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流鶯 第2頁

他點點頭。

「我——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的,匹倫汀小姐。」他笨手笨腳的擁她入懷,吻她一下,再慌慌張張地退出房間。

※※※

當門「砰」的關上時,璐茜亞嘆口氣。

「要命,我又犯了!把全部的錢送出去。現在我比摩西的十誡里所寫的還要窮了。」

發誓再也不犯對她而言根本沒有任何用處,每一次她招待到某個倒楣鬼時,她就會忘掉自己的誓言。

她傾听自己的肚子「咕嚕、咕嚕」叫的聲音,邊用手指爬梳她那頭絲緞般的鬈發,邊環顧周遭,很快的她就找到了躺在地板上的尼尼,它正在享受從窗戶透進來的微弱陽光。她彈彈手指,當那只灰毛碧眼的虎斑貓快步朝她走來時,她綻出微笑,抱起它,爬回凌亂的床鋪躺下。

尼尼咪咪叫著偎進她的懷里,並開始摩搓她豐厚的長發。

「你當然能咪咪叫,」她對它說︰「你剛吃下一只老鼠。可憐我的肚子卻比一個老處女的夢想還要空虛。」

為了讓自己忘掉饑餓,她讓自己的思緒飄游起來。

「唔,尼尼,我們在這里已經待了兩天,我想明天我們該走了,否則他會追上我們的。他會——」

她咬住下唇,暗暗自責,她干嘛又想到他?可是此刻那個思緒已經侵入她的腦海,雖然她拼命的想要想點快樂的事情,但那股焦躁感卻徘徊不去,而且還逐漸轉變為恐懼感。她用顫抖的雙手拉高被單,蒙住自己的頭,專心聆听尼尼「喵嗚、喵嗚」的叫聲,那輕柔、緩慢的顫動很快的就令她打起瞌睡來。

寤寐之際,她听到人講話的聲音︰到渥特這邊來……到甜蜜的老渥特這邊來……

記憶中的痛苦襲向她,那痛苦是如此逼真,以致她發出難受的申吟。還有那些血……上帝,那麼多的血!

她霍然坐直,用手揉揉眼楮,企圖驅除睡意。良久之後,她心中的恐懼被憤怒取代。

「我恨這種生活!骯髒的旅館!來來去去的陌生男人!我娛樂他們!還有噩夢!我害怕睡覺!這一切會有快樂的結局嗎?」

「這種生活!」她瞪向不斷地落下灰層的破爛天花板,想到那些本來可能發生在她身上的美妙事情,淚水模糊了她的眼眶。「如果他沒有——要不是他,或許我就能當一個真正的淑女。可是有他在後頭跟蹤我,我根本就無法在一個地方安定下來過正常的生活。我永遠也無法忘掉那個畜牲所做的事情和他目前仍然在做的事情,所以,無論如何我都要讓渥特‧艾佛力付出代價!」

可是就像她以往宣誓要復仇時一樣,她懷疑自己如何能實踐這句毒誓。她曾經向數打的執法人員報案說她的生命有危險,可是他們誰也不肯相信一個妓女的話,而她自己又對付不了渥特。那家伙可是一個重達兩百磅的冷血魔鬼呢!

她需要幫助,需要一個跟渥特一樣危險、凶狠的男人。

「可是誰會幫助我呢?尼尼。那些警長別提了,至于其他男人……他們只想要一樣東西,而它絕對與幫助我無關。況且——」她嘆口氣。「宇宙里根本就沒有跟渥特一樣危險的男人,所以我猜,我恐怕得一輩子逃命了。」

自憐的情緒充塞著她,很快的,她就覺得自己仿佛要在自憐中窒息了。她隨即掀開被單,傾身去拿擱在床畔小幾上的一本破書。

除了回憶之外,她的母親留給她的就只有這本童話故事書。她瞪著那些字,不曉得它們在講些什麼。雖然她早就背起了那些故事,但她還是希望自己能夠讀它們。

一滴清淚滾下它的臉頰,尼尼爬上她的身體,把淚舌忝掉。它粗糙的舌頭刷舌忝她臉頰的感覺使她皺皺鼻子,覺得自己是有人愛的。

「這本書,」她喃喃說道。「是媽媽小時候就擁有的。她把它傳給我,並且告訴我這里頭寫的都是些有快樂結局的故事。她也無法讀它,不過她記得里頭所有的故事。每當我翻開這本書,哦,就像是媽媽試圖提醒我好事確實會發生,‘從此以後就過著幸福的生活’並非是不可能實現的夢。」

