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了口氣,她主動以自己的雙臂抱著雷少任的頭,把自己的下頷輕輕地靠在他的額際,慢慢地摩擦著,感覺到懷中的男人已經在衣下把手環過自己的胸、背,牢牢地摟在懷里,兩人的肌膚赤果地相接觸,明知一股的味道在沉沉的夜里會更加急速地發酵著,但她仍然沒有想逃離的念頭。
他的手過她胸前高聳的渾圓,輕撫著她的肩、背,梳弄著記憶中那一頭烏長的青絲,隱約中,他發現有什麼地方似乎不太對勁了,腦中像是被一把鋒利的刀刃劃開了黑暗,他停下了撫觸的動作,理智漸漸清醒過來。
「少任,別再傷心了……」她仍然沒有反抗、掙扎,只是心疼地低喚著、摟著他,企圖用她柔弱的雙臂抱著他的寬肩,給他一絲絲自己僅有的溫暖。
「你在做什麼!」沒錯了!料定自己想的沒錯,雷少任一把推開了懷中的女人,抓住她撫在自己肩上的手質問著。「我……」她被嚇了一跳,霎時從迷霧似的意識中清醒,眨了眨眼,只說了一個字,就什麼也說不下去了。
「別開玩笑了,穿著若玫的衣服,這麼裝神弄鬼的,你到底想做什麼?」雷少任皺了皺眉問道,心中卻奇異地沒有生氣,只是充滿了希望又再一次破滅的無奈與失落感。
「我沒有裝神弄鬼,也不是想做什麼,你不是想見到她嗎?我只是試著想達成你的願望罷了。」嘆了口氣,戚梧戀說著。
沒錯,她是戚梧戀,無論再怎麼相像、偽裝,她也不可能會變成尚若玫,不會是雷少任思思念念的尚若玫。丑小鴨再怎麼長得像天鵝,終究也不過是只鴨子罷了。
「多事!」放掉戚梧戀的手,雷少任索性別過頭不再看她。
每年的今天,他的心情總是特別暴躁,卻又分外脆弱。輕易的一點心思、計謀,就十分容易讓他陷入往日的迷宮之中,而自己最不堪一擊的一面居然就這麼被她看見了,讓一向在她面前自視頗高的雷少任有些惱怒,只能假借不耐來掩蓋這份難堪。
「真的嗎?我真的是多事嗎?」看雷少任不再看著自己,戚梧戀拉著他的衣領,強迫他回過頭來看著她。「為什麼要轉過頭去?為什麼不看看我?我算什麼?我是誰?你到底是怎麼看我的?」
她知道雷少任時常無意中把她當成尚若玫的影子,她沒有任何怨言,畢竟她欠尚若玫的恩情太大了。但是,真正的她呢?雷少任看見真正的戚梧戀是在何時?為什麼自己要有這麼一張臉?
因為有了這張臉2,她才能受到尚若玫的幫助;有了這張臉,雷少任才會讓她留下來。但是,戚梧戀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那麼痛恨自己的長相。
「別在今天和我爭論這些好嗎?」雷少任有些無奈。他看著戚梧戀眼中盈盈的水光,心中掙扎著。
自己對她不是沒有迷惑的呀!雖然幾分酷似若玫,但兩個人畢竟是全然不同的人,只要仔細一瞧,馬上就可以分辨出兩人的不同。
受她吸引、愛她嗎?雷少任不願這麼對自己承認。若玫是他的妻,他摯愛的妻,他一生的愛在兩年前的今天就已經完全用盡了,不可能再有多余的分給別人,他不能對若玫不忠實,也不能對不起自己的這份感情。
「我沒有爭論。」戚梧戀說著,「你說吧!今天你想見到的人是誰?全梧桐居里最想見到的人是誰?」
何必隱瞞?不就是尚若玫嗎
尚若玫,這兩年中,還是留在這個家里,一點一點的,從旁人看著她的眼神,和遺留在家中的殘像,戚梧戀覺得,自從她到了這里,她不停地在追尋著尚若玫的過往、身影,探究著生前的她在想些什麼、做些什麼,她為什麼會死去?是尚若玫的魂魄指引她到這里來的,進入梧桐居,尋找糾纏在其中的情謎與過往。
這樣的長相左右了她的生活、她的心,現在,連她也分不清楚誰是誰了。
「小戀……」
「噓……我是尚若玫,不是小戀。」用手輕輕捂住他的唇,戚梧戀柔柔地說。
今夜的她,是尚若玫,不是戚梧戀。
也許,早晨起床時的她還是戚梧戀吧!但是,遇到了方哲瑋,感受了兩個人的過去,看了雷少任的多情與心碎,她心中那份屬于尚若玫的感情就升起了。
她是尚若玫。
「若玫……」被她柔弱的語氣迷惑了,雷少任低低地喚著亡妻的名字,語氣中還有些不確定。
「是的,我是若玫是尚岩玫。」主動擁住他,戚梧戀笑著應和。
戚梧戀消失了,留下來的,只剩下可以安慰雷少任的尚若玫。今夜的她只想安慰這個心碎的男人,只要可以讓他不再那麼難過,那麼,她是戚梧戀或尚若玫,誰會在意?
