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禹!」外婆昂著老臉,笑意盈盈的審視坐在自己身側的年輕人。
她一邊拉著冠禹的手拍著,一邊開口︰「怎麼這麼久沒來看聖文了?昨天聖文還煮了你愛吃的菜等你回來。」
「婆婆!」聖文企圖打斷外婆的胡言亂語。
然而她老人家卻不理會聖文的抗議,逕自拉著冠禹的手,對他說︰「聖文年紀小,不懂事,你是她的先生,要多讓她一點。你知道的,我們聖文從小就孤僻,不大會說話,有什麼事就全往肚子里去,也不會跟人明說,你要多體諒她。」
「我會的。」冠禹點頭承諾。
但,他的承諾對聖文而言,無異是一種尷尬。
他們都已經離婚了,冠禹怎麼來善待她、體諒她?
「女乃女乃,我跟冠禹已經離婚,不是夫妻了。」聖文蹲在外婆身邊,試著跟外婆解釋她跟冠禹的關系。
誰知道她老人家一听到「離婚」兩個字,臉色即沉了下來,訓斥聖文。「夫妻鬧鬧意見是誰都會有的事,有事就想辦法解決,不要動不動就把『離婚』兩個字,掛在嘴邊。」
「可是我和冠禹之間……」
「聖文。」冠禹開口打斷聖文的辯駁,他搖頭︰「別說了。」他真的不在乎外婆將他跟聖文,依舊看成一對。
他轉向老女乃女乃說道︰「婆婆,我跟聖文到院子里去摘你最喜歡的玉蘭花。」
「好好。」老女乃女乃點頭贊同,「兩個人一起去,面對面的把事情說清楚,別讓疙瘩一直存在你們中間,我一個人待在這沒問題,你們放心的好好談。」
老人家揮手趕他們出去,想留個安靜的天地,讓這對離異的夫妻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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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修剪得宜的草坪上,聖文顯得心事重重。
苞在後頭的冠禹突然開口,「婆婆這樣的情況,有多久了?」
「自從爸媽走了之後就這樣,所以,算算日子也有兩年了。」聖文聲若蚊蚋地吐出答案。
而冠禹也在自己的心里推敲時間。
兩年!那就是在他們離婚之前。可是他這個當人家孫女婿的,卻一點也不知道外婆的病--駱冠禹的心一沉,他問聖文︰「你這是在處罰我嗎?」
聖文不懂。她轉回身子,瞅著冠禹,不解的問︰「為什麼是處罰?」
「因為你氣我在你父母過世後,忽略了你的悲傷,所以當外婆生病時,你連提都不提,一肩扛起所有的責任。你是想跟我撇清關系,想讓我難過,讓我不好受,讓我明白你杜聖文不想跟我駱冠禹,有一絲一毫的牽扯。」
「不是這樣的。」聖文搖頭否決他的猜測。「真的不是這樣。當初之所以沒告訴你,是因為外婆那時候的病癥很輕,而她又非常堅持一個人住,不想打擾我們的生活。那時候,我以為外婆之所以記憶力衰退,是因為爸媽的死讓她受到太大的刺激,只要日子一久,等喪女之痛漸漸淡忘,外婆的病便會慢慢的好起來。再加上那陣子你忙,所以我便把事情壓下來,不想讓你煩心。」
「然後呢?」
「然後……我們之間漸漸疏遠,而外婆的記憶也愈來愈糟,所以--」
「所以你跟我離婚,搬過來跟外婆住,一個人負起照顧外婆的責任!」冠禹說出聖文所想的。「你扛下所有的責任,把我謝絕在外,你這樣做不是處罰我是什麼?」冠禹瞅著聖文,那眸光中揉合了憐惜與薄怨。
憐的是,聖文獨自一個人承受了那麼多的責任;怨的是,聖文連個機會都不給他,便將他拒於心門之外。
「你真當我是個外人,是不是?」他問她。
聖文一顆頭顱低垂,猛搖著說︰「不是。」
「既然不是,那當初為什麼要提出分手?莫非我真的做人那麼失敗,讓你覺得待在我身邊是一種委屈?」他一句疑問,道盡他這一年來的心事。
