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回到曾經和她相愛過的城市,想守住他們之間共有過的回憶,想走過那些曾和她一起牽手走過的道路,即使她已經另有所愛,即使她已經結婚了,都不要緊。
他只想待在她曾經待過的地方。
她是他的動力,陪伴他經歷凜寒冬日,驅策他從骯髒無底的泥沼中爬出來;她是他的盼望,歷經歲月更迭,幾經寒暑,卻從不曾更改。
他又在胡言亂語什麼?!
邵一帆踩到她的地雷,令舒妍毫不猶豫地爆炸。
自她與邵一帆重逢之後,她最討厭的,就是他動不動便提陳年往事。
他自以為是明星嗎?老愛炒舊新聞?
「什麼反應也不會有。」舒妍瞪著他,回應得斬釘截鐵。
她方才來時,明明那麼擔憂邵一帆的安危,可真和他見了面,確認他平安無事之後,她又忍不住生起他的氣。
他所有的一切都令她生氣。
無論是那張明明狼狽卻仍顯英俊的臉龐;那具渾身是傷,卻仍散發出性感男人味的高大身軀;又或是那張老愛挖苦她,淨說著不正經話語的嘴……
她真討厭他,更討厭他像他們當初分開時一樣,輕易左右她心情,主宰她思緒。
「真無情啊,舒妍,我受傷了……」邵一帆唯恐還不夠惹惱舒妍似的,夸張又可憐兮兮地指控。
「無情?你有資格說我無情?」舒妍聞言再度炸裂。
無論是家人、朋友、同事,甚至不相關的路人,她在所有人面前都能維持優雅的舉止與合宜的應對,偏偏在邵一帆面前就是不行。
「邵一帆,當年是你不要我,現在我也不要你,很公平。好了,你不要再說廢話了,你真想被關在這里一輩子?我們得想辦法出去。」他怎麼可以這麼輕松?這個看來很像廢棄倉庫的地方難道是個談情說愛的好地方嗎?
舒妍繼續努力尋找能夠幫助他們月兌困的物品。
見她如此拚命,額際都已隱約沁汗,卻連一刻也不肯松懈,邵一帆不禁猜想,她或許已經因為被困在此地而十分慌張,只是不願示弱,心中對她的憐惜之情滿盈,于是眯細了墨眸,一反方才輕佻的態度,說話口吻鄭重得像起誓。
「別擔心,舒妍,我一定會帶你出去的。」他嚴肅地保證。
他絕不會令她涉險,他會保護她所有的幸福、美好,與安全,這是他許久之前,便對自己許下的諾言。
可惜舒妍對他的說詞完全不領情。
「不用你帶,我自己也會找到辦法出去。」她一陣查找之後,此時來到倉庫大門邊。
她從狹窄的門縫往外望,推了推倉庫的門,轉動門把,發現全然推不動之後,望著另一面牆高處的氣窗,若有所思。
「這麼大的口氣?你哪來的自信?」邵一帆失笑,順著舒妍的眸光看去,豈會不知她在想什麼?
大門被封死,他們勢必得找別條出路,而唯一的出口只剩那扇氣窗。
氣窗上有風扇,他們之中得有人想辦法爬上去,試試看能不能卸下那面風扇,再試試能否從那扇窗戶逃月兌。
當務之急,是先找到能夠卸下扇葉的工具。
丙不其然,舒妍又再度東翻西找,翻找前,不甘示弱地拋下一句——
「哪來的自信?就憑我是實境逃月兌游戲的制作人,我還不夠格對自己有自信嗎?」
對,實境逃月兌游戲!邵一帆後知後覺恍然大悟。
他怎會忘了舒妍的職業是實境逃月兌游戲制作人呢?