尼尼「喵嗚、喵嗚」叫,並輕咬她的耳垂。

「我一定會找到個王子的,毛球。他將是一位真正的紳士,跟我目前所遇到的男人都不同。他會天天穿著一般人周末作客時才穿的漂亮衣裳,而且他的指甲里沒有污垢,一個點兒都沒有,你听到了嗎?他會有一份好工作,也許是在銀行上班。他不騎馬,而是像真正的紳士那樣駕著閃閃發亮的馬車。他會用那種香香的發油來梳理頭發,他會聞起來像月桂香皂,而且他會是那種一發現衣袖上有線頭,就趕緊把它拂掉的男人。你知道嗎?小可愛,我會天天為他做餅干,就是以前媽媽為我做的那種餅干。」

璐茜亞抱著那本書和尼尼,幻想著她的白馬王子,片刻後,她意識到自己的心跳已經恢復正常,便飛快地給尼尼一個吻,然後起身下床。

夜晚已經降臨了,她點起一盞燈,從行李中拿出一套袍子。

那是一襲美麗的袍子,艷紅色的綢緞滾著黑色薄蕾絲。它發出「沙、沙」的聲音。璐茜亞愛那種聲音。它閃閃發亮。璐茜亞也愛用一點。她笑盈盈地將袍子比在自己的身前。

最棒的是,它是她的工作服,會幫她賺錢。

她邊想著晚餐,邊開始換衣服。首先,她排出一件內褲,皺起眉頭,專心看繡在那條內褲上的字的頭兩個字母,一個「T」和一個「U」,她知道有這兩個字母湊在一起的字是星期二。她把那條內褲扔回行李袋,重新在里頭翻找。

「咦?我的星期六內褲跑到哪兒去了?」

當她找來找去,怎樣也無法找到它時,她開始咒天罵地。她懊惱地抽出另一條內褲,當她看到上頭繡著「M」時,不禁嘆口氣。

「星期一,」她嘀咕道。「今天是星期六,璐茜亞,而你卻得穿你的星期一內褲。噢!我這輩子不曾听過這樣笨的事情。」

她邊嘀咕,邊換好衣服、戴上叮叮當當的耳環,最後穿上黑色高跟鞋。她望進梳妝台上那片破裂、生銹的小鏡子,整理她濃密的秀發,使之成微微起伏的波浪狀,再在頭頂戴上一圈紅色的花環。那些蕾絲做的花朵垂壓到她的前額,她推推弄弄的,使它們坐回恰當的位置。

「乖乖,我得另外弄頂花環,小家伙。這頂花環比上帝還要老。」

她吹開又一朵擋在她額前的枯萎綠花,然後開始化妝,先刷一道咖啡色的眼影,再在頰上與唇上涂上胭脂。她並不怎麼喜歡把自己的臉搞成調色盤,但是男人喜歡。

男人就是她的顧客。不管他們要什麼,她就供應什麼。他們有錢,而她需要錢,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她壓抑下悲哀的感覺,檢視自己收集的香水,選出一瓶,在耳背各擦一點薄荷油,然後拿起她的戒指,輕輕地摩挲它那不尋常的設計,再把它掛上。那枚戒指對她的手指而言太大了,所以她拿一條皮繩穿起它,掛到脖子上,讓它躺在她的間發光。

在對尼尼揮手道別之後,她跨進幽暗的走廊。鋼琴聲飄向她,她戰戰兢兢地踏下樓梯。

「乖乖,不知道是哪個家伙發明樓梯的,無論他是誰,我都希望他從他發明的樓梯上跌下去,摔斷他那該死的脖子。天曉得我有多少次差點跌斷我自己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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