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我想她會很樂意做給你吃,嗯,還有,你知……」桑桑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對角走過來的男人。是皓禾!老天,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充滿野性氣息的他,平常見到皓禾,總是一襲合身的西裝,沒想到穿著純白網球裝的他,竟是如此的生氣勃勃。
在桑桑還來不及有所反應之前,皓禾輕松地跳躍過中場的球網,跨著大大的步子向他們走過來。
桑桑沒法子看清他的表情,直到他除去臉上的太陽眼鏡,她才隱隱約約地看出他的雙眸之中,似乎有著特殊的火花在閃動著奇異的光芒。
像做錯事被捉到的小孩般,桑桑手足無措地坐起來,兩手不停地在潔白的短裙上搓揉著手心的汗水。
「皓禾,這位是張俊吉,他是我的網球教練。俊吉,這位就是尹皓禾先生,我說過平靖的新老板就是他。」桑桑緊張地為他們彼此介紹,解釋不上來自己為什會有那種不安的感覺。
「尹先生,你好。」俊吉很爽朗地伸出手去,但皓禾並沒有立即伸手和他握手,他的眼光一宜停留在桑桑因運動而緋紅的臉頰,頓了幾秒鐘才與俊吉握手。
「張先生喜歡打網球?」帶著冷冷的客套,皓禾禮貌地欠欠身才坐下。「你們坐啊!桑桑,你的身體還沒有復原,快坐下休息。」
「我熱愛網球,但是現在的對手已經不多了。」俊吉拍拍球拍的網線笑道。「只好陪桑桑練練身子。」
皓禾利落地將自己的球拍自球套中取出,微微一笑地轉向俊吉。「我也好一陣子沒打球了,張先生有沒有興趣來一局?」
「好啊,桑桑,你幫我拿著毛巾和外套,順便打電話跟阿珠說一聲,我們今天晚上吃紅燒石斑塊。」俊吉說著掩起球拍在場邊做著熱身操。
皓禾眯起眼晴地注視著存在桑桑和俊吉之間的那股和樂氣氛,心中有些刺痛,但他並沒有表現出來,甩甩頭將球往上一拋,奮力地發出第一球。
那網球像是被兩股強大的引力在牽動著,來來往往地在皓禾和俊吉的球拍中飛舞著。即使連桑桑這個剛入門的初學者,都可輕易看出皓禾是個不容小覷的高手,他的抽球和上網威力十足,連連破了俊吉的發球局。
陽光早已經偏西,她用俊吉的手提電話打電話給家里的阿珠,吩咐了之後,專心注視著在場中你來我往約兩個男人。
對于俊吉,她早就學會把心放開,因為俊吉並非只如同他外在所給人的印象,他是出身優越沒有錯,但他絕非只甘心等著繼承家產的紈褲子弟,相對于其它兒時玩伴的醉生夢死,用奢華酒精甚至吸毒來迷醉自己。俊吉不但擁有自己的計算機動畫工作室,更常利用空暇時間去杜區中心當義工,為家境清貧的學生補習課業。
自從父母遽逝之後,那些一直和她情比姊妹的朋友們,一個個都不再與她接近,連那些個向來都不隱藏動機而追求她的男孩子們,在接到她的電話後,也都找盡托詞不和她聯絡。
所以當今天早上俊吉一打電話給她時,激動得連連說好的她,渾然不覺自己的模樣已完全落入坐在電視機前看著新聞的皓禾眼底了。
當俊吉又殺出了個界外球時,桑桑忍不住懊惱地叫了出聲,在接觸到皓禾的眼光之後,她迅速地移開視線。
至于皓禾……她不安地挪挪身體,該怎說呢?雖然跟他共同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已將近三個月,但至今仍無法猜透他心中在想些什,這使得她感到有種詭異的感覺存在于彼此之間,令她總有定不下心的茫然。
球賽在俊吉仰天長嘯的懊喪中結束,從一開始皓禾即穩穩地壓制住俊吉的所有動向,使俊吉完全處在挨打的地步,對皓禾的凌厲球路,只有束手無策看著分數一面倒的俯首稱臣。
