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你一輩子 第5頁

三十萬!三十萬雖非天文數目,但海島生活花費甚低,養活祖孫二人已綽綽有余。他父親若跟貝嘉沒有關系,為何寄三十萬給她?為何供養她跟她外婆?

某個很久以前的懷疑躍入心頭,理哲一凜——莫非……貝嘉是他父親的私生女?不!不可能!案母恩愛逾恆,他實在無法相信父親會背叛母親。

「這算什麼證據?」他瞪著貝嘉說︰「我爸爸每個月都會寄薪水給娥嬸,這是娥嬸給你的對不對?」

「請你看清楚收件人的姓名、地址再說。」貝嘉將信封上的重點對住理哲的眼楮。

理哲的眼楮霎時睜大,清楚看見收件人的姓名寫著貝嘉,收件人的地址則與娥嬸家的地址相差一號。

太奇怪了,他父親怎麼會認識貝嘉?怎麼會寄錢給貝嘉?

「現在相信了吧?」貝嘉期待地瞅著理哲。「我沒有跟你開玩笑。」

理哲卻寧可貝嘉在開玩笑。他還是不敢相信,一定有什麼地方弄錯了。

「請你告訴我,我爸爸是怎麼認識你媽媽的?」他試圖抽絲剝繭理出真相。

貝嘉這回沒有答覆,語氣有點虛弱地要求︰

「在你繼續審問我之前,可不可以先讓我進屋吃點東西?我快餓死了。」

貝嘉下午搭機飛抵台北松山機場,便直接坐計程車來到康家門口。那時大約五點多,林嫂剛下班離去,理哲又尚未歸來,她按破了電鈴也無人應門,只好坐在大門外等,這一等等過了數個鐘頭,等得迷迷糊糊睡著。當理哲回來搖醒了她,也連帶搖醒她的轆轆饑腸。

喝光一杯牛女乃並吃掉一大塊蜂蜜蛋糕,貝嘉的元氣完全恢復,不禁扯開嘴角,綻放一朵心滿意足的笑容。

貝嘉的笑容如此孩子氣,靜靜等她吃完東西的理哲受到感染,也露出微笑。

今天僅是第二次見到貝嘉,他卻沒有半點生疏的感覺。事實上,七年前第一次遇見她,他即感到分外親切,好像早就認識她了。

這是因為貝嘉擁有獨樹一格的中性氣質,使他不拘泥于男女界線嗎?還是因為……兄妹血緣的牽引?

想到這里,他帶點急切地重提舊話︰「你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嗎?」

「問題?喔,你是說——我爸爸怎麼認識我媽媽的?」

听貝嘉直呼他父親為「我爸爸」,理哲實在很不習慣;但他沒有作聲,他等著貝嘉說下去。

「因為工作的關系。那時候我媽媽高中剛畢業,娥嬸介紹她來台北的一家珠寶店當店員,珠寶店的老板就是我爸爸。」

理哲從小就常出入父母經營的珠寶店,充滿興趣地觀察父母和店員們如何招呼客人。他恍惚記起,店員之中曾有位長發披肩、溫柔可人的貝阿姨。難道,貝阿姨便是貝嘉的母親?

