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關如倩倒舒坦了許多,只是心仍有不甘——「不開除他們可以,但我不要他們在同一間辦公室上班。」
「老話一句,給個理由說服我。」
「沒理由!」她索性蠻橫起來了。
「沒理由,那就怒難從命了。」關山哪不明白,她唯一的理由便是吃醋;他又說︰「而且爹地這麼做可全是為了你好,你想,爹地要真開除了他們,或是調了職,那豈不是讓人笑你小家子氣,別說是你,就連爹地的面子都要掛不住了。」
必山的口才哪是她那個刁蠻、任性的女兒招架得住的,關如倩在關山身上得不到好處,她自然得搬救兵,反正是一物降一物,努著嘴,氣急敗壞地返家向母親訴苦撒嬌一番,期盼讓父親改變心意。
不過,這招顯然沒有奏效,關山依然將上訴駁回,維持原判,只是他這回可不好過了,換來的是妻子整夜的嘮叨、抱怨,外加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疲勞轟炸。
這個寶貝女兒,不早點嫁出門,這條命準要少活幾年!只是又有幾個男人,制服得了這個小蠻女?
***
丁母的遺體直接由醫院轉移進殯儀館,除了早已事前委托葬儀社料理善後外,所有聯絡雜事全部落在鈕雨身上,要不是葉婷下班後趕來幫忙,他還真是暈頭轉向,喘不過氣來!
在臨時搭起的靈堂前,丁琳不曾干過淚痕,淚珠垂掛在木然無神的憔悴臉龐,她再也不知道什麼是悲傷了,若要說還有感覺,應該也是一種痛苦結束的解月兌吧!
「丁琳,丁琳……」葉婷幾分感傷又疲累地進來,悄聲連喚幾聲,丁琳才緩緩回過神,她深恐驚嚇她似的,又勸說︰「未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和鈕雨沒辦法整天幫你,你還是早點休息。免得把自己給累壞了。」
丁琳神情仍是木然,此時,什麼安慰的話,她根本就听不進去,葉婷無奈地感嘆,黯然地走了出去,在門口又遇上忙得灰頭土臉的鈕雨。
「怎麼樣?」鈕雨憂心地望內里頭如同雕像般的丁琳。
「沒辦法,還是勸不醒,她的身子骨那麼弱,怎麼受得住?」葉婷嘆息搖頭。
鈕雨愁郁地凝思半晌,走到丁琳身旁,從丁琳無知覺的手中拿過紙錢,一張張的冥紙,讓將熄的火盆再次燃燒。
「休息吧!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做。」鈕雨輕勸。
熊熊的火焰,燃出丁琳些許知覺,機械似隨鈕雨節奏地將紙錢撒進火盆,木然的神情,卻沒有回話的意思。
「丁琳,你這樣會議所有關心你的人看得很心疼,如果伯母地下有知,看到你這樣——」
「你們先回去,我想在這里多侍一會兒。」丁琳囈語般地開口。
「可是把你一個人留在這里,教我怎麼放心?」
「我沒事!」
鈕雨無奈,只好與葉婷離開殯儀館。
***
「你為什麼不留下來陪丁琳?」葉婷以為鈕雨應該會這麼做。
鈕雨那沉默不語、凝重里含有忿怒的表情,令葉婷感到害怕。
一路上,他們陷入死寂的沉默,只是不知方向的開著車。
「我們干嘛來這里?」
是歐祖立的住處。鈕雨按了很久的門鈴,始終沒見人應門。
「歐祖立,我知道你在里面,是男人的話就開門!」鈕雨忿怒地叫嚷。
葉婷這才明白這是歐祖立的家,而鈕雨沒陪丁琳就是想找姓歐的算帳。
「歐祖立,你算不算男人?你能躲到什麼時候?出來!你給我出來。」鈕雨狂亂忿怒地失去了控制,使力想用身體撞開門。
葉婷真的嚇住了,甭說是鈕雨這般斯文的男子,這輩子她就從未見過,有男子如此忿怒、失態!這可是不銹鋼門,恐怕門未捶破,早把鈕雨的骨頭給撞裂掉了。
「讓我來!」葉婷推開鈕雨,從秀發內找出兩支發夾,抽進鎖孔內撥弄了兩三下。
鈕雨有些驚訝!這女人以前是專干闖空門的小偷?
