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自己要我去你公司的噢,到時候出了什事,我可不管!」裕梅用手托著下巴,悶悶不樂地瞪著窗外喃喃地說。
想到她每次到公司所造成的災難,梅生伸手抹了把臉,但是回頭又想到放她一個人在外頭也不知會玩出什花樣來。算了,還是帶她回公司吧,起碼比較安心些。
「我會多拜拜的。」梅生說完只得硬著頭皮地將車駛入地下停車場。希望今天天上所有的神明都沒休假,他如此地告訴自己。
再看到裕梅那一臉隨時要發作的臭臉,他不禁開始懷疑︰裕松那小子是不是故意整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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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踏進辦公室,眼前都是忙碌的景象。每個人抬起頭跟梅生大過招呼之後,很快地又投入各自的工作,連小妹都忙著在信封上貼郵票。
「進來吧,我有一些東西要處理,你可以到會客室拿報紙跟雜志看,或者要去找小妹聊天都好。」梅生月兌下西裝掛在衣架上,看到裕梅仍杵在那里,他淡淡地說。
「噢。」應了他一聲,裕梅轉身走到會客室有一下沒一下地翻著雜志。
合約要簽、L/c要簽、還有一大堆該打的電話還沒有打,但梅生發現自己的眼光總要不由自主地飄向坐在門戶敞開的會客室里的裕梅。
真是個奇怪的女孩子,怎會無緣無故地想到這檔子事呢?生孩子!我的老天,她也未免太前衛了吧?
印象中很少听到裕松提起他這個寅貝妹妹的事,頂多就是在應酬或吃飯時听他說要回家陪妹妹,似乎陪妹妹之于他裘裕松是件頂重要的事,但卻很少听他說起裕梅其它的事。
直到這次裕松要出遠門,這才十萬火急地求梅生一定幫忙,听他拜托得這慎重其事的樣子,梅生自然也不好推辭,答應這個要求。
苞這小妮子幾番交鋒下來,梅生深深地感覺到她有如一團謎霧般。她就像是個被寵壞了的富家千金,任性而嬌蠻的說她想說的話,做她想做的事。照理說,依梅生的脾氣,他是懶得跟這種閑著無事盡找麻煩的丫頭片子斗,但裕梅就是有股說不出的感覺,使梅生沒法子棄她于不顧。
是因為自己跟她哥哥的感情嗎?這十幾年下來兄弟般的情感可是不容易啊,尤其又是在這紛紛擾擾的社會里。
不,梅生將筆往桌上一扔,支著下額望著兀自在桌面上滾動的筆。絕對不是這個原因,他告訴自己。
大概是裕梅那往往在不經意中所流露出的脆弱吧,還有她近乎稚氣的言行舉止。從外表看來,裕梅那年輕的臉蛋和縴細的身材,在在使人誤以為她或許剛成年,甚或更小,但偶爾她又會冒出一兩句意味深遠的話來。
在裕梅身上有種危險的味道,一種幾乎要失去控制的任性。梅生感到不解,從小生活優裕的她,為什會感到無聊……是的,無聊,她不只一次的如此告訴過梅生了,帶著她那無辜的表情如此地抱怨著。
「于大哥,你別老是訓我嘛,我只不過是無聊而已!」她吹著指甲上白色的蔻丹,以不在乎的表情響應他!