「桑桑,我看今天我不到你家吃晚飯了,因為剛才我的腳踝好象又拉傷了,非得到醫生那里報到不可!你也知道,我這是老毛病了。」俊吉一拐一拐地走過來,坐在桑桑身旁換著鞋襪說道。
「不會太嚴重?還是我陪你去……」桑桑的擔心溢于言表,俊吉腳踝上的傷已是很久的事了,也因為這傷而使俊吉只得放棄原本所擁抱的網球球星的夢想,退而求其次的當個業余的愛好者。
「不,不用了,桑桑,我自己去就好。」俊吉說著將球具和毛巾、鞋子扔進袋里往肩上一甩。「尹先生,我先告退了。」
「俊吉……」桑桑仍不太放心的看著她最好的朋友,俊吉拍拍她的肩膀,看了看默然不語的皓禾一眼,轉過身一步步地向球場外的停車場走去。
暮色漸漸地籠罩著大地,在球場周圍,光猛的電燈也一盞盞地大放光明,晚風徐徐地吹來濃郁的香氣,那是這個私人俱樂部外種植的百合花。
皓禾靜靜地伸展四肢做著柔軟操,但他的視線卻沒有須臾離開過像有滿懷心事的桑桑。終于,他的身體恢復了平常的柔軟和彈性,他取了外套披在桑桑肩上。
「走吧,晚風涼了,該回家了。」他托著桑桑的背,催促著她往前走。
車里的氣氛十分的擬滯,皓禾專心地開著車,只是趁著等待燈號轉換之際偷偷瞄著桑桑。
「有什心事的話,不妨說出來,你會覺得好過些的,嗯?」像是等了一個世紀之後,皓禾還是決定開口問。
「沒什。」桑桑幾乎要落下淚來,但她眨著眼楮將淚又逼了回去。「我只是有點傷感。」
「傷感?為什?」皓禾感到不解地望她一眼。
「皓禾,我父母已經過世三個多月,滿百日了,可是我到現在卻還沒有找到工作,保險金昨天已經撥到我的帳戶了,我該什時候給你呢?」想到那筆用父母寶貴的生命所換來的保險金,桑桑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原來她還記得跟我的約定,只是她明白我要的是什嗎?皓禾在心底不住地喟嘆著。
「我說過我不要你的錢,我只要……」
「孟家的陽光。」桑桑苦笑地搖搖頭。「但是我已經找遍了家里……我是說現在你的家……的每個角落,我真的搞不懂孟家的陽光究竟是什?」
「不急,慢慢找,總有一天你會找到的。」皓禾嘴角浮現個怪異的笑容,慢慢將車駛入車房里。
第三章
將雜志往身旁的小茶幾上一放,桑桑詫異不已的看著那群人來勢洶洶的沖了進來,而老王和阿珠則是連連後退的被美月伯母推著進來。
「孟太太,我們小姐還在睡覺,如果你有事我們要先去通知一聲,你怎可以這樣闖進來?」老王粗著嗓子,氣得臉色鐵青地吼道。
美月可充分發揮出她那在市場練就出的潑辣本色,她癟癟嘴,露出極為鄙夷的表情。「你們這兩個奴才給我滾遠一點!桑桑呢?她可真能干,連著外人來欺負自己人,她眼里到底有沒有我們這些長輩啊?」
桑桑站了起來莫名其妙地佇立在沙發前,她乍一露臉即被美月用力扭住手腕。「美月伯母……」
「好啊,桑桑,這下子你可得意了吧?你大伯父他們兄弟個個拚老命的爭著這個副總經理的位子,誰知道你卻暗地里搶走了。」美月恨恨地說著,噴出濃濃的口氣,渾身上下沉慢著香水味及狐臭味的雜臭燻得桑桑幾乎要透不過氣來。
「副總經理?我……我沒有哇!」
「沒有!表才相信你有沒有,我就說嘛,孤男寡女住在同個屋檐下,這要是沒有什內容才怪!想不到看你這樣清清秀秀的一個女孩子,機心卻也不簡單!」口沫橫飛的噴得桑桑滿臉皆是,美月將她笨重的身軀,重重地摔進雅致的法式單人沙發內,精巧的沙發傳出吱吱叫聲,彷佛發出不堪負荷的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