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賢文心痛地說道︰「剛剛醒怎麼又哭了,別哭,你病得並不重,大夫已經看過了,只是受了些驚嚇,喝幾副藥就好了。」
「對不起……」芝蘭哽咽著要說什麼。
「別哭了。」趙賢文輕哄著,擦掉她臉上的淚,「對了,先把藥喝了。」說著起身拿起桌上的藥碗,坐到床頭,一手將芝蘭的身子輕輕扶起,他先試了試藥湯的溫度,「已經不燙了,剛剛好。」藥碗端到芝蘭的唇邊。
芝蘭含著淚,一小口一小口將藥喝完。趙賢文正要起身,芝蘭不知哪來的力氣一下子抓住他的衣袖,「別走。」
賢文輕輕笑了一下,「我不離開。」將空碗放到桌上後又坐回芝蘭身邊。
「賢文,對不起,因為我耽誤了行程,你不會嫌棄我這個多病的身子?」
「又胡思亂想了,我們本是夫妻,談什麼嫌棄不嫌棄,當初留下你們母子倆相依為命,生活何其堅苦,我趙賢文一介男兒沒有盡到一絲為人夫為人父的責任,心里愧疚得緊,如今你只是生病,我理應照顧,怎會生出什麼嫌棄之心呢。」
芝蘭張了張嘴,又流下眼淚,「是我不對,竟說出這般生分的話。」
趙賢文輕輕一嘆,「是生分多了,也怪我離家那麼久……」
「賢文,我不是那個意思……」芝蘭急著說道。
趙賢文微微一笑,「那我們夫妻就都不要說那些見外的話好嗎?」
芝蘭抬眸,看著賢文那雙蘊含柔情的雙眼,少了印象中的憨直,多了一絲陌生,卻也多了那份難得的體貼。
芝蘭微微點了下頭,「賢文……」正要開口說話,鶴兒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粥跑了進來。
「娘,娘,粥來了,粥來了。」
「慢些,鶴兒看腳下。」趙賢文這句話還是說晚了。鶴兒笑嘻嘻的小臉只顧著看床上的芝蘭,腳抬得低了,正好絆到門檻上,手上的粥月兌手飛了出去。
芝蘭張嘴,驚呼聲還未出口呢,只覺身前人影一閃,待看清時,趙賢文已經端著粥坐回芝蘭身前。芝蘭驚異地瞪大眼楮,來不及詢問,看著跌倒在地上的鶴兒爬坐起來,臉上要哭卻又不敢的神情,心里一急,便要下地,「鶴兒,你跌傷哪了?」
「娘……」鶴兒見娘親一開口,眼圈里的淚刷地一下流了下來。
「芝蘭,別起來,你的身子還沒好。」趙賢文攔了下,接著轉頭冷著臉對鶴兒道,「起來,跌一跤就哭哭泣泣的成何體統。」鶴兒立即站了起來,有些害怕地看了爹一眼,委屈地咬著唇一聲也不敢吭了。
「賢文。」芝蘭輕輕地拉下趙賢文的衣袖。剛才起得急了,現在頭還暈,幸好賢文攔了她一下,否則下地非摔倒不可。但鶴兒是她的心頭肉,見兒子摔倒還受了傷,哪有不心疼的道理。偏偏賢文又是一臉嚴厲地訓兒子。看鶴兒一臉害怕的樣子,不由得心中焦急,這才當上幾天父親啊,就對兒子凶起來,鶴兒剛出生的時候,明明喜歡得不得了嗎!她心中雖有些氣賢文嚴肅嚇到愛兒,但性格使然,說話語氣還是那般溫柔,「鶴兒還小,或許摔痛了……鶴兒,到娘這來,讓娘看看。」
鶴兒偷偷望了一眼賢文,這才挪到芝蘭跟前,委屈地噘起嘴巴,「娘。」
「傷到哪了?」
「娘,沒……沒傷。」小眉頭皺了皺,看一眼膝蓋。
這般小動作自然瞞不著芝蘭,「把褲腿挽起來,讓娘看看。」
鶴兒又是看了一眼爹爹,這才低頭將褲腿挽上,露出膝蓋。
芝蘭仔細看了一眼,松了口氣,笑道︰「只是摔青了,過兩天就好了。鶴兒已經是大人了,再哭鼻子會被笑話的。以後不要再哭了。」芝蘭柔聲哄著。
「嗯。」鶴兒堅定地點點頭,「鶴兒是大人,沒有哭。」
