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聊得很開心呢。」譚媽媽插話了,替她解釋。「這女孩子啊,很得我緣,而且人又善良,我一說起義工的事,她就很有興趣,哪像你,八人大轎都抬不動。」
連自己老媽都倒戈了,護著蒲雨苑那邊,他哪還能罵人。但他還是要發脾氣︰「那也不用瞞我吧?」
「是我請譚媽媽不要說的。」蒲雨苑連忙把責任攬回自己身上。「我怕你覺得我有什麼……」她想了一會才找到那字詞似的。「目的!琪臻也覺得這樣子比較好。」
譚洛胥眼楮一亮,推測道,「不只覺得比較好,這招是她教你的吧!」
「你怎麼知道?」蒲雨苑果然沒心機,一臉吃驚地不打自招。
從小一起長大,蔚琪臻那腦袋瓜里在想什麼,譚洛胥哪還有不明白的道理。他的唇角得意地掀了掀︰「恐怕連我小叔,也給了些意見吧?」
「沒有沒有。」蒲雨苑又忙著爆料,「我跟他本來不熟的,是因為那天我把手機忘在這,他拿來給我,我們才去吃了頓飯。」
「吃飯?」他擺出了一張大大不以為然的臉,既是不屑,又是受不了。他那小叔,才跟人家見過兩次面,就進步到吃飯的階段去了?
譚洛胥太過夸張的神情,連譚媽媽都看不下去,斥道︰「你那什麼表情啊!」
神色一收,他假裝乖巧地木然道︰「我哪敢有什麼表情。」
譚媽媽瞥他一眼,陡地下了命令,「你既然來了,就送苑苑回家吧!」
「不用了,我自己去坐捷運就可以。」蒲雨苑急著聲明,但沒人理她。
譚媽媽把譚洛胥拉過一邊,要兒子低下頭听她訓,她放低了聲音說︰「你給我听好,這女孩個性好得很,我也很喜歡,你要是給我討個這樣的媳婦,我一定每天少罵你兩頓。」
什麼跟什麼,八桿子扯不上的事,她老媽也能一頭熱的自作多情,他沒能跟他老媽辯,只有苦笑。
「沒事的,」譚媽媽這廂放開兒子,又去跟蒲雨苑說,「讓他送你回去。他要是敢欺負你,跟我說。」
譚洛胥安靜得像個木頭人。蒲雨苑有皇太後護著,他哪里還敢吭聲。譚媽媽寓意深長地望了兒子一眼,這才走了。
「走吧。」譚洛胥只得認命當司機。
「真的不用了。」蒲雨苑仍推拖著,臉上是那種客氣而疏遠的笑。
他站定她面前,無奈地︰「不送你我會挨罵的。」
「可是,」蒲雨苑微微噘起了嘴,懊惱地,「我不太敢坐你的車。」
他眼珠子轉了轉。「怕什麼,我又不可能再給你開。」
她像個罪人似地低下了頭。「不用開,光坐著就很心虛了。」
譚洛胥只覺得這女人還真難搞,婆婆www.lyt99.comwww.lyt99.comwww.lyt99.com。「那怎麼辦?你要我回去被我媽罵。」
「那……」她當然不想他挨罵。她為難地,想了個折衷的辦法。
「你陪我走去坐捷運好了。」
她怎麼說就怎麼算數吧!雖然這里離捷運站走路得走十幾分鐘,但至少是她要求的,他老媽就沒得罵人。
于是紅磚道上,一前一後,女的默默在前面走,男的百般無聊賴在後頭跟。
終于蒲雨苑受不了了,停步在紅磚道上等到他。打商量似地,「你不要那麼不高興。」
「沒有,我高興得很。」他那夸張的語氣,一听就知道言不由衷。本來嘛,他周遭的人,包括他老媽、蔚琪臻,和蔚時琪,才不過幾天,就全倒向蒲雨苑那邊去了,還在他背後一團和樂密謀著瞞他,把他背叛了似的,怎麼想都不是滋味。
「你是不是還很氣我?」蒲雨苑輕輕試探地問。
他沒回話,但他倔倔的樣子,看起來就知道他不是很開心。
「你別氣了,」她下定決心,想把恩怨一次做個了結。「這樣吧,我站在這里讓你罵到高興,到你爽為止。」