「無聊?裕梅,你沒事把指甲弄得這樣奇形怪狀、頭發也染得亂七八糟的,這樣子實在難看!」梅生尚未提及她身上薄若蟬翼似紗窗又像蚊帳的上衣和既緊又繃的短皮褲,外加長及膝上的長筒靴。
「那你要我怎辦?我生活里除了這些什都沒有了,人家是「賢德八方」,而我裘裕梅是「閑得發慌」。」
「難道你從來沒有想過出去工作?」
「有啊,我哥哥不許我出去拋頭露面。」
「為什?」拋頭露面?裕松應該不是那種食古不化的老古板才對,雖然他做的是越古老越好的骨董生意。
「呃……你自己去問他啊!」裕梅似乎頗為委屈,丟下這話之後,又匆匆忙忙的跑出去,因為她跟朋友約好了去喝下午茶。
從辦公室前那塊大大的玻璃窗望出去,他可以見到裕梅倚在小妹桌前,正以非常熱心的笑容幫小妹貼著郵票,兩人有說有笑的似乎很融洽,看到這景況令他放心不少。
電話鈴響打斷了他的沉思,他漫不經心地拿起電話。
「大哥?爸說這個月的每月餐敘是在一家客家小陛子,晚上你是直接去還是要我跟菊生去接你?」說話的是他們家老二而蘭生,菊生則是老,近有個妹妹叫竹影。
于家夫婦于君健苞宋彩霞共育有四個子女,依名字排列下來分別是梅生、蘭生、竹影和菊生。竹影是獨生女,從小受盡了全家人的寵愛,也找到了個疼愛她的丈夫李亞力,現在家里就只剩下梅蘭菊這三個光棍了。
梅生不習慣受人指使,因此他在累積了足夠的經驗跟資金之後,便自行開業成立了家貿易公司。蘭生自幼即擁有高人一等的冷靜和自持能力,他目前是家大醫院的外科醫生,每每連開數刀回到家後,仍能侃侃而談地大啖血淋淋的牛排和沙西米,這份能耐令其它人自嘆弗如。
至于菊生,這個從小就以資優生身分連跳數級的小天才兒童,在計算機方面他比絕大多數的計算機業人才都強,但若說到人情義理,他叉成了標準的莽撞少年了,他目前是一家外商計算機公司內第一把交椅的工程師。
「嗯,我自己直接過去就好,你把地址蛤我。」在備忘錄上寫下蒼勁有力的字體,猛一抬頭卻發現裕梅不見了。他夾著無線電話,走到門旁敲敲玻璃再指指小妹位置,立刻有人走過來,壓低聲音地說了聲「郵局」,他才放心地坐回位子上。
「大哥,我听菊生說竹影今天八成又要安排一大堆的女孩子來跟我們相親。」蘭生的聲音仍是冷冷的沒有什波動,但梅生可以想見他那不以為然的表情了。
「笑話,我于蘭生可是有崇高理想的人,如果要結婚我自己會去找個合適的女人,相親?哈,簡直要笑掉我的大牙了!」每次父母一提起相親這個話題,蘭生每每要拿出這番話去堵住他們的下文,「更何況我這輩子可不想自我麻煩,孔老夫子不是說過‘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我何必搬塊石頭砸自己的腳。不,謝了,我堅決地擁護我的單身宣言,要當個單身貴族。」
「噢,我就知道竹影那丫頭絕不會輕易地放過咱們的。誰叫咱們以前退不是利用每月餐敘的機會帶一大堆人去跟她相親?」梅生想到甜蜜的妹妹,輕輕笑著說道。
「喂,大哥,那是爸媽要我們……」蘭生抗議大叫。
「竹影也是遣說的啊,也是爸媽要她遺做的。」
「那……」蘭生詞窮地沉默了下來,然後他很快地結束話題,「大哥,院裹在CALL我了,大概是病人醒過來了,晚上見。」
梅生揚起眉的放下電話,開始對今晚竹影會找些什樣的女孩參加于家今晚的每月餐敘感到好奇了。
了解于家的人都知道,于家有對足為夫妻楷模的父母。高大英挺幽默風趣的于爸,還有縴細脆弱而且感情豐沛的于媽,育養由四個個性迥異的兒女。
在孩子們都長大就業之後,甜美的于媽也犯過一陣子的「空巢癥候群」。失去生活重心的于媽愛得愛找碴且容易歇斯底里,體貼的于爸在找出病因之後,就制定了每月餐敘這個名堂,在這一天,于象的所有成員都必須推掉其它的事,在于爸所選的餐館中聚餐,彼此交換這一個月來的生活情況和感想。