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安排的機會,和蒲雨苑難得的獨處時間,都因為譚洛胥這個刻意攪局的大電燈泡而泡湯了。
蔚時琪自此索然無趣,毫無興致,潦潦草草應付完晚餐,就客氣地護送蒲雨苑回家,然後和譚洛胥各自開著自己的車回到住處,蔚時琪特地趕在前頭,先一步守在譚洛胥家門前,譚洛胥一下車,就被他逮住,直逮進蔚琪臻家里。
「咦?你不是去約會?這麼早回來?」蔚琪臻開門,先看見蔚時琪,然而跟在神色怨懟的蔚時琪身後的譚洛胥也出現了。
她立刻警覺︰「你也在?啊,該不會……」
「你告訴他我今天跟蒲雨苑有約?」蔚時琪多少有點興師問罪的意味。
蔚琪臻只得硬著頭皮點頭,連忙補上一句︰「你不早把蒲雨苑接走了嗎?他還能怎樣?」
「這家伙,猜到我們會在我的餐廳吃飯,居然跑到我餐廳來攪局!」蔚時氣不忿地道。「還不視相地硬要跟我們同坐一桌。是我的約會,他卻跟蒲雨苑有說有笑的。」
扁听蔚時琪的形容,她就知道場面有多糟了,當然要跟時同仇敵愾︰「你鬧也要有個限度吧?這太過分了。」
譚洛胥平白多出了兩個敵人,不過他並不緊張,從容地在蔚琪臻的客廳里轉了一圈,尋找什麼。「你這里不是藏著很多清酒?怎麼不拿出來?」
「還想喝酒咧!」蔚琪臻啐了一句,在沙發上坐下,根本不打算去拿酒。「先給我從實招來?」
「對,坦白從寬。」蔚時琪跟著補一句。
譚洛胥無所謂地笑︰「坦白什麼啊!」
蔚琪臻肅起了臉︰「還裝什麼傻啊你?」
「對,裝蒜。」蔚時琪在後頭又跟了一聲。似是凡事有蔚琪臻出頭,他在後面放馬後炮,譚洛胥笑著譏他︰
「你是狗啊,去叼份報紙來給我。」
蔚時琪瞪他一眼,「我看你不只看不清眼前的情況,還欠揍啊?」
「你們要我說什麼嘛。」譚洛胥往沙發上一倒,倔倔的。
「你是不是想追蒲雨苑?」蔚琪臻坐起身來,認真問他。
譚洛胥的語氣中有種防御性。「我說過了,不是。」
「我問錯了。」她收回剛才的話,重新措詞。「應該說,你是不是很喜歡蒲雨苑?」
他不回話了。這個問題像石頭般墜進他的心海里,實在太沉重。他知道他可以繼續敷衍他們,推來推去打太極,但嚴重的是,當他面對自己時,難道也得繼續這麼模糊下去?
他踟躕了。
「說實話。」蔚時琪的語氣重了點,像個長輩。
譚洛胥苦笑。他連什麼才是實話都不知道,要他說什麼?
