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活下去 第24頁

當然,年紀輕輕就飄洋過海到外頭闖世界的人,多是沒有受過什麼教育的勞苦人家,因而欠了一些大戶人家與讀書人的風采,是很順理成章的事了。

反正過門也算客,伍玉荷並沒有對葉啟成有多大嫌棄,倒還看在崔昌平的情分,留他在家里吃了一些粗茶糕點,等候著貝欣從魚塘工作回家來,彼此踫個面。

當貝欣一蹦一跳地回到家里來,跟這客人迎頭踫面時,葉啟成大大地吃驚了。

他做夢也未曾想過,在現今大陸這個亂糟糟的社會環境內,會得有如此標致醒目、令人一望而立即精神奕奕的女孩子。

葉啟成看貝欣看得呆住了,連打招呼都忘掉,只由伍玉荷一五一十的把這位遠客的身分和到訪原因敘述了一遍。

貝欣可是極之開心,她興高采烈地先拆閱了崔醫生的來信。

信很簡短,寫道︰貝欣姑娘︰你好!別後已多時,老是縈念著伍玉荷女士的病況以及你那堅強不屈的意志,執著不移的孝心,只能盼望奇跡早日出現。

你如果真有經濟能力把伍玉荷安排出國的話,我必竭盡所能為她在侯斯頓醫療中心內預留一個位置,並確保找到我那些專門醫治骨癌的同事,與我一同為她會診。

隨函奉上美金一百元,以便你有急事與我聯絡時,能以之作為長途電話或電報費用。

等候你的消息,請代問候子洋,知道他有可能調往東北工作,盼望他會與我保持音訊。祝活得更美好!

崔昌平貝欣抱著崔昌平的那封信,感悟到人世間一份友情的援助和溫暖,令她不期然地把笑容堆擁到臉上來。

一個開心的女孩子,一張明媚的青春臉龐,一條有活力的不住在躍動的生命,是很能令人目為之眩、心為之動的。

葉啟成目不轉楮地望著貝欣,根本連把視線轉移一點點都舍不得。

貝欣對他說︰「葉先生,謝謝你為我帶來信札,請用過茶點才走吧,我們家簡陋,沒有什麼可以招呼你。」

「別客氣,別客氣,我是會吃過糕點才走的,這白糖糕吧,蠻好吃的呢,是你做的?」

「這點粗手藝,在家里頭招待客人也嫌簡陋呢,真算不得一回事了。」

「你可別小瞧自己,我們溫哥華的唐人街,只要是家鄉的東西,就能賣個好價錢。我看你若能做這種白糖糕在那兒發售的話,賺的錢可不少了。」

「能賺多少錢?」

「相當多錢呀,我們加拿大幣十倍于人民幣的價值呀!賺一元就等于賺十元了。」

「那真好。」貝欣想著能賺到一筆大錢就能替外祖母治病了,不自覺地流露出熱熾的神色來。

第二部分

第5節一線生機

「貝姑娘,你想賺錢,也想到外頭世界去,是不是?」

「是呀!就因為欠錢,你看我婆婆病懨懨的,都無法康復起來。」貝欣望著已躺回炕上休息去的外祖母,甚是感慨︰「崔醫生回鄉探親時曾替我婆婆診斷過,她患的骨病只有到美國去才能有機會治愈,那要很大筆的錢。」

貝欣忽然笑了,道︰「我要的錢怕賣一輩子的白糖糕也賺不回來。那只不過是開自己的玩笑罷了。」

葉啟成的喉嚨忽然像有點干涸,老發不出聲音來似的,他很辛苦地咳嗽了幾下,清一清嗓門,才說出幾句話來︰「貝姑娘,要找筆保送你外祖母到美國就診的醫療費,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的事。」

