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換你心 第34頁

「可是,我們跟老馮是死對頭!」

「誰?誰是死對頭?商場之內有這種叫死對頭的人嗎?這才真是笑話了!版訴你,從沒有永遠的朋友,更沒有永遠的敵人!」

頌恩故意整江仔,問︰「你呢?原來沒有把我當永遠的朋友!」

江仔抓抓頭,臉上紅掉一半。

「對不起,我們有條件成為永遠的朋友,且是好朋友。」

頌恩差點想多加一句︰「也止于朋友而已。」

然,不說也罷。小小的遐思不礙友情,日後小心自處,自然平安無事。都是經過大風浪的人,對小小的雨絲,都板起臉孔來對待,人生的情趣就減至零了。

生意上誰個不有大開大埋,人情上的稍為寬松,也著實無礙。

「言歸正傳。」江仔說︰「你這是去見老馮帥去?」

正如江仔所言,商場之內,只消利字一掛帥,沒有所謂敵人與朋友,只不過是一個階段,一個時期內的合作或敵對伙伴而已。

又豈止商場呢?連人生亦不外如是。

曾是雙雙儷影的人兒,一旦分了手,就成陌路。多少年後,或許身旁的伴又老了,又膩了,回轉頭來,便覺還是從前的一個好。

唉!

為什麼不去見老馮呢?寶榮並沒有設個籠牢困著自己。

馮氏經紀行的規模比較寶榮大得多,他們的分公司且已遍布東南亞,並在世界華人聚居的大城市設了辦事處。

馮氏主席馮展球看見盛頌恩走進主席室來,立即站起來歡迎。

「盛小姐,請坐。我應該如何稱呼你呢?是湯太太,還是.....」

「馮先生是前輩,如不介意,不用稱盛小姐,這反而見外了,就賞面叫我的小名吧。」

「好,好!說起來,我跟你父親及舅舅還是熟朋友,彼此是行家!」

盛頌恩笑。

還是這馮姓的了得,壓根兒就在人前人後承認敵人是朋友,這比舅舅一提到馮展球的大名,面色就忍不住難看大方得多了。

第44節

「名門望族出的身,真是氣派不凡,今次益豐一役,行內人都盛贊兆榮兄與你的手腕了得!」

分明是陰溝里翻了船,仍然努力不懈地開放心懷,承認別人的長處,宰相月復內的確可劃船。

盛頌恩想,能在大將營中任事,智慮要神速增長。

「頌恩,我們開門見山地實話實說,也不兜圈子了,好不好?」

馮展球根本都不等頌恩回應,就繼續說︰「馮氏年來的發展有目共睹,我們正積極走向國際,努力以跨國機構的模式辦事,極之需要人才,如果你能摒除門第之見,我們倒履相迎。」

「實不相瞞,舅舅是至親,又帶我出身。能夠拜在馮先生門下學習,雖是我夢寐以求的晉身機會,然,仍不免有所顧慮,雖雲商場如戰場,價高者得,身為股票經紀更要著重飲水思源的信用。」