不會吧?貝阿姨宛如古畫里我見猶憐的美女,跟貝嘉長得一點都不像。

「那,他們是怎麼在一起的?」理哲又問。

「不知道。」貝嘉搖頭。

「這算什麼答案?」理哲差點跳起來。

「這是外婆給我的答案。我媽媽從沒說過讓她懷孕的男人是誰,她本來答應生下孩子之後會對外婆說明一切,沒想到卻難產而過世,外婆什麼也來不及問。」

「既然如此!你應該不曉得你爸爸是誰呀,怎麼會說我爸爸是你的爸爸?」

「那是因為支票。寄支票來的人居然是我媽媽的老板康啟勛,外婆才猜想到康啟勛就是我爸爸。」

猜想?這麼說!除了支票,並沒有其它的東西足以證明貝嘉的身世,而他父親也未承認過什麼。

「你外婆真有想像力,單憑一張支票並不能證明什麼呀。」理哲彷佛吃了定心丸。

「誰會平白無故寄三十萬給毫無關系的人?而且連續寄了十八年?」貝嘉問得入情入理,問的正是理哲揮之不散的疑竇。

理哲又輕松不起來了。

「我還是覺得——證據薄弱。」他低聲嘟噥,接著想到一件事。「唔……你外婆有沒有去求證呢?比方說,跟我爸爸聯絡,徹底問個清楚。」

「沒有。外婆不認識字,沒辦法寫信聯絡。寄來的東西是什麼、寄件人叫什麼名字還是郵差幫忙看了以後告訴她的。後來到郵局存支票啦、提款啦,也是郵局的人幫她填單子。」

「那,她可以請識字的鄰居幫忙寫信聯絡呀。」

「不行,這樣一傳十、十傳百,鄰居都會知道外婆說謊。」

「啊?你外婆說了什麼謊?」

「之前外婆什麼頭緒都沒有,為了不讓媽媽跟出生以後的我被指指點點,只好先對鄰居說媽媽是在夫家的安排下回鄉待產的,她甚至說我爸爸在台灣做生意,名字叫陳天才。」

理哲險些爆笑出聲。照他看來,真正天才的不是別人,而是貝嘉的外婆。

不過,貝嘉的外婆肯定也陷入自己的謊言里了。即使後來接到支票得到具體的人名,卻無法對任何人說明,這也就是為什麼貝嘉當年見到理哲時並無異樣,她那時一定還以為她的父親叫陳天才。

然而,假戲若須真做的話,外婆的說詞就有漏洞,理哲很快就挑出漏洞。

「那你不是應該姓陳?怎麼姓貝?」

「我媽媽叫貝萱。外婆說因為她沒有兒子可以繼承香火,唯一的女兒又不幸去世,所以跟我爸爸協議好讓我從母姓,她的說法很合理,鄰居們都能接受。」

理哲暗自咋舌。若非事情如此荒誕,他簡直要佩服起貝嘉的外婆,貝嘉的外婆具備一流騙子的才能。不過!他又找出疑問。

「也有不會讓鄰居知道的聯絡方法呀,你外婆為什麼不用?」

「你是說電話?」貝嘉迅速接口,聰穎地道中理哲所指。

「就是電話。」理哲說「娥嬸有我爸爸的電話,你外婆那麼鬼,一定能設法打听到,就可以避人耳目偷偷聯絡啦。」

「我外婆也想過這個方法,可是她沒去打听。」

「為什麼?」

「她不敢聯絡。」

「不敢聯絡?」理哲如墜五里雲霧。

「嗯、外婆怕她聯絡以後,會惹我爸爸不高興,以後都不寄生活費給我們。外婆老了,沒有謀生能力,她不擔心自己,卻伯養不活我,害我受苦。」貝嘉垂下眼簾,幽幽陳述外婆的心情。

貝嘉的神態流露一抹惆悵,那抹惆悵是因為疼惜外婆而非為了她自己。

貝嘉的惆悵立刻觸動了理哲的惻隱之心,一張既無奈又憂傷的老婦面孔幻現在他的眼前,他不自覺地放柔語氣。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你爸爸叫康啟勛的?」

「上個禮拜六,也就是我高職畢業那天,外婆才告訴我真相。」

「還不能算是真相。」理哲連忙提醒。「到目前為止還只是你外婆的猜測,我爸爸並未加以證實。」

貝嘉溫順地點點頭。理哲頗覺安慰,以為自己的話點醒了她,誰知她卻很同情地說︰「我了解你的感覺,突然跑出一個妹妹,難怪你不能接受。」

「什、什麼——」貝嘉的自以為是害理哲結巴。

「我了解,我真的明白。」貝嘉輕輕打斷理哲,且自顧自轉移話題︰「啊,現在該我問你——爸爸呢?現在都快十二點了,他怎麼還沒回來?」

理哲注意到貝嘉連「我」字都省略了,她已經認定自己跟他是同父所生。

「我爸爸跟我媽媽出國旅游了。」理哲刻意強調「我」字。

貝嘉愣一下,立刻追問︰「爸爸跟你媽媽結婚了嗎?」

「當然結了,不然我怎麼生出來的?」理哲被問急了,顧不得會不會打擊貝嘉。

貝嘉的黑眸凝住,有點沮喪地低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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