心中有些驚訝。連僕人都喊得出她的姓,看來南宮揚已經知道了她的身分。這樣也好,省了她還必須大費周章的解釋。
「他在哪里?」問得斬釘截鐵。
僕役長震懾于綾蘿無意間流露的威嚴,不由自主的說出答案。「在浴室里。」轉念一想,驚慌又襲上心頭,他連忙猛揮著雙手。「但是唐小姐您不能進去啊!您先等一下,喝杯茶,我去請南宮先生--」
看見綾蘿問了一個女僕浴室的方向後,堅定的邁步前往,僕役長急得快掉眼淚。
他不知遭南宮揚為何如此在乎這個年紀輕輕,卻有攝入魄力的女郎,更不知道兩個人之間的關系。他只知道,南宮揚目前的情況絕對不適合見客。但是,一切都來不及了,他攔不住綾蘿,而她正用力的推開那扇門--
完了,老板春光外泄了。
僕役長沮喪的把臉埋在手掌里,開始盤算能夠領到多少遣散費。
※※※
她呆愣的立在原地,久久無法動彈。
大理石環繞著一個水光瀲艷的池子,牆上的彩繪玻璃讓池子看來更加閃亮。良好的采光,使得果身躺在水池中的男人一覽無遺,他俊美約五官、黝黑的肌膚、結實的四肢……她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原本兩個圍著毛巾、努力幫南宮揚按摩的女郎,看見有人闖人後驚慌的尖叫起來,緊抓著毛巾就往後門逃竄離去。
水池中的男人懶懶的睜開眼晴,在看見她時,竟可惡的露出微笑,似乎正在享受她的羞窘。
綾蘿見過不少大場面,卻是頭一次看到男人的,如今她只想要挖個地洞把自己埋進去。
「嚇跑了我的按摩師,我可否奢望由你來代勞?」他帶著笑容問,那模樣無賴到極點。
「快找塊布把你包起來,我有正事要跟你談。」她的臉不爭氣的紅了,熱烘烘的發燙。開始詛咒自己的沖動,她應該停下腳步來,听清楚僕役長的解釋,省得如今落得困窘的下場。
南宮揚笑了幾聲。「看來我是沒有榮幸讓冥王陪我共享這一池子的春水。」他調侃著,利落的從水池中站起身來,高大的身軀猶如遠古的戰神,古銅色的肌膚閃著水光。
不過當然,綾蘿沒有膽子盯著看。她忙著臉紅,所以錯失了眼前的「美景」。
他懶洋洋的用毛巾擦拭身子,視線沒有離開綾蘿,對她的羞窘感到很有趣。從來只看見她沖動莽撞的模樣,不曾見過她臉紅,怎知她臉紅的模樣,有著令人移不開視線的嬌俏。
難以想象呵,這麼一個年輕的小女人,輕易的得到了他的注意--
「你知道了我的身分。」她陳述事實而非詢問。
南宮揚點點頭,穿上薄得不需要想象力的浴袍,笑容沒有減少。「前些日子蒙你爺爺召見,他找我去談了不少關于你的事情。」他簡單的說。
綾蘿爆發了,憤怒的掄起拳。「既然他見過你,還跟你談過,那為什麼被選中與我成婚的人不是你?」失望如潮水涌來,她瞬間措手不及。
「我所听到的是失望嗎?」他挑起眉毛。
她頓住,急急忙忙否認,「我只是認為你的條件比周衍冉好,而為了振興青幫,他們應該挑選出最好的。」她說出蹙腳的理由。
「承蒙你看得起。不過你爺爺可不認為如此,所以跟他談了不久,我就被踢出豫園。」他靠著石椅,慵懶的喝著美酒,透過琥珀色的酒,窺探她的模樣與表情。
從認識她開始,他就覺得她美麗而不凡,但怎麼也沒有想到她有如此顯赫的身世,還背負著青幫眾長老給她的壓力。
對女人的注意力一向消褪得很快,就除了她,從一開始就奪取他所有的眼光;在知曉她的身分後,他對她的興趣,很危險的有增無減。
他的視線離不開她。這個沖動莽撞卻又與他有幾分相似的小女人。
幾年來仔細的避開關注的眼光,就只是在她面前,他破例的沒有回避什麼,讓她見著了他參與拯救宮嬙柳的行動。
綾蘿對他而言,不同于一般女子。這項認知讓他暗暗蹙眉。
「你的態度犯了爺爺的大忌,他最痛恨像你這種握著權勢卻只會享受的豪門子弟。
他痛心的向我提過,當初南部各大族推選你出來當族長,只是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而特務界對你的傳言,說你有多麼神通廣大,則是可怕的誤傳,你根本只是個空有其表的繡花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