芝蘭笑著伸手模模兒子的小臉。
「鶴兒,你娘病了,要休息,你去外面玩。」賢文突然說道。
「哦。」鶴兒立即站起來,「娘,我出去了,你好好休息。」沒等芝蘭說話呢,便轉身走了出去,還懂事地將門關上。
「鶴兒……這……」芝蘭轉身語氣不穩地說道,「你這是……」
「來,先喝粥,可是特意熬給你的,里面加了不了調料,有壓驚的作用,還好我搶救及時。」說著,用木匙盛了一口遞到芝蘭唇邊,「嘗嘗味道怎麼樣?」
看著面前香氣四溢的粥,芝蘭本是感動,听到他最後一句話,秀眉微微一皺,嘆了口氣說道︰「既然能接住碗,為何不順便扶鶴兒一把啊?」
「小孩子,摔一跤怕什麼,以後也讓他走路長點記性。」賢文不在意地說道,「來,張口,嘗一嘗。」
芝蘭張口將粥喝進嘴里,細細一品,果然是美味,她本來是無食欲的,豈知吃了一口卻脾胃大開,反倒有了餓意。
「怎麼樣?」賢文問她粥的味道如何。
「嗯。」芝蘭點了點頭。
賢文溫潤的眼中閃過一絲亮光,笑道︰「你愛喝我就放心了。」接著又盛了一匙。
「我自己來就好。」
「別,還有些燙,我喂你。」
芝蘭爭不過他,臉頰微紅,睫毛輕顫了兩下,慢慢地又咽下一口粥。這樣體貼細心的賢文還真是讓她一時無法適應呢。「賢文,我記得以前你只學過一些簡單的莊家把式,現在卻變得好厲害,就像書里講得那些飛來飛去的江湖人。」
「怎麼?」
「就是剛才啊,你眨眼間就接住了鶴兒扔掉的粥碗,就像變戲法似的。還有我們剛離開村子的時候,你飛身到林中牽馬,也是一眨間,你就消失了。」
「啊。」趙賢文的眸光不意察覺地閃了一下,接著笑著說道︰「上戰場前總要操練,那時學的。」
「哦。」芝蘭點了下頭,「還真是厲害呢。」
「自保而已,來,喝粥。」
芝蘭咽下嘴里的粥,抿嘴溫柔地一笑道︰「你告訴我,我昏迷的時候,你對鶴兒做什麼了?怎麼看起來好像很怕你的樣子。」
趙賢文怔了一下,無奈笑道︰「我能對鶴兒做什麼?」
「我剛剛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每做一件事,鶴兒都要看你的臉色呢。」
趙賢文卻是大笑,「鶴兒是我親子,我只是教他一些規矩,你這語氣啊……」
「你在笑什麼啊?可不許說我慈母多敗兒,鶴兒很是乖巧懂事,該嚴厲管教的地方我可是一點都沒慣著他。倒是你這個做爹的,鶴兒對你本來就陌生,父子倆剛剛親近些,你又對他說什麼規矩來了。」
「好好,娘子批評得是,是我不對。以後定然對鶴兒和顏悅色,來,張嘴,喝粥。」
「唔……」芝蘭咽下粥,急著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賢文……」
「你說的我都明白,別說這個,你現在養病要緊。」趙賢文溫柔又不失霸道地說道。
芝蘭將粥喝完,覺得全身上下恢復了一些力氣,但剛才畢竟多用了一些精力,是以腦袋還是有些暈沉。
「再睡一會兒吧。」
「不,已經睡那麼久,雖然這幾天迷迷糊糊,但有些事還是有印象了。我現在已經好多了,要不,我們動身吧。」
賢文微微一笑,「怎麼像小孩子似的,躺好。生病不休息怎麼能好呢……就算要動身也要等到明天啊。此刻已經過了晌午了。」
芝蘭嘆了口氣,「賢文,拖累你了。」
賢文佯怒道︰「怎麼又說傻話。」
芝蘭微微揚起嘴角笑道︰「你別氣,我以後不說就是了。這兩天你一定也累壞了,既然今天走不了了,你也上來睡一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