「你知不知道,為了讓你開心,我順遂你的心意,縱使心里再怎麼不願意,我還是委屈自己答應跟你離婚。但是,如果離婚不是你想要的,你只是想將自己囚禁起來,讓自己過著不快樂的日子,那麼--聖文,你便辜負了我當初成全你的一片心意。」冠禹將自己的心聲,全部坦白的說出。
聖文還是緊抿著嘴巴,不肯回應他的告白。
壁禹深深嘆了口氣,「你別不說話,你不說話,我根本不知道你心里到底在想什麼?」他停頓了話語,等聖文的答案。
餅了半晌,低頭悶著的聖文才開口說了一句︰「那時候爸媽去世,我難過得快要死掉,而你卻每天在研究室里忙著。」
「我是在研發飛行器,我以為,若是我能穿越時空,就能阻止你父母雙亡的悲劇。」
「可是你不說,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以為你對我漠不關心,是因為我是你的負擔,所以當我知道外婆的病情之後,我小心翼翼的不讓自己成為一個麻煩。」
「為了不讓自己成為我的麻煩,你就決定離開我?!」
聖文悄悄的點了兩下頭。「其實,剛開始只是一時氣話,我以為我說了『離婚』,你會留我。」
「而我卻以為『離婚』是你想要的,以為待在我身邊會令你難受,所以我成全了你。」
老天!
「這麼說來,我們的離婚竟是為了對方著想!」冠禹的心豁然開朗。原來聖文不是不愛他,只是太在乎他的感受,所以才決定要與他分手!
雖然這樣的心思有點迂回、有點怪,但--
「我還是很愛你。」冠禹伸手將聖文摟進懷里,說出一直藏在心底的話。「不管你有多怪、有多麻煩,我永遠都不會嫌棄你,因為你是我最甜蜜的負擔。嫁給我,讓我再愛你一次。」他提出要求。
聖文讓他突如其來的求愛,給驚愣住了。她推開冠禹的懷抱,下意識的又想逃。
這一次冠禹不再放手,他說︰「忘了告訴你一件事,對於我的求愛,你沒有拒絕的權利。」他年少輕狂時的那股霸氣又回復。「所以你只能點頭說聲︰『我願意』。」
聖文有點驚訝他的專橫,於是抬起頭來看他,而目光對上的,卻是冠禹溫柔深情的視線,剎那間,聖文才知道,有時候霸道也是一種多情的表現。
她如冠禹所願地點了頭,說了聲︰「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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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好感動哦!
聖文窩在冠禹的懷里哭得淅瀝嘩啦的,害得冠禹手足無措,完全不明白自己又做錯了什麼,才惹聖文哭得這麼傷心?
拎起自己胸前的布料,冠禹抹去聖文的淚,小心翼翼的關心著聖文,「怎麼了?為什麼好好的,又哭了呢?」
聖文用力的擤了擤鼻涕,指著螢幕上那對相擁的戀人,告訴冠禹︰「他們和好了。」
「他們和好了,所以你哭了?」說真的,冠禹有點不懂說。
聖文拉著冠禹的衣襟,擦去自己的淚,又擤了兩聲鼻水,怒搥冠禹的胸膛兩下,這才舍得開口︰「別笑我,我本來就不能看這種溫馨的畫面。」所以她一向不愛看連續劇,就是這個原因。
「好好好,不笑你。」他將她沒擦乾的淚痕吻掉。「只是你別說哭就哭啊,你這樣會讓我以為,我又做錯了什麼,所以才惹你哭的。」
「那你是承認你常常惹我生氣羅,是不是?」聖文開始清算前帳。
「喂喂喂,你說話要憑良心喲,哪一次不是你無理取鬧?哪一次不是我大人有大量,陪著笑臉跟你說對不起?」冠禹的食指戳上聖文的額頭。「做人不可以得寸進尺,得了便宜還賣乖,你呀,你呀……」他修長的手指又在聖文的額前指指點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