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的新娘 第2頁

「忘了我?千里,你好狠心,竟然忘記了我的存在。」

「我不認識你。」心慌的感覺腐蝕著她的神志,一點一滴注入難言的不安。

他走近她,伸出一只手,低柔誘哄道;「再靠近點,你站這麼遠,當然看不清楚我的臉,來,再近點,你很快就知道我是誰了。」

「不…我……」千里虛弱的說,手卻不由自主地伸向他。

「好乖。」他順手將她擁進懷里。「抬頭看看我。」

她依照他的話緩緩抬起頭,不期然的眼光對上他憤恨的冷眸。

縱是漢哀帝寵愛的董聖卿都不及他一半俊秀,清靈的五官豈止一句好看形容得了?尤其是那對瞳仁,天地間幾乎找不著這般澄激幽深的像潭深水,又像墨色濃稠的穹蒼。眼底跳動的火光毫不保留地泄漏了他的怒氣,排山倒海般的忿怒遭引爆,磅礡的恨意終于裂開;猙獰的詭笑悄悄爬上他的嘴角,映著他眼底蝕人的邪惡——

「起床了!死丫頭!還不給我醒來!」尖銳的吼叫劃過寂靜的天幕,驚擾了沉睡中的黑夜。

苞著吵人尖叫而來的是一陣刺骨的冰寒,千里意識不清的爭開眼,驟然發覺自己一身濕淋淋的,好不狼狽。

「哼!你倒有閑情意致在這里睡覺嘛!」寒流霜冷冷地吐出嘲謔的句子,向身旁的婢女輕聲道︰「去找我姐來,就說她醒了。」

侍女應了聲,臨走前還丟給千里一眼鄙視。

「這是怎麼回事?」她指指身上的濕濡,口氣有些不悅。在大半夜被人吵醒,再加上渾身的冰涼寒青,任誰的臉色都好不起來。

「你叫也叫不動,我找人潑了你一盆水才醒來。」寒流霜不動聲色的說,凝結的眸子里沒有半點心虛。

「你不覺得過分了點嗎?寒流霜……」

一個巴掌落下,打斷了千里未完的話。寒流霜惱怒地瞪著她,刁鑽道︰「誰許你直稱我的名諱!?要不要臉呀!」

「你——」千里撫著被打紅的臉頰,有些驚訝地盯著她;半響,平靜的表情再度佔據她整張臉。「三小組,請問有何貴干,需要委屈您半夜跑來僕人房叫醒我這個狗奴才?」

「說得好,狗奴才。」寒流霜得意的笑著,尖酸刻薄的眼斜睨向她。「老頭子死了,我娘要你和你那狐狸精母親去前頭听她指示。」

寒天霽已經過世了?即使早有心理準備,濕熱的感覺仍襲上千里的眼眶。寒天霽是這宅子里唯一護著她們母女倆的人,他的死是否代表著她們在寒家的日子結束了?也罷,她早就不願再待在這個受人凌辱的地方。「指示?三小姐未免說得太禮貌點了吧?對咱們這些下人,不需要用到如此恭敬的字眼,直接讓我們去前頭等著被趕走不就得了?」

「少耍嘴皮子!別以為讀過點書就了不起!」

「千里哪敢呀。」她斂下眼簾,掩去眼底的些微溫色。

寒流霜瞪了她一眼,天性的刁鑽遮掩住她身為大家閨秀應有的風範,她不雅的推了推千里,忿忿地道︰「給我起來!休想死賴在這不走!」

千里側身避開她的攻擊,渾身濕黏黏的感覺令她難受,而寒流霜驕縱的態度更是教她無法忍受。「請三小姐自重點,讓小的起身換個衣服,再去接受夫人的指示。」

「你最好不要玩什麼鬼花樣,別妄想玉笙哥會留住你!他已經被我娘派去城外打理商務,你的靠山走了,寒家沒福氣留住你們這兩尊大菩薩!」氣沖沖的提起裙擺,寒流霜邊走邊罵,嬌叱的嗓音徘徊在長廊久久不散。

