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嫁新娘 第13頁

「是呀!」家僕戰戰兢兢地答道,大姨太的面容此時有如怨婦。

她相當清楚,相公極少踫琴,一旦彈琴,心頭定有千結解不開,這種時候他必會在任谷國待上好一段時日。

近來莫府一切平靜,對外生意等等都十分順利,相公還有什麼煩事?

不理會家僕的攔阻,劉袖琴兀自闖人任谷國。

不多時,劉袖琴仁立于琴的對面,家僕一臉恐慌站在她身後,欲言又止。

莫堯皇彈撥的弦線嘎然而止,合上的丹鳳眼緩緩開啟,眼里是些許的慍怒。

「你在莫府不是一天兩天,該知道我的規矩。」這話是說給劉袖琴听,家僕卻當成自己。

「對不起,少爺。琴姨太她硬要……」

「下去,我有要事商談。」劉袖琴命令。

莫堯皇微微蹙眉,使了眼色,家僕才唯唯諾諾離去。

「你說的要事最好能使我接受,否則下場你自行負責。」管她是否為結發多年的另一半,莫堯皇絕情地警告道。

劉袖琴明了莫堯皇的脾氣,他說得出做得到,于是她提出了一個令他即刻揪然變色的建議。

「相公,休了白華兒吧!」

「什麼?」莫堯皇指尖踫觸到弦線,瞬間竟斷了兩根。

「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原因會令你如此煩心,思前想後,只找得出白華兒這個理由。她冒犯你、欺騙你,不識抬舉。白錦川本來就不是什麼好貨,他生的女兒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加上那副尊容,惡心的要死,叫相公您面子往哪兒擺……」

「住口!」莫堯皇怒吼,劉袖琴嚇得張口結舌。

相公雖然會凶她,但未曾如此氣憤,一雙噴火的黑眸幾近要燃她殆盡。

「你沒有資格批評她!她是我莫堯皇的妾,你說她的不是,等于在指責我,是不?」

「相公,袖琴怎敢有此意?」劉袖琴識時務地放柔嗓音,小蠻腰恰時地貼近莫堯皇,嬌女敕柔荑撫上了他的胸口。「是袖琴不對,以為五姨太是主因,袖琴也是希望相公開心嘛!您就別生氣了。」

沒有男人抵擋得了佳人的柔情攻勢,何況是一名足以媲美貂蟬、西施的女子。

劉袖琴的確猜中莫堯皇心煩的因素,只是原因不如她所言。莫堯皇自己也不懂,為何他脾氣發得狂爆突然。

難不成真是因為白華兒的關系?

「相公,今兒個就別睡任谷園了,由袖琴好好服侍您。」她的聲音滿溢軟酥,實叫人難以抗拒。

莫堯皇推琴起身,環視任谷園,最後目光落在劉袖琴身上。

的確,只要袖琴存在的地方,其他的人事物轉眼間黯淡無光。她美,而且魅力無雙,有眼光的男人絕不可能放過如此尤物。

她的年齡比采卿大上幾歲,但風韻毫不弱于她。若采卿是清麗百合,無疑的,袖琴就是花中之王——牡丹。

奇怪的是,他似乎對花的香味與顏彩愈來愈不感興趣……「你很像楊貴妃。」沒有應允,莫堯皇吐出個牛頭不對馬嘴的敘述。

劉袖琴一呆。「相公是在贊美我嗎?」

莫堯皇唇畔含著似調侃又似真心的微笑。「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你有楊玉環的傾國之姿,也有她先意希旨的能力,可惜我不想當唐玄宗。」

劉袖琴臉色大變,以往相公不會拒絕她的承迎,不管後來進門多少女人,只要她開口,相公可以說都肯接受。當然,她清楚他的底線,因此她相當靈巧地運用她的魅力。

然而,今天他卻拐著彎子抵拒,這是從未發生過的事。

「是因為采卿的緣故、我的緣故抑或……」她眸光一閃猙獰。「白華兒的緣故?」

莫堯皇心潮一陣波動。「關她何事?」

「這麼說,確實跟自華兒有關?」

「你別忘記你的身份。」莫堯皇不悅地提醒。

「袖琴不敢忘卻。」她自己的笑容保持在最佳狀態。

笑話,相公怎麼可能看上那種女人?……雖然她內心嫉妒的芽已悄然萌生。

「袖琴不過想了解,相公對白華兒的態度為何?自從她替采卿求情後,您就老是心不在焉,眉頭難得舒緩。她既然不是您要娶的白小昱,容貌又不出眾,還對您出言不遜,我實在想不出任何您留下她的意義。」

