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郎 第19頁

「你不懂我娘,她是那種連旁人身上有一點傷口,也要去關心的好心腸。她怎麼會願意犧牲別人的命來成全她自己……」他閉上眼,不敢去想他娘現在究竟是何模樣。

「那我們要把她救出來嗎?」她間。

「我不知道。或者,她不願離開,因為她是唯一能影響我爹的人。只是,她若是還有一口氣,不會不與我聯絡……」他蹙著眉,握緊拳頭喃喃低語道︰「對了,我得先去我外祖父的墓前,挖出那個盒子,看看我娘寫了什麼……」

喜鵲看著他臉上的痛苦神色,她捧住他的臉龐,認真地說道︰「師父啊,你娘一定是有苦衷,才會不和你聯絡的。畢竟她連別人都這麼關心了,怎麼可能不理會自己的兒子呢……」

遠處馬蹄馳近的聲音讓兩人暫停對話,獨孤蘭君立刻將喜鵲推到身後。

一名腰系長劍、身著黑袍的高大男子,在他們面前幾步,一躍下馬。

「請問閣下尊姓大名?」黑袍男子走到他們面前,拱手為揖問道。

「巫冷。」獨孤蘭君說道。

黑袍男子一听,立刻單膝落地。「祭師已在城內傳下命令,恭迎少主回國。」獨孤蘭君一頷首,雖然衣著甚至不若黑袍男子華貴,然其眉宇之間的尊貴卻讓人不由自主地敬畏。

喜鵲望著獨孤蘭君冷傲側臉,這才知道他身上的王者氣勢是從何來了。

他從小就被當成少主對待,當了神官又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位,這樣的男人對她說話卻沒有頤指氣使,這也算是奇怪了啊。

「屬下即刻就去通知祭師,派人過來迎接少主,請少主稍候。」黑袍男人再度行禮,策馬離去。

「幸好,你之前已經收我為徒了。否則這麼多人伺候你,我人又不特別靈光,鐵定三兩下就被扔到外頭種田了。」喜鵲挨近獨孤蘭君身側,小聲地說。

「你和別人不同。況且,你現在不再只是我的徒弟了。」他凝視著她。

「呵呵呵,我記得喔,我現在是——」喜鵲吐吐舌頭,繼而仰頭對他燦然一笑。「你的娘子啊。」

她嬌俏的模樣,讓他心中一動。

獨孤蘭君情不自禁地低頭在她唇上吮了一下。「是,你是我的娘子。」

喜鵲呆呆地回不過神,傻憨的樣子又換來了一個吻,直到他抱著她坐上轎子前,她都在天旋地轉之間,遲遲回不過神來。

當師父的妻子,好像——真的很不錯啊!

第7章(1)

喜鵲終于知道什麼叫做驚天動地式的歡迎,因為就在黑袍男子離開不久後,就來了一頂由多名身著青衣的祭族人所扛著的長型大轎。

「師父,有十六個人扛轎耶!為什麼需要這麼多人、這麼大的轎子啊!」喜鵲扯著獨孤蘭君的衣袖新奇地嚷嚷道。

「巫族人除了急事會用到馬車之外,其余時間都是以轎子為代步工具。因為要讓祭族人清楚地知道他們是奴,要乖乖服從所有命令……」

獨孤蘭君的話未說完,但見長型大轎之後,又來了四頂單人小轎。

「東南西北四方巫師恭迎少主。」四名戴著黑帽,身穿黑色異獸刺繡長袍的男子,同時下轎對著獨孤蘭君一拱手,同聲說道︰「祭師一個多月前便已卜筮到少主要回國,只是不知少主為何耽擱了。」

