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笑如此容易 第20頁

「別逼我」段宜光淒涼地笑了笑,早巳放棄掙扎,活在這苦痛的人世間是多麼累呀!倒不如死了落得輕松,也好和在九泉之下的雙親重逢,況且,死在他手中也算得上是一種幸福。

「叫你說你听懂沒?」這女人根本不將他的話放在眼里。

「我不能」她可以不在乎生死,卻不可不顧弟弟的安危,泄漏組織機密必死無疑,就算不是弟弟走漏的消息,也可能因為她的關系受到牽連,「罪惡之城」的法令規章之中有些蠻橫得不可思議,她不敢輕易觸犯。

「你不要命了嗎?都已經到這種時候還不肯說實話,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了你嗎?」戚拓遙眯緊雙眼惡狠狠地瞪著她。

「你動手吧」她沒有一絲一毫的埋怨與悔恨,只希望在她死後,他多多少少還能記得她。

「你想得美,我絕對不會讓你稱心如意!」揪住她領口的手登時放松箝制,奮力將她甩在地上。

段宜光撫著胸口猛喘氣,並沒有因他的舉動而安心,他不會這麼輕易放過她的,接下來,他會怎麼對付她呢?

「你寧可死也不願把實際情形告訴我?」她擁有將最冷靜的人逼瘋的本事。

「求求你不要逼我如果我能說早就說了。」全世界她最不願欺騙、不願背叛的人是他,她怎麼會刻意瞞他?實在是情非得巳呀!

「不逼你可以,你只要告訴我,如果這次我沒發現你偷了文件,你還會一而再、再而三竊取我的東西嗎?」他灼亮的眸子一眨也不眨地直盯著她,仿佛想從她眼中讀出最真實的想法。

段宜光低垂著頭,不敢迎視他那雙似乎能洞悉一切的利眼,在這樣的注視之下,她根本說不出真話,更不敢說假話。

「說啊!會或不會,給我一個答案。」他的語調中多了一絲不耐煩,堅持要她回答自己的問話。

「我會。」他一定早就將她看穿了,說謊只不過讓自己更難堪。

戚拓遙眼中閃過一抹復雜難解的光,她證實了自己的臆測,卻讓他的心情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亂。難道他真能傷害她?如果放了她,又怎麼對得起自己?

不明白自己希望她如何回答,她若說「不會」,他也許可以念在初犯且無其他存心而不予計較,可是現在她承認了,就當一切不曾發生過未免太沒原則,連說服自己都很牽強。況且她會怎麼想他呢?說不定會把他當成是個可以玩弄在股掌中的傀儡。

但她說了實話啊,至少沒有在這個節骨眼上,還將他視作低能的白痴,難道他不可以因為她的誠實網開一面?

他到底是怎麼了?何時變得如此優柔寡斷,存著婦人之仁?解決這種事不是最不花腦筋嗎?他可以極盡所能折磨她,動用各種刑罰通她供出幕後主使者,可是他為什麼不這麼做?一向篤信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的「鬼使」,怎麼會對這件事的處理沒了主張?

沉默降臨在他們之間,場面不同于先前的火爆,一種譫異的氣氛籠罩著兩人。矛盾糾葛的思潮在心中翻轉縈繞,剪不斷,理還亂,無法在天平的中央取得一個平衡點。

「你走吧,永遠不要再讓我看見你。」戚拓遙以低沉的嗓音打破一室寂靜,他終于做出決定,只是,連自己也不敢肯定,說出的這句話是不是他心靈深處最真實的想法。

段宜光黯然地從地上爬起身,沒人能形容她此刻心中的失望到什麼程度,她也弄不清自己的感覺為什麼不是松了一口氣,只知道「永遠不要再讓我看見你」這句話對她來說,沉重得仿若千斤之石,緊緊壓在她的胸口上,使她幾乎無法呼吸,整個人痛得無以復加,只想就此死去。