貝欣听得睜圓了眼楮,眼珠子似要因興奮的刺激而掉下一般。

她緊張得不能言語,等待著葉啟成給她提供答案。

「這樣吧!讓我好好地思考一晚,明天我們商量著怎麼辦。」

就這樣說停當了,葉啟成才離開伍玉荷家,返回旅館去。

這一夜,貝欣因突然而至的一線生機而睡不安穩,她是有點患得患失的,太希望這位遠來的客人能為她想到扶危解困的辦法。

就是見過貝欣一面的葉啟成,也徹夜不成眠,老惦記著貝欣這嬌媚可愛的女孩,一閉上眼楮就似看到貝欣那明眸皓齒、眼似流星、眉如彎月的笑臉。

美麗的女人固然吸引,最令人向往的還是貝欣溢于言表的爽朗和明快。

葉啟成最痛恨女人有事沒事就飽哭一頓,活月兌月兌不哭不鬧的就不是女人似的。

葉啟成的前妻劉秀美就是一天到晚苦瓜干似的,哪怕是在地上踢倒了金磚,也不懂笑的人,討厭死了。

如果不是車禍橫死掉,對牢她一輩子,也真是夠受的了。

這次葉啟成專程回鄉來,有他的個人目的。

他回鄉來是迫不得已,以他本身的條件和環境,只能在人地生疏的中國才能找到一個肯嫁給他做填房的女人。

這個作填房的女人是非娶不可的,素來精刮的葉啟成已經把這筆帳算得一清二楚。

包何況前妻劉秀美去世時,給他留下了一個扔不掉的包袱,這個沉重的負累令他無法在溫哥華當地的華人圈子內找到續弦的機會。

于是只好遠道回鄉來一趟。

他估量著在這個年頭,更多中國人,尤其是年輕力壯的女人巴不得有機會往外國去。

月亮是外國的圓,誰不是一听到滿袋美金,就雀躍不已。

連剛才那個叫貝欣的女孩子,不也是一听有很多錢可賺,就把眼楮睜得老大,發青光似的瞪著他了嗎?

貝欣需要錢的目的可能與眾不同,但管她那麼多呢,錢拿到手怎麼個用法,跟他葉啟成沒有關系,問題是貝欣需要的錢,只要自己能拿得出來,願意拿出來,那就可以載得美人歸了。

葉啟成原本打算回旅館去,慢慢計算清楚,究竟要多少錢才可以成功地把貝欣買回加拿大去,這個數目又是否真的物有所值。

結果是根本不必計數,葉啟成就知道自己是非要把貝欣弄到手不可了。

因為一整個晚上,他的腦袋里全是貝欣的模樣,貝欣的笑容燦爛得令他心花怒放,忘掉了疲倦,忘掉了該計算的數目,忘掉了他還可以到順德另找其他既便宜又漂亮的少女。

葉啟成覺得他是非要貝欣不可。

那就活像在溫哥華的一些華人,忽然之間很想吃一碗雲吞面,想得入心入肺,于是不管道途有多遠,汽車汽油有多貴,天氣有多寒冷,最終還是不顧一切,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到他的成記店上吃碗雲吞面。

勢必要不惜工本、不問代價、不顧一切,遂了自己的心頭之好才舒服。

人往往有這麼一股難以形容、難以自控的沖動。

葉啟成想念貝欣一個晚上,感覺上像過掉了一輩子。

一念及此,他的心就寒起來了。

少說葉啟成已經近五十歲了,多艱難才積累到手上有幾個錢。平日是窮慳死抵、省吃儉用的人,一個子兒不肯亂花出去的,熬到半百之年,還有多少日子可以盡情享受一個女人所能提供的服務呢?今天錯過了,未必有明天。

縱使有明天,也不一定有緣遇上像貝欣這麼個標致女子。

葉啟成再見到貝欣時,他已經立下決心了。

「貝姑娘,如果你肯跟我回加拿大去,你外祖母的生養死葬,當然包括她的一切醫藥費,都包在我身上了。」

貝欣吁一口氣,道︰「你再把話說清楚一點。」

葉啟成清一清喉嚨,再說︰「我是回來娶親的,這些年了,手上積了幾個錢,用在娶親上頭,我是願意的。你若答應下來,反正要把你們婆孫二人申請到北美去,當然可以一並照顧。至于你外祖母的醫藥費,成了當地的居民之後,獲得的保障就大了,絕對是我能力負擔得來的,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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