她那堅毅的表情,破釜沈舟的樣子,讓他看了實在想笑。其實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心胸狹窄的人,又見到她這麼小心翼翼賠不是,老早已經不跟她計較了,偏她又冒出一句這麼好笑的話,他忍不住想戲弄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幾眼,道︰「那你月兌衣服啊。」
蒲雨苑傻傻地,「月兌衣服干什麼?」
他忍住笑,一語雙關。「不然怎麼爽?」
罵人的話到了嘴邊又硬吞給回去,她沒好氣地說︰「那月兌裙子不是比較快?」
他聳聳肩。「你要月兌我也不反對。」
蒲雨苑終于罵人了。「你變態呀?」
「變態也沒你厲害。」他口才好得很,犀利地,「我才轉個身,我身邊的人就全把你當寶。喂,你是不是會下什麼魔咒?」
「我要是會魔法,現在就手一揮讓你去馬路上撞車子。」什麼嘛!她誠心想化解兩人之間的紛爭,釋放出和解的善意,卻被他開玩笑拿來耍。她賭氣地不向前走,就在路邊公車站的侯車亭坐下了。
譚洛胥跟過去,坐在她旁邊。「噴,這麼恨我?」
「你還不是一樣很討厭我?」蒲雨苑委屈地。奇怪她從前踫到的男人都覺得她很可愛,都很寵她的,為什麼惟獨他這麼例外?
「你怎麼不問問看你自己的表現?」果然,他又把發生過的歷史事件點出來了。
路上有兩只流浪狗,看見蒲雨苑似乎也知道她是好人,搖搖尾巴過來靠在她附近,她翻開皮包,找出早上吃剩的三明治,一點一點剝給它們吃。
她對小狽這麼友善,對譚洛胥可就一點和藹不起來。她連珠炮似的說︰「你以為我一天到晚都是衰星啊?那我走過的路不就會裂開?我坐過我椅子等等是不是應該垮掉?」
譚洛胥以機率來算。「我就遇見過你兩次,兩次都有倒楣事發生。」
「那你今天又遇到我啦。」蒲雨苑忙著替自己辯護,「你看看嘛,看今天會不會有衰事降臨在你頭上。」
「嘩!」他故意做了個駭然的表情。「好恐怖的賭注。」
那神情有點夸大,不像是真的,蒲雨苑忽然覺得譚洛胥只是在跟她開玩笑。她停止了喂小狽的動作,研究似地疑疑問他︰「你到底是認真的,還是只是在鬧我?」
堂堂大律師,卻居然被這麼一個簡單的問題給問倒。他是真的害怕她惹事?還是只是逗她?抑或兩種想法都有?
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為了不為難自己,他很快轉變了話題︰「你那天去找琪臻干什麼?」
蒲雨苑實話實說。「她答應讓我幫她一起整理蔚丞騏的遺物。」
譚洛胥聞言又是一驚︰「她讓你進丞騏的屋子?」
停止逗狗的動作,她認真看住他︰「你們對我很好奇,相對的我對蔚丞騏也很好奇,但我卻已經沒有機會認識他了。從他的遺物里,我希望我還能多少了解他一些。」
譚洛胥玩笑地說︰「不是趁機去看看那棟房子,好計劃以後怎麼裝潢?」
蒲雨苑蹙蹙眉頭,很不喜歡這種說法。「我從來沒這樣想過。」
他半真半假地提醒她︰「那棟房子挺值錢的,你不愛錢?」
蒲雨苑連頭也沒抬,專注著喂小狽吃三明治。「錢誰不愛?但是夠用就好了不是嗎?」
她太過簡單化的答案讓譚洛胥楞了一楞。「你的想法真單純。」
「單純就好啦。我這人對人生沒什麼目的,也沒什麼志向,我覺得生活就是過得快樂,對得起自己也對得起別人就好了。」蒲雨苑說完,毫不在意地又去逗小狽玩了。
她的回答再度讓他感到訝異,沒想到看似沒大腦的蒲雨苑,偶爾也會說出一兩句像樣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