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紅塵 第17頁

「競之!」

慕天連忙走過來,擁抱著競之。

「慕天!」

兩個人緊緊地抱在一起,恍如隔世。

「慕天,他們是什麼人?」競之問。

「蛇頭。他們也幫人偷渡,並專門在那黑點地帶,跟香港的警察斗快搶走偷渡上岸的人。」

競之抱緊了慕天。

慕天看到競之的嘴角爆裂,知道被打了,忙問,

「他們還對你怎麼樣?」

競之猛地搖頭。

「我們現在怎樣打算了?」競之問。

「他們也不外是求財罷了,把顧春凝的電話地址交給他們,希望你師姊有錢來贖我們。」

「他們信得過?」

「也得試一試,他們收藏著我們有什麼好處?」

「我怕師姊一時間籌不到錢。」

「通了消息再算。否則……以後……」

「他們會將我們怎麼樣?」競之又問。

「推出屋外去,帶到公路上頭,讓警察活捉。」就在此時那矮胖子推門進來,喝問︰

「怎麼?聚了舊,商量夠了吧?有沒有親戚?」

莊競之于是把顧春凝的電話地址告訴了矮胖子,

「能不能讓我跟她講話?」競之問。

「你別給我要什麼花樣,乖乖地等候好消息!我們自有分寸。」

苞著那道友九送了兩碗白飯,一碟送飯的菜,放到房間里來給慕天和競之吃。

這才發覺真的已饑腸轆轆,兩人三扒兩撥,把滿如小山的兩碗飯吃掉。

整個人才恢復了一點生氣。

小房子四面都是牆,只有小小的一個四方窗口,根本無法可以逃走。

慕天和競之緊緊地坐貼對方,拉著手,等待黎明。

餅了好一會。

矮胖子再推門進來,說︰

「莊競之,你那師姐答應拿贖錢來了,有什麼信物沒有?等會拿出來,讓她確認你是她那老師的女兒!她才肯交錢贖人1」

「有,有。見到了師姐,我就交給她!」

「臭丫頭,有膽跟老子刁難,不怕你雙手不拿出來放到大爺跟前去!若把你倆交到警方手上,押回上面去,坐水監就坐得你下半身泡腫,生膿而死,準夠你受的。」

听得慕天與競之打冷戰。

門再關起來時,競之月兌下了內衣,把那封父親的親筆信從膠袋里取出來。

信還是完整的,連墨跡都沒有化開。

競之交給幕天︰

「暫時由你保管著,等下那矮胖子向我們要信物,你就拿主意吧!」

慕天點點頭,把信放在褲袋里。

足足過了一整天,仍無消息。

競之與慕天擔心至極。

「慕天,水監牢是真那麼可怕的一回事?」

慕天嘆一口氣,點點頭︰

「听說是。」

人監禁在黯無天日的牢房之中已經夠慘,還要把下半身浸在污髒的死水之中,鎖上腳鐐。很多囚犯就是下半身發爛發臭,整個人活生生地給折磨成一灘爛肉而死。

競之想,怎麼父親鼓勵他們逃生時沒有想到這樣的酷刑?他當然是知道的,其實任何人都會知道。

可是,還是有人不怕冒險,認為值得冒險,為什麼呢?