???
夜深了,暗黑得像是上等的黑絲絨密密地覆蓋著大地。
屋外的大雨不知在何時已經停了,但月兒沒有出現,雲層仍然厚得連一顆星子也透不出來,四周圍只剩下清冷的空氣和幾許衣帛被掀動的聲音。
她是誰?
望著此刻正躺在自己床上那個微眯著眼的女人,雷少任有些微的愣忡。
在若玫的祭日的夜里出現,又躺在以往兩人歡愛的大床上的女人,難道不會是若玫嗎?更何況,兩個人的五官是那麼神似。
深深淺淺的紫色,桔梗花圖形……長時間以來,這些都成為雷少任追憶思念尚若玫的橋梁,看到這些東西,他沒有理由要懷疑這個女人還是別人。何不讓自己就這麼沉淪在往日的情感當中,哪怕只有一夜也是好的。
至少在今夜若玫回到了自己身邊,不是嗎?為什麼自己還要多費工夫去猜測些什麼?
那麼,為什麼自己還是忍不住想到另一個女人?一個雖然長得和若玫神似,但眉宇間卻總是閃著慧黠和堅強的年輕女孩?
腦中這麼思考著,但雷少任的雙手仍然無法克制,他無言地扯下了戚梧戀睡衣的肩帶,將它拉到她的雙臂,松松地掛著,仿佛隨時都可U松月兌一般。
靶覺到他的手踫觸到自己的肌膚,戚梧戀反射性地打了個哆嗦,全身的神經似乎在瞬時繃得死緊。她睜開眼,看著此刻俯視著自己的那個男人。
他在想什麼?能夠再這麼和尚若玫肌膚相親,不是他日夜思念的事嗎?應該要高興才對呀!那麼,為什麼他的表情那麼凝重,像是在思考、掙扎什麼?
像是在鼓勵他,戚梧戀伸出雙手撫上了雷少任支撐在自己身體兩側的雙臂。縱然是隔著襯衫,她仍然可以感受到他手臂結實的肌肉,此刻繃得好緊、好緊。
怎麼了呢?戚梧戀用指尖輕輕地來回搔刮著雷少任的手臂,想讓他輕松一些。
「若玫!」禁不起撩撥,雷少任忘情地喊出了亡妻的名字,緊緊地擁住了戚梧戀。
乍听到這個名字,戚梧戀的一顆心仿佛在迷霧中猛然被拉回了現實,讓那些在霧里顯得如此淒迷美麗的風景完全暴露在殘酷的陽光下,露出丑陋的本色。
「若玫、若玫……」
耳邊的呼喚聲沒有停過,戚梧戀咬咬牙,她還是沒有勇氣回應雷少任的叫喚,只能小心地眨掉自己的淚水回擁著他。
你可知,雖然我代替了尚若玫,但這每一次的擁抱、每一滴的淚水都是戚梧戀的呵。
懷中的人兒沒有否認,雷少任也逃避似地不願再細想那麼許多,像是即將溺水的人在汪洋中抓住了一根浮木,說什麼也不肯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