沒三兩下的功夫,還真讓她給打開了,她不好意思地解釋︰「以前常忘了三樓辦公室的鑰匙,人家教的,久了就學會了。」
鈕雨哪管這女人是怎麼學到這偷兒的本事,沖進屋里。赫然發覺醉倒在地毯上的歐祖立。
爛醉如泥的歐祖立,更加燃燒起鈕雨心中的怒火,他粗暴地將他拖上沙發。
「你給我起來!」
任憑鈕雨如何嘶吼怒罵,依然無法喚醒歐祖立,索性像對付醉豬般,硬將他拖進浴室。
「你要干什麼?鈕雨,你冷靜點!」葉婷驚恐,真擔心鈕雨會失去理智,干出令人意想不到的蠢事。
「就算他醉死了,也要把他從酒精里頭叫醒過來!」鈕雨使盡最後忿怒的力氣,將他丟進浴白,想用冷水淋醒歐祖立。
這招果然奏效,不過鈕雨原本打算狠狠痛揍歐祖立的,卻再也沒有任何力量。
經過喪事的疲累,及方才的一番折騰,鈕雨甚至連破口大罵的力量都沒有。
「你以為喝醉了,就什麼都可以當作沒發生嗎?或者是可以麻醉你心里的內疚?」鈕雨用僅存的力氣表達他滿心的忿怒與不諒解。
歐祖立頹然沉默,那沮喪、無助的痛苦表情,讓葉婷有些吃驚,這般真情至性,怎麼可能會出現在玩世不恭的男子臉上?
「為什麼?為什麼你不把浪費在無意義麻醉自己的時間,用在照顧、安慰丁琳的身上?」鈕雨責問。
歐祖立企圖甩掉頹喪,倒向沙發背,說︰「你如果是來痛罵我的,甚至是來揍我的,那就不要客氣,如果這樣可以讓你們好過些的話。」
「姓歐的,你到底還有沒有點良心?現在是丁琳最傷心難過的時候,你不去陪她、安慰她,竟然跑去喝得一身爛醉,甚至現在還說這種話?」葉婷忍不住替鈕雨發飆,教訓這無情無義的負心漢。
「就算是施舍,難道你不能施舍一點同情給丁琳嗎?施舍點你的安慰,施舍點你給別的女人的愛。」鈕雨清楚,就算揍得他臉腫鼻青,也揍不醒他。「到底要我怎麼說你才能懂?現在丁琳最需要的是你的安慰、你的愛!」
「你錯了,我是唯一最沒有資格安慰她、給她愛的人。」歐祖立笑得好苦。
「你說這是什麼話?」鈕雨痛斥。
「是實話。」半晌,歐祖立又說︰「今天在公司的情形你全看清楚了,我的存在只會增加丁琳更深的傷害與痛苦,你願意嗎?」
「既然你知道會傷害丁琳,為什麼還要一次又一次殘酷的傷害她?」鈕雨甚不諒解。
「我不知道,也許是個性使然吧!」歐祖立自己都迷惑了。「我承認,我確實是深愛丁琳,而且她也是我愛過最深的女人,我也想用心地去愛她,但是我卻始終拒絕不了其他女人的愛,也許……也許注定是我的愛,不會永遠屬于一個女人的吧?」
「你這算什麼歪理!照你這麼說,是那些女人瞎了眼,活該倒楣愛上你!」葉婷替女人發飆,這家伙居然不要臉到找這種歪理來推卸責任。
歐祖立沒反駁,轉向鈕雨,說︰「我說過,你比我還要適合去安慰她,給她愛。」
「你……」鈕雨忍住忿怒,突然說︰「我比你更沒有資格給她愛,因為……我已經另有所愛了。」
不只是歐祖立訝然,葉婷也豎起耳朵想知道答案。
「我已經放棄了對丁琳的愛,不再對她的愛存有希望,現在我所愛的人是——葉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