「呵,你流汗!」蔚琪臻促狹地著他,「冷氣要不要開強一點?」
譚洛胥還是只能干干笑著,很無奈。
他承認,自己對蒲雨苑的那種在乎,關心,從來不曾在其他女人身上發生過,這讓他不僅弄不清眼前的情勢,更搞不懂自己,當然也就不知道該怎麼對她。
追她嗎?這個太受人歡迎的女人,只是短短幾個月內,已經使他周遭的男人女人全對她傾心,他不想自己的眼光顯得這麼平凡,跟眾人沒兩樣。
但放棄她?只要一想到放棄兩個字,他心里又會有股暗暗的失落。
就是這樣的思量,他左右不是,難以決擇。「我不知道好不好?你們別追著我問!」
「怎麼會不知道?」蔚時琪調侃,「你不一向很聰明的嗎?」
譚洛胥嘆,「人難免有對事情不確定的時候。」
「這麼說,」蔚琪臻引導似地具體化他的意思。「你是對她有點感覺,只是自己不確定?」
「也倒不兗得為了她神魂顛倒,只是……」
只是沒了她在身邊,他又好像少了一分魂,好像那絲魂魄不小心自動飛到她身上寄附去了,他的神思總牽系著她。
這是譚洛胥本來想說的,但這種話要他當著蔚琪臻和蔚時琪的面說出口,還真要點勇氣才行,于是他只說了個開頭,就吶吶收口了。
「難得我們堂堂大律師,也有這麼為難的時候。」蔚時琪笑得挺樂,賊賊的。難得逮到一個可以糗譚洛胥的機會,他非把握不可。「而且還是為了個女人貼躊躇未決。」
「你要我怎麼辦?」譚洛胥被這兩人又逼又諷的,終于算是變相投降,間接承認了。「她也從沒對我表示過什麼。」
「這就好笑了,」蔚琪臻還真的笑了出來。「你就不能先表示啊?」
他深吸一口氣,「萬一她對我沒興趣呢?」
她繼續進逼︰「你不試怎麼知道?」
他起眉︰「這樣不如不要試。」
蔚琪臻拍拍額頭,快氣到發燒。「我從來不知道你是這麼龜毛耶。你是我認識的譚洛胥嗎?」
他無可救藥地沮喪起來。「我自己都快不認識自己了。」
蔚時琪把椅墊往身邊一丟,站了起來。順口做了結論︰「唉,搞什麼,原來你喜歡她嘛!」
「我沒過說我喜歡她!」譚洛胥急著努力澄清。「我剛才講那麼多,你們都沒在听?」
這兩個人現在倒真像是沒在听的樣子。蔚琪臻搖搖頭,挺無謂地啐道︰「早說呢,我們就不跟你爭了。」
「我可沒要跟你們搶。」譚洛胥立刻又聲明。
「就是。」蔚時琪受不了地搖頭,走進廚房給自己倒水喝,聲音從廚房里傳出來︰「我要找個女朋友容易得很,哪像你,都廿八了還沒有固定的女朋友。哎,讓給你讓給你了。」
「喂,我是不是在說廢話?」現在仿佛是,不管他說什麼,蔚時琪和蔚琪臻都已經認定他已經愛上蒲雨苑這樣的說法了。
「別喝水了,」她建議蔚時琪,「我的書房里有瓶上回從京都帶回來的燒酒,要不要試試?」
「當然好。」有酒喝,何必喝水?蔚時琪當下把杯子往桌上一擱,隨她上書房去,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地走著,把譚洛胥當透明人似的,完全不在乎他的存在。
譚洛胥只得自己追上去,「我也要。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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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假日,照道理說蒲雨苑應該是很忙碌的。依常理判,她平常上班時間都有人搶著來接她下班了,一到放假的日子,她還不炙手可熱?
不過這個周末,她卻什麼約會也沒有,只能坐在那看著妹妹蒲雨毓興高采烈地整理著行李,準備和同學去宜蘭渡假。
「你今天沒事啊?」蒲雨毓頗為好奇地看著仍穿著家居服的姊姊。
「沒。」她倒躺在沙發上,懶懶地回答。
「怪了,之前不是挺搶手的?」蒲雨毓感興趣地問,「那個小叔啊?律師啊?都不見啦?」
蒲雨苑想了想。「曖。」
蒲雨毓霎霎眼,「蔚琪臻也沒來找你?」
蒲雨苑又吐了個虛字︰「唔。」
蒲雨毓不太相信地。「怎麼搞的?」
「不知耶。」蒲雨苑說,聲音像個小女孩般。
「你又對人家表現得可有可無了對不對?」蒲雨毓大搖其頭。「人家又不想理你了?」
「沒有哇。」蒲雨苑抱著抱枕,把頭埋在枕里,看起來也像個無辜的小女孩。
「說真的,」蒲雨毓暫停整理行李,跳上沙發跟姊姊一起湊熱鬧。「你比較喜歡哪一個?」
這還真是個嚴重的問題。
她沉吟著,慢慢說︰「蔚時琪很體貼,跟他在一起很能令人放心。琪臻也很好,善解人意,又了解我……」
「喂,你沒變成女同性戀吧?」蒲雨毓緊張地打斷姊姊。
「沒。」她笑了。「不過如果我變成同性戀,一定第一個考慮蔚琪臻。至于譚洛胥嘛……」蒲雨苑立刻又是蹙眉,又是噘嘴的,表情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