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雷霆霄移開壓在她手背上的大掌,拿起行程表。「不用改了,就這樣吧!」
★★★
就這樣吧!
雷霆霄照常和所有的女人打情罵俏,俞晴照常忍著滴血般的心痛陪笑臉,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就這樣吧!
當作是交際應酬的一部分。一個成功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沒有女人青睞?何況是俊美多金如雷霆霄,只要他不再跟別的女子上床,有任何肢體上的交纏,她應該就可以忍受了吧?
俞晴一方面壓抑自己的醋意,化嫉妒為力量,把原本就繁重的工作量和進度逼得更緊;教雷霆霄分身乏術,沒有多余的時間、沒有多余的精力在夜里去會情人。
然而他就像是一塊磁力超強的磁鐵,吸引著各種年齡、階級、品味的女人,讓俞晴防不勝防,身心疲累。
所以,當他們夜里開夜車討論廣告的進度後,廣告公司的女同仁,興致勃勃提議去唱歌,俞晴雖然找不到借口拒絕,總可以稱職的橫在她們與雷霆霄之間吧!
答應接拍廣告,嘴里說是為了公司、為了工作;在外人心里是為成名、為了厚利;唯有俞晴知道,她是為了愛、為了雷霆霄。
既然他同意,她也不想再推拒;既然他說她行,她就不能讓他失望。為了取悅深愛的男人,即使心底的隱憂不斷加深,她也只得自欺欺人,假裝所有的顧慮全是杞人憂天而已。
雷霆霄十分守信讓她繼續處理他的事務,更以二度重拍、身為出資者為理由,從沒有缺席過任何一個場景。
所有的過程進行得異常順利,尤其是雷霆霄無止境的體貼與無言的支持,一度讓俞晴以為自己度過了最艱難的部分,進而沉浸在眾人的贊嘆聲中,恣意享受著雷霆霄眼中不時流露出的驚艷。
然而鎂光燈熄滅,雷霆霄轉身之後的那些時刻,她卻一天比一天益加難以忍受寂寞。
震耳欲聾、五音不全的歌聲讓俞晴身體里的疲累益發沉重,電視熒光幕打出不知名歌者唱出的傷心情歌,勾起她靈魂處的痛楚。偏偏那些個宛如發情的女人,不知安的是什麼心,輪番搶著敬雷霆霄酒,一副非將他灌醉好加以宰割不可的模樣。
俞晴怎麼可能會讓她們的詭計得逞?她以特助的身份為由,不顧雷霆霄的勸阻,開始起身擋酒。
「不行,不行,我們要敬的二少,可不是他的員工。」
「對!如果俞特助堅持要幫二少喝,少說也得三比一。」果真是最毒婦人心。
「就是啊,就是啊!」
三杯就三杯,三杯再三杯。如果她們以為用酒就可以嚇退她,那今晚她們可要大失所望了。
想她俞晴可是來自東部一個沿海小漁村,從小當漁夫的父親每每捕魚回來,找不到人與他拼酒的時候總會拉著她作伴。
「一個人喝酒實在沒意思,你陪阿爸喝兩口吧!」然後,把她抱上高腳板凳,在父女倆玻璃杯里倒人辣口的烈酒。
小腳在凳腳間晃呀晃的,偶爾提起勇氣輕啜一口勁辣的燙的酒,听著父親吹噓他在海上的種種冒險犯難的偉大事跡。
說著喝著,也練就了俞晴一身的酒量。
為了阻止女人垂涎雷霆霄,俞晴完全忘了黑雕顏的囑咐。她一杯接一杯,直到再也沒有女人可以借機黏在雷霆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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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KTV,雷霆霄火紅的敞蓬跑車載著滿臉通紅的俞晴回到她新租的套房樓下,曙色乍明,景物如詩如幻,宛如署身在圖畫里。
繁華似錦、車水馬龍的台北,唯有在此時,展露出一份恬靜的美。嗅著白霧里淡淡的花草香,沉默似乎成了最佳的背景音樂。