為什麼留下她?莫堯皇一時之間無話可答。

因為她可憐的模樣?因為她替她父親求情的關系?

不可能,他莫堯皇不會因這些芝麻蒜皮的理由留下欺騙他的人。

但,真如此嗎?那麼,真正的原因為何呢?

「出去!這里是任谷園,你忘了嗎?」莫堯皇怒下逐客令。

劉袖琴知道惹火莫堯皇對她絕對沒有好處,她福身,乖乖步出園子。

綠葉的出現難免令人迷惘,她相信相公不過想換換口味,等他倦了,仍然會投向她的懷抱。畢竟女人最大的本錢還是外表,男人不可能故意跟自己的眼楮過不去的。

劉袖琴自信滿滿地邁開步伐,但卻沒有發覺這些念頭背後藏匿的遲疑。

莫堯皇俯首看著斷弦的琴身。

思緒從未如此紛雜,無論怎麼努力定心,怎麼拚命讓自己沉浸琴聲,腦海里總是趕不走某人的影子。

她平庸無奇,甚于丑陋,為何他念念不忘?

不自覺想起她的一顰一舉、一言一行……為白家委屈下嫁的她;保護采卿而口出責難的她;蘅蕪樓內笨拙畏懼的她;

瀟昱亭里賦詩含愁的她……這是什麼心情?似乎有過,卻遙遠無際。

信任可以重新建立,總有人值得你相信,值得你用心付出而不怕後果。

莫堯皇一抹自嘲懸在嘴角,誰值得他相信,值得他付出?

她沒有被背叛過嗎?

那種被全世界遺棄的孤獨,被眾人拒之門外的絕望,誰體會得到?

白華兒根本不懂!

可是為什麼她的言語卻牽動他內心深處,讓他情緒不斷地起起伏伏?她珍珠般的淚水,像囈語一樣呢喃在他耳際?

莫堯皇彎身踫觸弦線,懷里一香囊掉落。

囊中石頭仍舊,光芒未減。

莫堯皇盯著它出神。

「如果是你就好了,也許我就能看清自己,不用再看見寂寞了……」

表情。

「對不起,我不知道這里有人。」華兒爬起身,認真地道歉。

女子以笑聲回答了她,繼而將視線停在花朵上,繼續地把玩它們。

「請問您是這里的主人嗎?」女子眼里只有花的存在,華兒客氣的詢問,她置若罔聞。

mpanel(1);不見回應,華兒也不好再待下去,她轉身欲離去,此時,女子倏地沖向她,自身後抱住了她。

「姑娘……」華兒一愣。

「告訴我,我的孩子在哪里?」好……好淒惋的聲音。

華兒掙扎月兌身,奔下階梯。一回頭,女子站在台階,空洞的眼神,似斷線的傀儡,神情不再是笑,而是淒涼的哀傷。

她潔白的膚容,在陽光照耀下,幾乎虛無得令人驚詫。

如果不是踫觸過她,如果不是白日正中,她會以為她是鬼魅——一名容貌淒美的女鬼「你來了嗎?」女子突然走上前,但非往華兒的方向,而是湘紅池?

「四姨太投池自盡了。」

「那她叫什麼名字呢?」

「您似乎對她非常有興趣?」呂老總管此刻眯著的眼不是笑,而是猜疑。

「不,怎會?你瞧,湘紅院就在樓後,住得如此接近,我難免想知道她的事情。」華兒隨便編派了個理由。

呂老總管精明地揚著嘴角,手指按住「車」朝前行動。

「將軍,五姨太,您輸了。」

華兒倉皇地低首一瞧,頃刻間大半江山已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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