「巫山下遇故人,多待了些時日。」獨孤蘭君淡淡地說,拉過喜鵲的手說道︰「這是我妻子。」

「見過夫人。」四名男子再度同時拱手為揖。

喜鵲干笑兩聲,也學他們的模樣,拱手為揖。「你們也好。」

四名男子一愣,再度拱手為揖。

喜鵲又回禮一次。

「夠了。」獨孤蘭君轉身先將喜鵲抱上轎子,自己才隨之而上。

喜鵲一進到轎子里便傻眼。因為這哪是轎子,根本就是一間移動屋子啊。

「這麼大的轎子是要叫人吃喝拉撒都在里頭嗎?轎子干麼還有隔間?」喜鵲眼楮仍然睜得大大的,人卻已經開心地躺在上頭滾了起來。「怎麼滾都不會撞到

「前頭是坐鋪,後頭則是休息睡覺的臥鋪。」獨孤蘭君長臂一伸,把滾得滿臉通紅的小家伙拉回身邊。「坐有坐相。」

喜鵲學他一樣跪坐著,目光立刻定在桌上那盒三層紅色漆器雕盒。

「這是什麼東西?」喜鵲快手掀開,發現里頭擺了一層杏仁糖、一層雪花糕、一層蜜核桃。

「可以吃嗎?」她咽了口口水-目光完全沒法子離哄。

「怕什麼,就算有毒,反正你也死不了,最多就是痛個幾天。」

喜鵲只听她想听的話,一口就吞下蜜核桃。

「這東西好好吃,師父……你也吃一個……」她吃得眉飛色舞,拈著蜜核桃送到他唇邊。

他張口吃了,並將她指尖沾到的糖漬全舌忝了干淨。

喜鵲身子一顫,先是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繼而想起他方才的那個吻,耳根也辣紅了起來,連忙別開眼,不敢再瞧他一眼。

他攬住她的腰,低聲問道︰「怎麼了?」

她身子又是一陣輕顫,只能揪住他衣襟,把臉埋入他的胸口。師父果然就是師父,真的把相公演得好好喔。

那她也不能輸太多啊。喜鵲伸出雙臂,把他愈抱愈近、愈抱愈近,然後滿足地嘆了口氣,把他當成椅子靠著,接著便伸手抓住漆盒抱在懷里,開始吃得不亦樂乎。

獨孤蘭君攬著她,灼灼黑眸始終不離她。

明知道帶她回來只會是阻礙,但他實在沒法子拋下她。他甚至不願想像見不到她的生活,因為她是他的生命中,好不容易出現的陽光。

喜鵲不知道她為什麼就是不好意思再看師父,不過反正她嘴里有東西要吃,眼楮又要貪看窗外在暮色間仍顯得金碧輝煌的建築,也是很忙啊。

「你們這里的人以何營生啊?怎麼這麼有錢啊?」她拍拍胸口,咽下一口雪花糕。

「巫咒巫術,所有一切能讓人致死的咒術都能賺錢。」他取餅茶水,喂了她一口,然後便將剩余茶水一飲而盡。

「巫師就靠害人為生?害人不好啊。」她的小臉又皴成了包子狀。

「他們很少善終。」

「那很好。」喜鵲苦惱地抱著頭,覺得這樣說似乎也不大對勁。「他們害人不會良心不安嗎?」

「謀害無數次之後,你認為他們還會有感覺嗎?他們只會開始尋求更高的術法、更多的銀兩,來維持他們奢華的生活。」他撫開她擰皺的眉心,低聲說道︰「他們造的業,他們自個兒承擔,不用為他們皺眉。」

隨著天色漸漸變暗,家家戶戶門前的燈籠被點亮,漸漸地有人走出屋子,街上也開始有人活動。

喜鵲看著那些人面無表情的青白臉孔,不自覺地朝著獨孤蘭君身邊挨近。

「他們看起來怪怪的。」她小聲說道,身子抖了一下。

「有些巫族人因為練攝魂術,控魂不成,反被鬼魂所控制,如今都成了太陽下山後才會出現的半人半鬼。」見她又拼命往他懷里鑽,他看著她臉龐輕聲問道︰「後悔來了嗎?」

「當然不後悔。」她馬上坐正身子,一拍胸脯,滿臉正氣凜然地說道︰「我怎麼可以讓你一個人待在這麼危險的地方。」

獨孤蘭君撫著她的臉龐,露出編貝玉齒一笑。她頓時雙膝發軟,慶幸好險自己是坐著的。

「你不要拖累我就好了。」他揉了下她的發說道。

「我最多就是飯吃得多一點,拖累應該還不至于啦……」她對著他傻傻痴笑。「少主,我們即將進入地宮。」轎外傳來一聲恭敬的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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