她以極緩慢的遠度移動,渴盼著听見他說一句要她留下的話語,即使留下的結果是受罰也無所謂,然而他終究保持著沉默,連再看她一眼都不願意。

段宜光頹然走出居住了兩個多月的地方,她沒有將門帶上,那種隔絕的空虛感,會讓她夫去離開的勇氣。不爭氣的淚如潮水般洶涌而出,這是她給他最後的告別曲,今後,也許不再相見,她的淚為了他流不止。

第七章

從來不曾有過心動的感覺,所以當她走入他的生命中,為他帶來歡笑與色彩時,他也釋放了自己,真心想疼惜她、想與她分享自己所擁有的一切。因此,當他得知她的背叛,除了憤怒之外,更有一份深況的失望與落寞。

在這充滿謊言的年代,在這積非成是的世界,他以為自己找到濁世中一股清流,一個純潔美麗的靈魂,他以為和她相處的時候,可以不必戴著假面具,可以盡情歡笑,沒有顧忌。

但是,他錯了,錯得非常離譜、錯得非常徹底,打從一開始她就帶著謊言,帶著一身的謎,只有他這個呆子,對她傾注所有的信任,全不設防。

如今,她走了,不知由何處來,不知往何處去,他們之間的恩怨糾葛也該告一段

落,但他的心卻不受控制地記掛著她,不論費了多少心思、多少努力,一切徒勞無功,他根本沒辦法要自己不想她。

不該如此的,她是個叛徒、是個騙子、是個忘恩負義的女人,他不該對她唸唸不

忘,她不值得!

但他為什麼總是無法將她的影像排除在腦海之外?為什麼對她的離開難以釋懷?買給她的零食為什麼不干脆扔了?難道他還在等她回來?

去他媽的!那女人到底哪里好?!再繼續這樣下去,連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了。待在這房子里,他的心一刻不得安寧,還是走吧!反正這地方沒什麼好留戀,離開亦無妨。

駕著車,他意興闌珊地在街道上閑晃,沒有特定的地點,不知道自己究竟要駛向何方。夜深了,他是不是該找個地方歇息?戚拓遙將車轉往韓家的方向,決定暫時借住在好友家中,長年的飄泊早讓他習慣四處為家,但是,在這樣一個寂寞的夜里,他不想獨自一人度過。

寂寞是個可怕的東西,足以卸下一個人最堅強的外衣,足以摧毀一個人最精良的防備,足以拆穿一個人最完美的偽裝。人,都是害怕寂寞的,尤其是曾經活過充實美好日子的人,特別害怕那猛然來襲的空虛與仿彷徨。

以往的他習慣了孤獨,也能充分享受孤獨帶給人的寧靜與平和,以一雙冷眼看世

人,讓他在滾滾紅塵中,厘清許多平常人看不見的事實。為什麼如今一切都變了?他會感到害怕,也會感到惶恐,這樣的轉變,讓他都快不認得自己了。

跑車停在韓家旁院的停車場,戚拓遙慵懶地繞至前門,深深吸進空氣中自然淡雅的茉莉花香,這幢宅院愈來愈有家的味道了,這種安定的氣息,竟讓一向習慣飄泊的他起了羨慕之心。

按下門鈴,不一會兒之後莊嫂前來開門,戚拓遙一言不發地走了進去,只見韓砌一個人獨坐在沙發上。

「拓遙,你怎麼那麼晚來?離吃飯時間巳經過很久了。」韓砌放下手中的育嬰叢

書,笑著同好友打趣。

「你要當爸爸了?」戚拓遙看見書名,隨口問道。

「只是在計畫中。」親愛的老婆一天到晚吵著要小寶寶,他只好先研究研究,才能有最健康的下一代。

「陪我喝一杯,如何?」他知道自己的心態有問題,但他就是沒辦法不嫉妒好友的幸福,此時此刻,他只想藉酒澆愁。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