這番話也就明顯不過了,盛頌恩非常技巧地提出了兩個條件,要老馮代為解決,一是跳槽代價要高,二是要得到範兆榮的同意。

「頌恩,你所言甚有道理,薪金方面,包你滿意,花紅另議。」老馮在紙上寫了個銀碼,遞給頌恩看。

盛頌恩如果在半年前看到這個數字,老早開心得怪叫,現今看在眼內,心上仍因興奮而卜卜亂跳,表面卻還能極力保持鎮靜,只微笑稱謝。

「至于兆榮兄那兒,應該解鈴還需系鈴人!由我跟他討這個情,比較合適。」

江湖道上人都說老馮之所以成功,是他在人材羅致上永遠旨在必得,因而伯樂廄中千里良駒多的是。

今日能把益豐收購一役的榮辱先行擱置,把個盛頌恩搶到手,是最最漂亮的、挽回面子的一招。

由他親自向範兆榮討情,是給足範氏面子。心病雖有,表面畢竟是同行朋友,範兆榮如不買帳,也就顯得小家子氣了。

盛頌恩倒不擔心舅舅會不懂得些好處須回手的道理。況且,真為盛頌恩著想的話,是應該放行的,馮氏機構到底非同凡響。

一下子,整個金融界都已傳出馮氏以高出市面薪金五倍的價錢,委任盛頌恩出任馮氏經紀行個人客戶部主管。

誰說香江不是個神奇小島?有人一下子辭官歸故里,返璞歸真,又有人夤夜趕科場,高中狀元。

連當時得令的董植康,都跟湯明軒說︰「我要擺一席酒賀一賀馮氏的新貴,你的那位夫人!」

盛頌恩從容赴會。

席上,沉默的是湯明軒,他可能對接踵而來的變動,有點招架不住。又或者,赴宴前,他在辦公室內接到丁遜君的電話,兩個人又無端端地吵了架,心上極不舒服。

湯明軒自然明白丁遜君近來的心態。通埠的報紙雜志,都在刊登盛頌恩的訪問稿,這對比下,丁遜君甚顯落泊。因而脾氣極差,更加把個老問題死纏不放︰「明軒,你究竟要不要跟盛頌恩講清楚?」

「怎麼講?她根本知道!」

「那算什麼了?一夫兩妻合法化!」

「我要找合適的時間才能開口。」

「合適的定義如何?是今年年底,抑或等到一九九七?」

「你究竟要我如何?」

「今晚就給她說去!」

「今晚董植康宴客。」

「宴會之後呢?」

「晚了!」

「那麼明天是周末,連股市都休息。」

「你別指令我好不好?」

「世界上再難找自動自覺的主持公道者!」

湯明軒氣憤地摔掉電話,呆在辦公室三分鐘,平一平氣,才去赴宴。

宴會的主人是董植康,主客是盛頌恩。

賓主二人其實都各懷鬼胎,可巧是不謀而合。盛頌恩希望益豐在新貴掌權下,仍然交由馮氏經紀行主掌乾坤,兼能爭取到董植康的私人股票戶口。

董植康呢?老早探听得馮氏在外國金融界的勢力,生怕為了益豐收購一事,與老馮仍有相處上的嫌隙,正好借助盛頌恩,彌補缺憾,重建關系,對他在海外一展身手會有幫助。

既然彼此的利益沒有沖突,餃接得如斯順遂,自是滿堂歡樂,談笑風生。

回家的路上,湯明軒默不出聲,顯然的不高興,面色青紅不定。

頌恩望他一眼,問︰「要不要由我開車?」

「不。你以為我醉了?」

「你面色不大好!有惹你不高興的事嗎?」

「頌恩,為什麼你到馮氏機構上班去,只用盛頌恩之名,而沒有冠以湯姓?」

原來如此,所有宣傳稿都寫盛頌恩,因而酒樓茶館的人,一律盛小姐前、盛小姐後。剛才湯明軒把車自車場駛過來接盛頌恩,那酒樓的侍役殷勤地為她開車門,連連說了兩聲「多謝盛小姐!多謝盛小姐!」

就是如此听得湯明軒不順耳。

頌恩倒抽一口冷氣,心口相問,這樣子的關系是不是要結束了?

「明軒!我想,用自己的名字比較方便一點,雖也有人在離婚之後照舊沿用夫姓,然……」

「什麼?」

湯明軒忽地停了車。問︰「你提出離婚?」

「誰提出不要緊。如果你認為提出的人應該是你,我贊同。」

「事業的成功感令人沖昏了頭腦!」

「明軒,公平一點,你還有丁遜君。」

湯明軒握著呔盤的手在冒汗,他有點神智不清,把頭垂至呔盤上擱著。

要他說放棄丁遜君,實在難于啟齒,也舍不得。然,要他跟頌恩分手,他更不甘。

尤其是今日今時,當盛頌恩剛冒出頭來之際,人們會怎麼想?

人們會怎麼想,原來對所有人都如此重要!

那些狂唱高調者說︰我們不為任何人而活,似有略略修正的必要。

群體社會內,誰又單單為自己而活了?

第4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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