實境逃月兌游戲是近年十分風行的游戲,甚至還有為此項主題打造的電視節目,設計概念源自于推理、偵探小說。
主要的游戲過程,就是在有限的時間內,將數名游戲者困于密室之中,游戲者們必須分工合作,查找密室中的線索,解開謎題月兌困,而舒妍行之有年的游戲工作室在業界已頗具名氣。
莫怪舒妍能夠輕易拓印出他的目的地地址、利用打火機燒斷他手中繩索,發現自己被困在倉庫後,反應更是沈穩冷靜,可以從容不迫地尋找月兌困方法。
她根本就是職業病大爆發,真將他們的遭遇當作一場實境游戲,邵一帆覺得他的頭越來越痛了。
她怎會涉足實境游戲這領域呢?
他一直對這件事百思不得其解,可又找不到適合的時機問她。
他隱隱約約覺得,舒妍成立游戲工作室的原因或許與他有幾分關系,畢竟,從前涉獵各類型游戲的人可是他,帶領她玩遍各游戲的也是他。
可他又唯恐期待越高,失望越深,最後百般煎熬,左思右想卻是不敢詢問,就連側面向亮亮打探都感到害怕。
無視邵一帆變來變去的臉色,舒妍持續搜索可用物品的眸光突然停住,揚眸看著頭上那扇看來很不牢靠的氣窗,忽而有了別的想法。
那片風扇看來十分破舊,會不會早就氧化生銹,輕輕松松便能卸下?
她或許可以先爬上去看一看?
舒妍再度打量起周遭物品。
那里有個貨架、廢棄的桌子、辦公椅,旁邊還有幾個木箱,如果能夠成功堆疊,應該能攀爬上去……舒妍開始積極研究起爬到氣窗上的路線。
她想爬上去?在不尋求他的幫助之下?
她真以為她能獨力扛動且堆疊這些物品?
邵一帆搖了搖頭,覺得舒妍如同小女孩,既逞強又天真,不禁笑了出來。
「舒妍,你以為人生是游戲?隨便按幾個鍵就能放密技?」不逗弄她幾句真的很難。
邵一帆走到倉庫大門旁,轉動門把,研究門鎖,幾度沖撞,再度確認大門是否真打不開。非得親自確認,他才會將氣窗列入考量。
舒妍停下手邊動作,回眸望向邵一帆,眼神因回想起某些往事,變得冷淡無比。
「密技從來就不是隨便按幾個鍵就能放的,更何況,人生就是場游戲,這句話是你教我的,邵一帆。」舒妍試圖將每個字都雲淡風輕地帶過,可卻無法。
她話意中的酸楚與怨怪清清楚楚,無處遁藏。
「……」邵一帆聞言,心頭一凜,望著舒妍堅定與看似無情的眉眼,被她堵得全然無話可回。
是,這是他說的。
這是當年他拒絕舒妍時說的。
當她還是個游戲白痴,當他們因游戲而相識,當她還很愛很愛他,但他卻不得不推開她時說的。
當時,他無視她泫然欲泣的表情,將她緊緊捉握他的手指一根根掰開,說得如此決絕。
人生就是場游戲……她果然還記得……
邵一帆自知對舒妍有愧,被她嗆得心頭泛酸,瞅著她忙碌的背影一陣苦笑。
「我來吧。」邵一帆突地對前頭的她出聲。
正在推動桌子,本以為邵一帆寧願挖苦調侃她也不願幫忙的舒妍一愕,回眸,視線冷不防與他相交。
邵一帆朝她拉開笑容,神情雋朗,言談間仍是慣有的一派輕松與吊兒郎當。
「二小姐,搬東西,或是像只猴子爬來爬去、拆窗戶這種事,就交給小的來吧。」
保護她,是他的初衷,一如既往——
第2章(1)
扁線昏暗,空氣中飄散著淡淡陳年煙味,混合著泡面與飲料的氣味,佐以旁若無人的鼾聲、令人難以忽視的交談音量,和就算戴上耳機也掩不去的射擊游戲槍響……凌晨一點鐘,活了二十二個年頭,畢生連湯姆熊與KTV都沒踏入過的舒妍,從沒想過她竟會坐在一間網咖里。
「儀欣、儀欣,快醒醒,你還要再睡多久?我們回家了啦。」舒妍搖了搖趴在鄰座睡著的同學。
這里的家,指的並不是她與大學同學儀欣兩人真正的家,而是她們在學校附近共同承租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