慕天明白,是因為香港是天堂。

他咬緊了牙關等下去。

一定會有好消息的。

楊慕天突然地信心十足。

這幾年,他已多次地徘徊于絕望與死亡邊緣,險死還生了。

身旁這小競之,肯定是他的福星。

常言有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此言不會差到哪兒去。

那小窗傳送著日出日落的訊息,外頭又已是黑墨墨的一片。

競之把頭枕在慕天的肩膊上,一副嬌慵無奈。

慕天看她一眼,如果心情與環境許可,他知道自己要做些什麼。

又有人推門進來。

是道友九,給楊慕天一個眼色,側一側頭,示意他走過去。

競之緊緊地跟在慕天後頭,卻給道友九攔住了︰

「只他一個!」

「為什麼?」

「你是不是又要吃耳光了?給我好好地坐回房去!少嗦!」

才說完這話,想不到這瘦削得皮包骨似的道友九竟也力大如牛,趁競之不提防,把她推跌在地上,順手就把門關上。

慕天被拉出去,他不住回頭,听見競之在捶著房門,拚命尖叫。

「你們這樣做究竟為了什麼?」

「為你好啦!」

道友九一直半拉半扯地把楊慕天帶到開頭囚禁莊競之的那間房內。

其實,兩間房間都是一般幽黯,家具極其簡單,只有一只細小的窗,透進外間的風和光線,面積是這一間略大一點點而已。

矮胖子坐在一張爛掉了椅背的藤椅上等他進來。

「坐吧!」

慕天不想坐,給道友九朝他肩膊一壓,也只得坐在矮胖子跟前的木凳上去。

「你姓楊,是不是?」

楊慕天點點頭。

「你跟小女孩是什麼關系?」

「她……是我的未婚妻!」楊慕天覺得這個身份至為適合,也非常清楚地解釋了二人實際上的關系。

「老弟,大丈夫何患無妻呢?」那道友九拍拍楊慕天肩膊說。

楊慕天不明白對方是什麼意思。

他只覺得不安。

矮胖子略略沖前,跟他面對面,說︰

「你要生呢?還是要死?」

楊慕天戰戰兢兢地望住矮胖子,兩只手按在自己坐的那張小凳子上,做了個準備要隨時站起來,奪門而出,發足狂奔的姿勢。

「你當然是要生的,且要生活得更好!版訴你,這地頭大把世界,只要你夠膽色夠狠夠勁,三兩個回合,閑閑地就贏一條街,那時,你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準有十萬九千七個比房間里那個女子棒十倍的女圭女圭,要認你小扮兒做未婚夫婿!」矮胖子鄭重地說︰「只要你能重出生天便可以了!」

「那麼,你放我!」楊慕天叫。

「我放你,我這就放你了,但只放你一個!」

「為什麼?競之呢?」

「因為那位顧春凝只籌得一萬元,那是一個人的價錢,故此,你們之間只能放一個。」矮胖子說。

「求求你,兩個都放,我們再把錢籌給你,顧師姊在美國有親人,只是沒想到要用錢,未及通知她父親而已。」

「你少說廢話。我們放了你們,再收錢,笑話不笑話了!你要走一個人走,你錯過這個機會,別後悔。」

道友九頓一頓,然後放軟了油喉,道︰

「小朋友,你想清楚了,所謂留得青山在啦,哪怕沒柴燒!這兒也沒有你同歸于盡的份兒。反正你那小妹妹不愁沒有人肯拿錢贖她,到時為兔礙手礙腳,只消打九九九了!」

楊慕天惶恐地問︰

「什麼九九九?」

「哈哈哈,那就是本地警察局的電話,很容易記,是不是?」

矮胖子的目光凌厲,像頭鷹般盯著他的獵物,楊慕天連連冷戰。

「姓楊的,很簡單的一回事,你面前只有兩條路可以走。其一,等下姓顧的來支付贖金,我們把你交給她,讓她帶你出市區,豪華房車與服裝,一切都已備辦妥當。我們盜亦有道,收人家一萬元,也不是自白地整數袋袋平安的。一入了市區,你就重見天日了。她問起師妹,我們就說她在上岸後,不久就氣絕身亡了。這其實也是司空見慣之事。其二呢?」

矮胖子陰惻惻地笑。

那道友九就接腔,又賣弄油喉,提高嗓門嚷︰

「天堂有路呢,你不走,地獄無門啊,你偏闖進來!」

「是生是死,你想清楚!我們反轉頭來送走了你的未婚妻,就立即把你交給警察。」

「請讓競之出去想辦法,她會籌到錢來救我!」慕天哀求。

「你倒天真!她出去了,帶回來的不是錢,而是警察,我們豈非束手就擒?你爽快點,現今只有十多分鐘,你可以好好考慮!要充好漢,不妨把機會讓給你的未婚妻,自己現今就跑出屋外去,這對開的公路,包保你走不到十分鐘就會發現一個巡警站崗,你好好地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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