酒氣暖醒俞晴的身體,卻喚不醒她身體上的倦意,她無力的癱在舒適的椅座上。酒精和呼嘯而過的風激發了潛伏在體內的真我,她沒有察覺自己已經到家,只是默默仰頭望著天邊的曙色。
雷霆霄側過身凝視她無可挑剔的側影,絲毫要她下車的意︰思都沒有。風從四面八方襲來,又往四面八方散去;這些沒有來處、沒有去向的風,在他的心里吹起了一股陌生的騷動。
好像……好像過去和未來全都變得不重要了,好像俞晴在他的身邊是一件自盤古開天以來就存在的事,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
是因為工作合作造成的習慣嗎?第一回在早晨他不想說再見;第一回覺得倘若能每一天醒來都面對同一張臉孔,也許是種值得一試的嘗試。
她像一顆精雕細琢後的鑽石,不同的切割角度,閃耀不同的光芒與色彩。潔淨的、溫柔的、尖銳的、多變的、永恆的……她融合了鑽石光環般的柔軟與鑽石質地的堅硬。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酒量這麼驚人,他不知道她企圖捍衛的,究竟是這份工作還是他的人。他只知道,這樣的女子、這樣的距離,他無法再欺騙自己,無力再抗拒。
「你知道我最喜歡什麼樣的女人嗎?」雷霆霄性感低沉的嗓音劃破寧靜。
面對突如其來的問題,俞晴有幾分受寵若驚。
這段日子除了公事,雷霆霄幾乎沒跟她談過別的話題,甚至連多問幾句她的來歷背景也沒有。
「不知道。」她一面回答,一面理所當然的伸出手整理他被風吹起的衣領。
尊重信任女同事、禮遇身邊的女性、和女伴熱情狂野的交歡……坦白說,她覺得他喜歡所有的女人。
「我不相信。」她佔有的動作讓雷霆霄毫無抵御的能力,他優雅一笑,「我沒有一件事逃得過你的法眼,你用猜的都能猜得出我的品味,怎麼可能會不知道我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俞晴不甘心自己的苦心被說成天外飛來的靈感。「我不是用猜的,我是下過苦心做過功課的。」她辯解。
「什麼意思?」雷霆霄饒富興味地偏過頭。「難不成現在還有哪種課程專門在教人洞悉上司的喜好?」
「我指的功課是針對你,不是針對上司。」她坦誠。
「為什麼?」
「當然是為了討你歡心。」她頓了一下,改口道︰「為了保住飯碗。」
「哦?」雷霆霄失望的睨了她一眼。「可是我猜……你一定不會請我進去坐。」說他是禁欲太久無法再用大腦思考也好,說他是被她此刻風韻十足的女人味撩撥得理智全失也罷;反正,他就是不想再忽視自己的感覺,不想再和心底莫名的堅持對抗。
有一剎那,俞晴覺得自己成了偷吃靈藥的嫦娥,飄飄欲仙翩然在天空翱翔。她好想開懷大笑,更想放聲大哭;她瘋狂地想拿起擴音器叫醒全市的人,告訴人們雷霆霄開口了,他對她開口了。她終于讓他對她產生興趣,終于也有資格扮演他的一夜人。這同時讓她有著另一種憤怒的情緒涌上。
「原來這麼容易,真的就只因為我的臉。」她苦笑自嘲。
相同的人,截然不同的長相,前者淪為被譏諷嘲笑的對象,後者卻能如願雀屏中選榮獲恩寵。她覺得好笑又好苦,假使雷霆霄知道真相會有什麼反應呢?
可雷霆霄看不見她內心的掙扎。
「你確實是長得少有的美,十分令人著迷。」他不否認一個人的外表非常重要,這也是他成立造型公司的宗旨。只是,他無法說得真切,他隱約感到俞晴最吸引他的地方並不是外表;他尊重她,不願輕易褻瀆她異于他人的純美,否則他也不必等到今天才開口。
「所以,假設你現在看到的這張臉不是我的真面目,你還會想上去嗎?」俞晴覺得好悲哀,這不就是她用盡一切力量的目的嗎?為什麼她一點歡愉都沒有,反而覺得好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