房門內,坐在床上的寒千里一臉呆滯,不知是為了她那番話。抑或是為了將遭驅逐的命運感到悲哀,她征仲的眼神直愣愣地望向遠方,望向遙不可知的未來……

消磨去大率的時間用在發呆上,她才突然醒悟娘親可能已在前廳遭斐水靈凌辱;斐水靈和寒流霜不愧是母女,她們簡直同樣野蠻刁鑽!偏生娘親又不似自己這般堅強,隨便用話一激。就有可能傷心自縊,她決計不能讓娘獨自面對寒家人的冷血無情。匆促地換了衣裳,千里急急地趕到大廳。

丙不其然,蘇雨湘已跪在地上遭受著斐水靈母女倆的恥笑。

「哎喲!我說雨湘姊姊,你那帶著掃把的女兒終于出現了,還不叫她快過來向我請安?可別讓其他人笑話了,說咱們寒家的孩子不懂禮數——不過話說回來,她哪算寒家的孩子?寒家的孩子個個相貌端正,體格健美,瞧她這副弱不禁風、搖搖欲墜的樣子,難怪沒福氣,我說你是不是沒讓千里填肚子呀?要不,她怎會生成這個倒楣相哩。」一連串傷人的譏諷從千里進門的那刻起就沒停過,說得蘇雨湘的臉色越見蒼白。

「千里……還不快過來給三娘……請安……」蘇雨湘顫抖地自口中吐出幾個字。

「娘我不……」

「千里!」蘇雨湘壓低的嗓音里含著溫怒,千里不敢不從,連忙跨過門檻,恭恭敬敬地跪跨地上對斐水靈請安。

「心不甘情不願的,我可沒福分消受。」有意羞辱人,斐水靈假裝驚駭的拍拍胸口。

「是千里不好,沒遵守寒家該有的禮規,讓三娘看笑話了。」千里咬牙切齒的說。

「別叫我三娘,我這人福薄命薄的,哪有資格做你三娘?就怕被你這禍星克死了都還不瞑目!叫我三夫人吧。」

「多謝三夫人的‘夸獎’,千里生生世世永志在心!」

「雨湘姊姊。」斐水靈不悅的沉了聲,「你怎麼教女兒的?講話帶刺,也不怕別人听了罵沒教養。」

「這是千里自個兒的事,和我娘有何干系?」

「千里!你非得氣死娘不可嗎?」說話向來輕聲細語的蘇雨湘,難得地大聲起來。

「娘…」千里張口欲言。

「你心里要是真把我當成娘,就少說幾句,省得氣死我!」

得意地看著自己的挑撥在她們之間釀成不和,斐水靈彎起嘴角,眉開眼笑的又追︰「算了,雨湘姊姊,我看你女兒的性子怕是到死也改不了,何必浪費口舌。今天我找你來不是要看你教訓女兒的,我有重要的事宣布。流霜,過來解釋解釋。」

「知道了,娘。」寒流霜一臉驕縱的走到正廳中央,看看跪在地上的她們,故作萬分惋惜的口氣道︰「你們也該听說了吧?昨兒個夜里老頭子……呢,我是說我爹已經過世了,現在寒家上上下下亂成一團,沒人主持大局,在這當頭,似乎再也沒有義務奉養你們母女,識相的話就自己……」她伸手比了比門口,清清喉嚨,續道︰「其實咱們也不希望你們走,好歹留下你們,寒家可以節省一筆請兩個女僕的費用,唉!偏生二哥捎了封信回來,說他近日內會回府,到府後不希望看見你們……湘姨也該知道,二哥是咱們寒家的支柱,雖然他三年沒回過家,卻也不代表他不回來,如今二哥都這麼說了…嗯……湘姨懂吧?」

「雨湘姊姊莫怪小妹狠心,寒家的處境為難呀!實在沒法子留下你們母女倆。」斐水靈讓待女攙起身,從袖袋中掏出幾錠銀子,丟到地上,「這些銀兩就算我們的一番心意,你們自個兒打包離開吧。」

白澄澄的銀子滾了幾圈,停在千里眼前,她抬頭看了看斐水靈,再看看那幾錠代表著羞辱的銀兩。憤溽霎時盈滿胸間。

「雨湘知道了,謝謝三夫人和三小姐的告誡,我明兒個天一亮就帶著千里上路。」溫柔是蘇雨湘與生俱來的特質,她一生不懂得如何懺逆他人,如今面對寒家人的欺凌,竟也逆來順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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